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這才明白替打行不通,心下一片茫然。
其實這案子非常清楚,現在手里握有肖大夫的醫案,就算仵作那里沒有音信也滿可以打上一打。只是酷刑難挨……
她一邊走一邊思忖,忽听有人叫她的名字,尋聲望去卻是胡亮。
胡亮一邊揮舞手臂一邊向他們跑,青兒不明所以,見他這麼急切也忙迎了上去。
只見胡亮一臉喜氣,扯著破鑼嗓子大嚷道︰「吳仵作回來啦!」
青兒听了突然頓住足,她等了一個多月的人終于回來了!
「嘿,大妹子,你可是全涼州第二個知道這事的人,哈哈……現在連官府還不知道呢!我一得了信就四處找你,你們……」
胡亮一路上眉飛色舞地談著找人的細節,青兒滿臉微笑的應著,卻一個字也沒听進去。
她不確~定吳仵作早一天回來,雲娘和果媽媽是不是就能避過大刑?
應該不會吧……
三人行至一片擠擠挨挨的民居,胡亮向里一指︰「右手第五個就是!他是官人,我不方便,你們自己去問吧。」
青兒道過謝,和公孫一同前往。
院門敞著,是個很小的獨院,堆滿了各式雜物,倒也碼的規規矩矩,很干淨利落。
里邊的院子很狹長,只在門口處擠出一小方地方栽了棵棗樹,下剩就是二十來盆小盆栽,倒也滿目的綠意。看著既溫馨,又有活力。
公孫斯文的打了兩下大門的鐵環,喚了兩聲卻無人回應。青兒等不及走進院子里高聲喊叫。
「在呢,這是誰啊?呵呵,我才……」
伴著應答,一位中等身材、面目忠厚的五十來歲的人掀竹簾出來,愣在當地,忽的又笑著問道︰「喲,二位是……」
公孫揖手道︰「我們是尋人的。敢問尊駕可是吳仵作?」
「嘿,不敢不敢,勞先生動問。我就是!二位……找在下有什麼事嗎?」。
公孫笑笑︰「我們是為果果樓的案子而來,有些事想請教一下。」
青兒吳仵作的臉色瞬間轉黑,笑容凝在臉上,怔了一下。攤開手好像要請二人進去。又頓在空中,尷尬的說︰「嗯,我這里骯髒……」
青兒四下看看,不以為然地問︰「吳大人也太客氣了,這里井井有條的,哪兒來的髒?」
吳仵作黑著臉抿抿嘴,硬邦邦地說︰「大人就不必了,在下是賤民!」
公孫笑笑。一言不發的從吳仵作身邊擠了,青兒不知自己怎麼得罪了他。撇撇嘴也跟進了屋。
公孫進屋也不客氣,一**坐在客席上,笑著向吳仵作要水喝。
吳仵作憨憨一笑,樂顛顛地去另一間屋沏茶去了。
青兒丈二的和尚模不到頭腦,用腳踢了他一腳,挑挑下巴等他解釋。
公孫笑笑說起緣由,原來仵作都是賤籍,雖身居公門,卻非官史,地位比普通的差役還低。因此青兒叫他大人,被誤解為戲弄。
青兒挑了挑眉,不以為然地說︰「仵作很關鍵,一點小小的紕漏就關乎生死。況且又不是撥拉個腦袋,人人都能干的,憑什麼被人瞧不起?」
吳仵作帶著托盤挑簾進來,正听到她的這番大論,臉色一溫,憨厚地笑笑︰
「嘿,姑娘說笑了。我們這行哪有人願意做?都是子承父業,混口安生飯罷了。別說衙里,就連這兒的賤民也繞著我家走,嫌髒!」
青兒一愣,好奇地問︰「呵,你是第二個看出我是的!第一個是個大夫,你怎麼看出來了的?」
「哈,我們天天驗尸,要是連男女都分不清,只配喝西北風了!大夫也是一樣。呵呵,說來兩位屈尊來我這兒想問些什麼?」
青兒沒想到他這麼直接,還沒等他們喝口水就問上了,當下也直言道︰「明人不說暗話,果果樓的雲娘是我朋友,我此來想問問那晚的死者到底是毒死的,還是大瀉而亡?」
吳仵作上下打量了幾眼青兒,又疑惑地看看公孫,微微搖了搖頭︰「你既然是雲娘的朋友,就應該知道昨天已經復審,維護原判了,還有什麼可問的?」
青兒一挑柳眉,厲聲道︰「笑話,天下又不是只有一個蔡縣令,他上邊還有州牧,州牧上邊還有,還有……大不了我告御狀!舍得一身剮,我也要把這案子給翻!」
「你們要去西京?!」
青兒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暗罵笨蛋,才被人一激就把老底給掀了出來,她偷看了一眼公孫,見他神色如常,並沒有要打圓場的意思,索性認了。
「對,這案子本就是為了霸宅才亂判的。其實宅子給他也就罷了,但還有兩條人命呢!我不能不管!」
吳仵作點點頭,轉身從桌上取過一封信遞給青兒,青兒疑惑的掃了一下信封,月兌口而出︰
「辭呈?你不干了!有人逼你對不對?是誰?我一起告!」
吳仵作驚訝地看了青兒一眼,又釋然地笑笑︰
「你居然識字?呵,我吳家四代都是仵作,雖然別人覺得我們下賤,但我們也有操守,出師那天我也曾對天盟誓不能昧良心,唉!都是命……我外孫得了重病,他爹向衙里支了很多錢,哪里夠!」
吳仵作忽然不語,底頭搓著手,半晌才猛得一下抬起頭說道︰
「是我挪用了置辦仵作器具的一筆款子救急,本想神不知鬼不覺地補上,沒想到還是被錢主薄了。他非但沒告發我,還很是同情,又先後借過我三次錢。唉,我欠他的人情,這次……」
青兒見他又不說話了,著急地問︰「也就是說,人根本不是毒死的?」
吳仵作深深地點了點頭︰「此事我一人做一人當,你不要牽扯好人。」
「好人?!那個姓吳的黑了我的金瓜子,卻返手使人打我!」
說到這里,青兒忽得挽起袖子,一個月前的傷還隱約有痕︰「你是仵作,不用我多說……要不是救得及時,我早就被他滅口了!他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他幫你不過是想釣大魚罷了!」
「他是什麼人我心里有數,但他對我吳家有恩!沒那些錢,我外孫早沒命了。況且佔宅子的又不是他,你要告他我真幫不了你。」
公孫忽然插口道︰「我們旨在翻案,你願意替人頂罪,是你自己的事。」
吳仵作點點頭,起身出了房,少時拿回一個信封交給公孫︰
「這是最初的尸格,唉,我一直沒舍得燒,你們拿去用吧。做錯事就要認罰,我不怪別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