我木木的看著龍亦軒,突然開始不自在,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哪里都在看,但就是不敢和龍亦軒對看。我能嗅到空氣里很怪異的味道,有危險在侵襲,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女人的第六感吧。
忽的,龍亦軒伸手穩住了我的下巴,動作快而輕,我根本來不及閃躲,反應過來的時候,頭已經被他修長的手指束縛住,只能睜著水汪汪的大眼楮,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不敢直視本宮了?」龍亦軒目不轉楮的看著我的臉,語氣有些不明所以的玩味。
我立刻陪上笑臉,打起哈哈,「南宮寞怎敢對太子殿下無禮,直視太子那可是大不敬之罪,論罪當斬,不敢不敢。」我剎有其事,連連搖頭,說得一臉誠懇,不料龍亦軒竟一聲輕笑,優雅魅動。
「南宮寞什麼時候也懂宮禮了?這若真要論起你南宮寞對本宮的無禮之罪,那追述W@得可就長久了,早就應該被斬了吧?」龍亦軒半眯起眼楮,似真似假,問得我啞口無言。
我表情一僵,不高興的打掉龍亦軒托著我下巴的手,尷尬的側過頭,不再理會他,只是嘴里不停的嘀咕著自己的不滿。從和他第一次見面開始,不管語言還是行動,不管干什麼,我就沒一次佔到過便宜。
龍亦軒又是淺淺一笑,「就你現在之舉,本宮就能讓你掉腦袋了。」平淡的話語,卻蘊涵著讓人不能去懷疑的真實性。我而不言不語,不聞不看,囂張的撇撇嘴。
龍亦軒也不再,時間靜默。我以為他生氣了,埋著頭,透過厚厚的劉海,偷偷的看他。忽然,手默然被拉起,我一驚,抬起頭,卻看見龍亦軒墨黑的眸子折射出的寶石般的光澤,流光溢動,象是百般的呵護,萬千的寵溺,讓我的心慢慢如弱水輕蕩。「下床用膳吧。」聲音溫婉而雅,手掌寬大輕柔,牽著我下床,似呵護捧在手中的珍寶般,不想輕又不敢重,只能翼翼的守侯。
這一刻,我終于看清楚了他的眼楮,那麼真實的,眸子里的感情,我第一次讀懂,第一次感動得要哭。就在這一剎那,感覺自己的心累了,已經不想再逃避了,我真的在愛了。
輕慢的反握住龍亦軒暖暖的大手掌,不再被動,不再無奈,像是幸福,像是決定要依靠。想起以前的相處,想起戰場上,他不顧一切奔向我,為我擋下那一箭。我想我已明白,他的愛,是不言于表的大愛,默默的愛,用生命去相守的一生一世,這樣的男人可以依托。我不願再逃避自己的心,此時此刻,心中的感情是那麼強烈,希望成為他生命中唯一的存在,給自己一個機會去愛他,去信任他,即使知道他會成為帝王,會有很多女人在他身邊出現。但他是特別的,我覺得我們真的可以一生只有對方一個人。
空寂的屋子,兩人各懷著心事,默契的牽著手走到旁廳的圓桌邊。他穩步優雅,而我卻因為腿上的傷一瘸一拐,在他身後,我,還是象個小丑。
短短的路,短短的時間,很多感情卻已經發生了變化。但是最終我還是無異于常,靜靜的在圓桌邊坐下,什麼都沒說。感覺自己沒有必要說什麼,宣布什麼,就如真正的愛不需要用言語去表達,彼此默默的相守,依靠,就是幸福。忽然意識到自己長大了,在宮廷里長長的一段日子里,變得成熟了很多。可能是皇宮的生活讓我領悟,也可能是龍亦軒教會我,愛和生活不需要轟轟烈烈的沖動,不需要山盟海誓的諾言,很多時候,細水長流,平靜安適才是真正的幸福和永久,我想龍亦軒可能早就明白這一點了吧。眼楮跟隨著他,心里是平淡的快樂。
龍亦軒去吩咐完飯菜,然後回到旁廳一角的大床邊,背對著我,寬衣解帶,準備換一套干淨的睡袍。我這才發現,原來我們依舊住在同一個房間,而我睡的依舊是正寢,他睡的這間是偏廳,但是看他床的位置和擺設,似乎是臨時搬進來的。我不知所謂的笑,心里竟泛著甜,提溜著寬松的袖擺,不時瞟一眼龍亦軒的床,順帶瞟一眼他。美色當前,我非聖人,自然是不看白不看,完全沒想過想要做任何的抵抗。
不久,門外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殿下,可以用膳了。」我立刻面朝門的方向,正襟危坐,好一副非理勿視的樣子。而龍亦軒也換得差不多了,將腰帶隨便一系,大步走到我身邊坐下,這才輕令一聲︰「進來。」
門被打開,一個胖乎乎的,約莫三十出頭的男子走了進來,後面跟著幾名侍女,手上均托著盛滿菜的精致碟碗,一一放到桌上後,又按順序退了出去。胖男人一進屋,就笑盈盈的對龍亦軒和我行了一個禮,「太子殿下,太子妃,請慢用。」笑意很有點奇怪。
「現在城中的情況如何?」龍亦軒不動而問。
胖男人忙拱手秉答,「回太子,婦孺傷殘已經安置妥當,青壯年基本上都參軍入伍,願跟隨殿下,衛我錦國。」
「可有人逼迫?」不急不慢的語氣,听不出來是否關心這個問題。
