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顫的垂下頭,難過又失望。
突然龍亦軒握著我的手一用力,我來不及穩住,一個前倒撲在龍亦軒懷里。龍亦軒身體微傾,一只手掛住我的腿彎,我腳下一空,被橫抱起來。我埋著雙眼,不出聲,其實也很不知所措。
龍亦軒輕輕一低頭,性感的薄唇剛好踫到我的右耳。溫溫的氣息撲進耳朵里,似輕聲細語,又似細細撕咬,頓時就感覺陣陣輕麻。心開始狂跳,我立刻撇過頭,躲開龍亦軒的唇,惹得龍亦軒一聲輕笑,妖異迷人。「本宮現在帶你去看海。」話音淡淡,塵埃落定。腳尖點地,飛身躍出窗外。
月色依舊淡白,依舊美麗,街道依舊寂落,依舊空曠,偶見一襲白影,飄過屋頂,晃過樹梢,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龍亦軒抱著我,在黑暗之中輕快的穿梭,風卷起他長長的衣袍,發絲縷縷飄飛,這樣的他很唯美。我雙手圈著龍亦軒的脖子,視線始終離不開他,好想就這樣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都刻進腦子里,印進心里,印進生命里。
也不知道趕了多久的路,龍亦軒都沒喘過一口大氣,呼吸一直很平緩,我想不出他的輕功已經是什麼水平,我只是有種感覺,他是超人,但是又覺得不太形象,超人都是肌肉型的,而龍亦軒卻是均勻型,有很白皙,很細膩的皮膚
正胡思亂想,卻隱隱听到了海潮的聲音,這時我才恍惚將視線從龍亦軒身上移開,遠遠的看到了那一片廣闊無際,龍亦軒的腳步也停了下來,同樣定定的望著前方。
也許我們都被震撼住了,也許都太沉浸了,就這樣安靜著,好像已全然不記得什麼了,整個世界只剩下這片雄渾而蒼茫的海,當一種美,美得讓人無所適從的時候,人們就會感到自身的局限性,會感到越來越真切的渺小感,會忘記要說什麼,要做什麼,甚至會忘了自我。
月光在海面朦朧,像薄薄清煙繚繞,層層疊疊,由遠及近泛著不同深淺的光,海潮時起時伏,不留痕跡沖刷著沙灘。蔚藍色,月白色,絨黑色,看似寂寞而浩瀚的海,在夜色中卻帶著誘惑的神秘。我為他著迷,為他傾倒,為他臣服,哽咽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心情,感慨,激動,卑微。人類從統治這個世界起,就開始折騰,但是折騰到最後,真正讓自己驕傲的卻不是自己的作品,人類只得屈膝稱臣。
唇角不由自主的劃出笑容,是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敬畏和贊美。慢慢回過神,竟意外發現龍亦軒臉上也洋溢著和我一樣味道的笑,我知道他一定有和我相似的感觸。龍亦軒也正轉頭看我,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已經這麼的默契。
「我,我,我放,放我,下來吧。」很長時間了,龍亦軒也沒有要放我下地的意思,我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龍亦軒微微轉開頭瞟了下四周,像是在思考什麼,繼而又轉回頭看我,一彎身將我放下來。
雙腳踫觸到沙灘,心就莫名的開始興奮,望著大海,呼吸著海風中咸咸的腥味,竟生出一種想哭的沖動,我拋開龍亦軒,拋開一切,什麼都不願再去想。跑,只是奔跑,朝著那一片廣闊,無際的自由。
從小就很向往大海,可惜一直因為忙忙碌碌的人生,始終沒有機會看到,所以看海成了一個願望。然而生命中的變數太多,突然的一天遭遇樓塌,便帶著很多遺憾,包括沒有實現的願望,離開了人世,以為就此到了終點,沒想靈魂卻來到了這里,繼續了另一段人生,發生了很多不該發生的事,愛上了不該愛上的人,也完成了我從小的願望。我不得不感概生命里的不確定性太多了。人活著,真的應該盡可能的讓自己每天都過得開心,一味的憂心操勞,勾心斗角,爭權奪利,說不準那天就死掉了,什麼都沒得到,還過得挺遭罪,如此一生好沒意義。所謂今朝有酒今朝罪,明日愁來明日憂,這樣的人生境界,看似簡單,實際上是很難到達的。
今天終于能站在這里,感慨萬千,這一刻,怎麼能想那些不愉快的過往,應該拋開所有去享受現在的感覺,去釋放自己的情懷,好不容易完成長久以來的願望,不能帶上一丁點的不快。做一個長長的深呼吸,心中是一片蔚藍的純淨,臉上已是笑容滿滿。
月兌去鞋子,提留著長裙,認真的走進水里,像是在接受一種洗禮一般的認真。海潮慢慢涌上來,雙腳頓時一陣涼爽,我立刻慫起肩膀,輕聲的笑,喜歡這種淡淡的刺激。
海水一進一退,在我腳下歡騰,像頑皮的孩子,激起我心中一股童趣。我提高了裙子,露出小腿肚,開始在水里蹦蹦跳跳,迎著海潮,踢起Lang花,左一腳,右一腳,一前一後追逐著退回去的潮Lang。
