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晚上,青兒都沒怎麼睡,她一直在反思為什麼這麼容易被人利用?
而且最郁悶的是,她被人利用的無知無覺,甚至還要靠西的點破才醒悟!
要一個根本就沒有參與過此事的人提醒她——親,你被人家利用了。
這種感覺太差了!
第二天一早,青兒腦袋沉得好像裝滿了板磚。不止沉,還暈頭轉向的,難受得要死。
然而想了一宿之後,她只得出一個結論——這個案子里,柳易是無辜的。
青兒對這個答案非常郁悶,一整個都渾渾噩噩的,直到她接到戶部張侍郎的條子,約她中午面談,這才重又打起了精神。
她的第一感覺是張侍郎要繼續利用她,心里好像吃了蒼蠅屎似的,心想就算她好騙,也不能單揀她一個往死了騙吧!
但轉而又想到「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話,既然張侍郎能利用她,她也同樣可以利用張侍郎和柳易之間的矛盾,來為雲娘報仇。
更準確的說,她可以和張侍郎結盟,因為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出于結盟的考慮,青兒如期赴約,然而讓她意外的是,張侍郎竟送了她一份超乎想像的大禮,一份可以直接把柳易送入監獄的鐵證!
這是一份柳易的賬冊,其中勾勾畫畫,標記著柳易貪污的證據。僅這份賬冊中,柳易就貪污了白銀千兩之多。
這個盟結定了!
就算明知是給張相當槍使。青兒也認了!
千兩白銀,這足以要了柳易的命,而且和白糧案不同。這回柳易可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得到賬冊後,青兒狠不天馬上黑下來,好趕緊回家,讓西看看這個好東西。
可惜日頭卻不肯動,好像嵌在天空中一般,定定地一步也不肯挪。
青兒想了半天。覺得此事似乎可以找汪倫談談,他幫忙把毛樂山的結案壓下來,也的確需要增加一些新的證據。
她欠汪倫一個定心丸。畢竟上邊一直在催辦這個案子。想到這里,青兒帶著賬冊去找汪倫。
雖說他倆共事才三個月,然而這三個月卻是出生入死的三個月,是共患難的三個月。她有把握汪倫會主持正義。
果然。當汪倫粗粗看過賬冊後氣得滿臉通紅,義憤地說︰
「白糧案我還覺得冤枉了柳易,現在看來一點兒也冤!想不到他身為太尉府的乘龍快婿,府里金山銀山吃不完,還要如此巧取盤剝,真真是國之蛀蟲!哼,這樣的人反倒飛黃騰達,才三年就升到了四品!」
汪倫激動地把手中的賬冊往桌上一摔。說道︰「青兒,我們拼得一身剮。也要把這位乘龍快婿從雲端上給拉下來,你敢不敢?!」
青兒只听得熱血噴張,狠命地點了兩下頭,心里不免暗贊汪倫帶種,果然有大理寺的錚錚鐵骨!
因事情機密,汪倫只叫了一名專功賬目的心月復小吏,三人一起分析賬冊。
青兒完全不懂賬目,她越是認真想把賬目搞明白,反而越听得頭暈腦脹,沒一會兒功夫就已經一個頭兩個大,堅持不下去了。
汪倫倒是個伶俐人,這天下似乎就沒有他不懂的東西。
他微微一笑,安慰道︰「賬目的事不是一時半刻就能理得清楚的,你從來沒接觸過,還是不要貪多,先休息一會兒吧。」
青兒聞言疲憊地往椅子里一癱,小聲抱怨道︰
「我可沒你這副好腦子!讓我出個力、跑個腿不在話下。可這玩意兒……我的天,真真要了我的親命!看來賬目的事,只能有勞你了。」
汪倫一笑︰「放心,你在這案子上的大功沒人搶得走!我看你早晚是要平步青雲的。上回平縣的案子,你沒提升只是因資歷太淺,現在要是再辦了柳易,我就不信大理寺誰還敢小瞧你!」
青兒淡淡一笑,懶得解釋什麼。
她何曾有過升官的心?不過一門心思辭官保命罷了!然而這種話她是不便明言的,就讓汪倫覺得她想力爭上游好了。
汪倫似乎一點也不急于賬冊的事,只一心一意陪著青兒聊天,不久又聊到了漕運。
青兒再度自己的無知,汪倫口中的漕運,與西說的有很大不同。似乎是因為二人的角度不同吧?汪倫更傾向于談及漕政。
听了汪倫的說法,青兒才明白,柳易的千兩白銀在漕運案件中只是毛毛雨而已,當然柳易一定還會有別的賬目。
回家地路上,青兒的腦子里久久回響著汪倫的慨嘆︰
「漕運僅米豆每年就達四、五百萬石之巨,然而由此所獲之利,上不能歸國庫,下不能富百姓,幾乎全部被朝廷的各級官吏、軍隊中飽私囊!上有貪贓枉法的高官,中有層層關卡盤剝,下有船幫橫行斂財,百姓何以聊生?」
雖然今天青兒得到了柳易的鐵證,可是她卻高興不起來。
先不說以她和汪倫區區之力,能否撼動柳易還未可知。就算辦成了,柳易也不過是冰山一角,他身後的李太尉、甚至八爺黨還會繼續把持漕運,還會繼續盤剝斂財。
青兒無力地躺在床上,痴痴地望著屋頂的天花板,不想動腦子。
她一心要為雲娘報仇,才死死咬住柳易,可現在她卻突然這世間的不平、不幸遠不止于此。
窮她一生之力,也無法根本改變什麼。
青兒疲憊的閉上眼,她覺得前所未有的累,而這累是源自心頭的。
可能是昨晚一宿沒睡,沒一小會兒的功夫,她就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青兒覺得有人推她,睜眼只見西一臉關切地望著她,突然委屈地一把抱著西號哭了起了。
西被她嚇了一跳,緊張地擁著她問個不停,青兒卻只是搖頭,什麼也不說。
直到她哭累了,才抹著眼淚把今天發生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青兒說罷,西手捂著胸口,溫聲罵道︰
「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以後可不許再這麼嚇唬我!你是不是覺得我這陣子身體好得太不像話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