「濼城百姓一向敬重,擁護太子殿下,現有大好機會追隨殿下,又怎會有逼迫之說。且如今國仇家難當前,葉非今日游說百姓之時,無一人托辭,竟是群情激昂。」
我心里一樂,龍亦軒的魅力果然不小啊,這壯丁,不用抓,自己就跟著來了,真是省心,看來龍亦軒在錦國的聲望和地位還真不是一般的高。不過光听他一面之詞並不能判明真假,但是因為是龍亦軒,所以我很他所說的全都是真的。龍亦軒確實太厲害,厲害得,常常我都覺得害怕。
龍亦軒眯起眼楮,點點頭,「好,你先下去,待本宮用完膳,通知幾位將軍到事議廳。」
「是,葉非告退。」胖男人蹣跚著就後退了出去。
見他出去,我便開口問龍亦軒︰「他是誰啊?」
良久,龍亦軒沒有回答,只是一直盯著我。見他不,我又繼續侃侃道︰「軍隊里可能有奸細,你用人一點。」已經習慣了他的無視,因此他說不,我也不怎麼理會。
「葉非是墨翎的摯友,以前在相府住過一段日子。他和墨翎很早就追隨本宮。」龍亦軒停了停,又開口道,「濼城鬧瘟疫的時候,我遣他過來部署,當時你還送過他。」
我臉上表情一頓,身體僵住,穿幫了。葉非是南宮墨翎的摯友,還在相府住過,那麼和南宮寞一定相當熟識,而我卻一下子手足無措,愣在那里。龍亦軒是何其精明之人,我要怎麼說?說什麼?實話?謊話?解釋?我心里一上一下,不知道要怎麼辦。
我開始慌亂,擔心,正焦頭爛額,卻听到龍亦軒的聲音︰「用膳吧,涼了。」
世界驀然平靜,感覺自己象被澆了一頭冷水,「你不懷疑我?」我問得直白,不看他的眼楮。
「誰都可以懷疑,除了,南宮寞。」語氣是不能置疑的堅定。
「為什麼?」弱弱的語調。說實話,直到現在我都還是不能很明了龍亦軒對我的態度。
「因為南宮寞,是本宮的人。」低低的話語有一種說不出的自負。我一嚇,猛然抬頭,僵硬的望向龍亦軒,「啊?」
龍亦軒的唇角付上一抹笑,很淡很迷人,「你的,本宮不管,但是從你住進東宮的時候起,這一輩子便是本宮的人,沒有人敢懷疑你,你也不能離開本宮身邊。」強硬又霸道,讓我沒有反抗的想去服從,我也終于見識到了他的囂張,他的不可一世。忽略我曾經的人生,即便曾是一個對他有害的人,他都可以不理,將我放在身邊,只是因為他的孤傲和任性。
過了好久,我慢慢端起碗,說道︰「一輩子的事,還長著呢,我們還是先用膳吧。」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現在,我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應對。
自顧自的就開吃了,送了兩口飯到嘴里,默然感覺到旁邊一束眼光。我一頓,慢慢放下碗筷,包著滿嘴的飯看了眼龍亦軒,想了想,然後含糊不清道︰「我又失禮了,你先。」
龍亦軒面無表情,嘆口氣,「吃吧,恕你無禮之罪,今天到挺能裝模做樣。」
「我」一吃憋,是裝模做樣吧,不想與他爭辯,反正也說不過他。從拾碗筷,奮不顧身的投入到我的吃飯事業。醒來之後一直還沒感覺,一粘米粒兒,才發現自己餓得快吞下一頭牛了。
三下五除二,嚼著菜一碗飯很快就下肚了。抬頭正要伸手添飯,卻發現龍亦軒沒有動筷子,就坐在旁邊一直盯著我吃。
「你怎麼不吃?」我看著他,莫名其妙。
龍亦軒不答我話,忽而撐起衣袖替我擦拭唇角,低眼,見兩粒米飯順著他的衣袖掉到了桌上。
我大窘,皮笑肉不笑的掩飾,「那個,那個,呵呵,餓壞了,諒解一下!」說完,我也不再動筷子,心里埋怨著自己太不注意吃相了,我怎麼就不裝裝淑女呢?一定影響他的胃口了。但是象龍亦軒那般優雅,好看的姿態,我想即使是到死,我大概也學不會。琢磨來琢磨去,還是讓他先吃吧,一會我自己去廚房再吃。
望了一眼桌上的飯菜,不舍的低下頭,盯著自己碗。可是碗卻被龍亦軒端了起來。如果我眼楮沒有看花的話,他是在給我添飯。平庸而平常的動作,他做出來竟是如此好看。我思緒一沉,龍亦軒居然能忽視掉他的身份地位為我添飯,深深一笑,他真的很是特別很是唯一,我何德何能,能受他這般的寵愛。
龍亦軒將滿滿一碗飯放到我面前,聲音帶著磁性,輕輕柔柔,「本宮在想,如果那天沒有硬令天盟回來找你,你會不會已經離開本宮了。」
我繼而又端起碗,一邊吃一邊答︰「我記得那天我失去知覺之前,隱約看見一個人上了望塔,那人是影天盟?他不是護送你走了嗎?」。說實在的,我自己也很好奇是怎麼被救的。
「本宮沒走。」龍亦軒說著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落在我的頭發上,緩慢輕撫,「本宮不會讓你再赦險,本宮要你好好的活著,再大的代價,都,不,惜。」眼楮里光芒閃過,好似一個不能改變的諾言。
我依舊靜靜的吃著飯,在他溫柔的眼神中,溫暖的手掌里,靜靜的幸福。我是那麼希望這一刻能永恆,他的愛能永遠,就象他說的,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