不管浸濕的裙擺,不管包扎的傷口,什麼都不管,只是放肆的跳,放肆的跑,放肆的大笑。卸下所有的負擔,忘掉所有的糾結,整個世界就只是月白色的Lang花。忽一轉頭,驀然看見那個完全安靜的身影,在我的喧鬧下,他的安靜更像是一種寂寞。
我也一下安靜下來,轉過身與他四目相對,我站在水里,以海為景,他站在岸上,以沙灘為景,同樣的白色,同樣的安靜,卻繪出兩幅不同的圖畫,原來我們終究還是不同世界的人,雖然看起來距離很近,但始終走不到一起。我終于還是傷感了,還是難過了,默默低下頭。
而眼角的余光卻瞟見了龍亦軒跨進水里的身影,不快不慢走得優雅,只是幾步便到了我面前。我有些意外,可一直不能抬頭看他,我怕看到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像寶石般漂亮奪目,但我永遠都讀不懂。
「水里太涼了,上去吧。」邊說邊牽起我的手,再自然不過。我沒有任何的反映,除了跟著他的腳步往岸上走。
突然腳步一頓,腳底一陣痛感,像踩上了什麼硬物,我慢慢抬起腳,咧嘴吸著冷氣。龍亦軒回頭看我,臉似平靜。
等著潮Lang退下去,我蹲體觀察,竟發現是一個貝殼。原本平淡無奇,卻因為朦朧的月光而變得美麗。我揀起來放在手里,還殘留著海水的濕潤,莫名的心生喜歡,說不出是什麼原因,就是愛不釋手。忽而想起來,到海邊,是應該揀點貝殼海螺回去的,這好像是密切相關的事情。
上了岸,我便停停走走,蹲蹲站站,仔細的尋找,一個一個的挑選,龍亦軒就跟在我身後不遠的距離,配合著我的速度。我揀得開心,不亦樂乎,突然注意到前面有個大塊頭,我急跑了幾步,蹲下來一看,是一顆被海Lang沖上沙灘的海星,純白色,散著月亮淡淡的光暈,一下子就讓我想起了龍亦軒在月光中美麗的樣子,那麼安適,也是這般帶著淡淡的光暈。我轉過身,將海星舉過頭頂,「送給你。」一臉微笑的看著龍亦軒。
龍亦軒靜靜的注視了海星很久,才接過,拿在手中細細的觀察。
「好不容易來海邊,留下做個紀念吧。」我一邊說一邊轉過身去,繼續的尋找,挑選,「不選最大的,不選最漂亮的,只選自己最喜歡的。」我自言自語,嘀嘀咕咕。而龍亦軒卻始終都很安靜。
揀了好多貝殼海螺,但沒有地方放,就只有捧著。終于有些累了,激動過後既感覺到身體的疲憊,體力開始不支,畢竟是受了傷,流過太多血。我磨磨蹭蹭的坐到沙灘上,滿足的看著手里捧的小東西,樂不思蜀。美滋滋的欣賞了好一會兒,才一下想起旁邊站的龍亦軒,暗暗撇嘴,又把大人物給遺忘了,傻傻的抬起頭朝向龍亦軒,「太子殿下受累了,休息會兒吧。」
話一說完,龍亦軒竟真的就坐了下來,讓我始料未及,我以為像他那麼高貴的身份是不會願意坐在地上的,看來我依舊是懂不了他,他依舊是特別。
兩個人就並肩坐著看海,白色的衣袍在海風中扇動。我們現在像是Lang漫吧,然而我卻只是感覺到兩顆孤獨的心。我轉眼凝視龍亦軒的側臉,美麗的輪廓,柔和的線條,在月光中帶著一點點陰影,讓人越看越是陶醉,可當你真正陶醉其中的時候,感覺到的除了寂寞,便再無其他。
一絲倦意襲來,我將捧著的海螺貝殼放在身旁,慢慢仰身平躺在沙灘上,驀然就看到了無際的夜空,比海更大更深。心里似有什麼在觸動,思緒也變得紊亂。
「龍亦軒。」這個名字我想喊已經很久很久了,今天我終于不想再顧及。
「嗯?」平穩優雅的回答,好似並沒有太多意外。
我笑笑,沒想到他會應聲,「其實我不喜歡稱呼你太子殿下,我喜歡喊你龍亦軒。」我說得風輕雲淡,心里亦是平穩。
「恩!」語氣依舊優雅,回答依舊簡單,沒有反對,沒有責怪,也沒有同意,沒有高興。
不再,彼此都靜默,只有海潮的聲音。
現在的夜空黑得純粹,黑得深沉,是天亮前的象征。「天快亮了吧。」我又再一次出了聲。
「該回去了。」龍亦軒始終眺望著大海。
「看完日出再回去吧,听人說大海的日出很美很壯觀。」我覺得他應該會同意的,我真的很想看一次日出,和他一起。
「不行。」拒絕得很干脆,沒有一點挽留的余地。
說不出來此刻是什麼心情,心里難受得緊。但下一時,又听龍亦軒說︰「等涵棘撤離了,本宮再帶你來看。」沒有情緒卻讓我開心的話。一下子又高興了,女人的感情就是太過于豐富。我狠狠地點了下一頭,雖然龍亦軒背對著我,但是我知道他一定看得到。
海風陣陣,潮聲漫漫,我閉上眼楮,品嘗著這一種安適。想著身邊守候的龍亦軒,心里竟有一種失落感,不知道這樣的守候會有多久。好怕一睜開眼,他就不見了。
「龍亦軒。」
「恩。」
「龍亦軒。」
「恩。」
「龍亦軒。」
「恩。」
「龍亦軒。」
「恩。」
一直叫著他的名字,而他也一直回答著我,沒想竟就這樣叫著叫著睡著了,也許是因為一直都听到他的聲音,知道他一直都在,自己才會這麼安適的睡著。夢里好像有人吻過我的額頭,吻過我的下顎,吻過我的臉頰,吻過我的鼻尖,但始終沒有等到唇上的吻,只是有手指輕輕撫過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