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黃婆子也給采藍院送來一籃子粒大飽滿的栗子。
還再三道歉,說是應該早些送來,看這邊因三小姐忙得不可開交,沒敢打擾。
簡瑩叫雪琴收下栗子,賞了她一個一兩多重的編花銀鐲子。
「便宜她了,這些栗子去市集上買,也就一兩百個錢,她倒是會做生意。」雪琴送走了黃婆子就嘀咕道。
簡瑩伸手拿了一個栗子,就要往嘴里送,雪琴趕忙攔住她,「二少,不能吃……」
「放心,她不敢這麼明目張膽地下毒。」簡瑩「嘎 」一聲咬開了栗子殼,一邊啃一下,兩半栗子仁就到了嘴里,殼里干干淨淨,連膜衣都好好地留在里頭。
雪琴目瞪口呆,「二少,您這吃法兒也太……」
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要說不雅觀吧,她速度實在太快,根本看不出雅觀不雅觀,只能說技藝太嫻熟了。
簡瑩這手吃栗子的絕活兒生熟皆可,不知震撼過多少人,見雪琴這般反應也不以為意,「這栗子當真又甜又脆,送到廚房去,晚上做個栗子雞。」
雪琴答應了,親自提著籃子送到廚房,交給姜媽。
晚上三位姨娘伺候簡瑩和周漱用飯,見桌上擺著一道栗子雞,靈若便搶先笑道︰「婢妾今日也收到一些新鮮的栗子,原想剝好了再送給嘗嘗的,沒想到這邊動作這般快。都入了菜了。」
簡瑩也不看她,「何必那麼麻煩?廚娘們做慣了這些粗活的,三下兩下就能剝好。」
靈若眼皮子一跳,顧不得細想自己那句話讓她產生了誤會,只不肯錯過這個在周漱面前賣好的機會,忙又笑道︰「不麻煩,左右婢妾也是閑著,拿來打發時間正好。」
「是嗎?」。簡瑩微微一笑,「那真是正好,剛才姜媽還說要做栗粉酥茶。你既然閑著沒事。就多剝一些來吧。」
說著便吩咐雪琴,「把用剩下的栗子送到葛覃院,讓靈姨娘先剝著打發時間。再叫人去市集買個幾十斤,一並給靈姨娘送去。
馬上就要入冬了。咱們多做一些好送人。」
「是。」雪琴早就看靈若不順眼了。壓著嘴角應下。「奴婢一早兒就叫人去買。」
靈若笑容僵住,驚疑不定地望著簡瑩。
做栗粉酥茶必須用生栗粉,用熟栗粉炒出來的容易發苦。影響口感。又是要送人的,更要力求正宗。
也就是說,剝栗子的時候不能用水煮火烤這樣取巧的法子,必須拿手一點一點地剝。
二少這是什麼意思?要罰她親手剝幾十斤栗子?
她並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不妥當的事,二少為何要當著二少爺的面整治她?
心中起起伏伏,越想越覺得委屈。悄悄看了周漱一眼,見他慢條斯理地呷著湯水,對她們的談話漠不關心的樣子,眼楮酸澀起來。
掙扎片刻,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可是婢妾做錯了什麼?」
「你覺得你做錯了什麼?」簡瑩淡淡地反問。
靈若眼中泛起淚光,眼角捎著周漱,緩緩地垂下眸子,「婢妾愚鈍,請明示。」
「靈姨娘這話好沒道理。」雪琴見她眼風頻頻掃向周漱那邊,一副要哭訴委屈的架勢,心中大為不快,立時接起話茬,「是您自己提出要剝栗子孝敬二少的,二少收下您的心意,您反而不高興了。
您倒是說說看,二少要怎麼做您才能滿意?」
「不得無禮。」簡瑩喝住雪琴,卻沒有懲罰她的意思,看了靈若一眼,「你不願意剝就算了。」
靈若見自己幾番求助,周漱連正眼都不瞧她一下,更遑論開口替她說話了。一面絕望,一面憤恨,卻不敢表現在臉上,低眉斂目地道︰「婢妾願意。」
「那你現在就剝吧。」簡瑩朝她揮了揮手。
「是。」靈若忍辱負重地答應下來,對著她和周漱各自福了一福,便慢慢地向外退去。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君萍和妙織要是還不明白,靈若這是哪里得罪了簡瑩,被簡瑩尋著由頭給罰了,那她們就白活這十幾二十年了。
因都是姨娘,同病相憐,一個受罰,剩下她們兩個不免戰戰兢兢的。
「姐……,要不我們也剝栗子吧。」妙織連都不敢喊了,小心翼翼地請示道。
「不用。」簡瑩沖她們一笑,「靈姨娘一個就夠了,今天不用你們布菜,你們也坐下一塊兒吃吧。」
兩人心中惶恐不安,早就沒了胃口,卻不敢違逆她的意思,斜簽著身子在下首坐了。陪兩人味同嚼蠟地吃完了飯,便趕緊告退。
「娘子這是怎的了?」兩人一走,周漱就笑著問道,「你不是一直對她們三個挺好的嗎?怎的忽然發作起靈姨娘來了?」
「怎麼,你心疼了?」簡瑩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你要是心疼,現在就去葛覃院安慰一下靈姨娘受傷的小心靈,她一感動,就會對你更加死心塌地了。」
周漱笑意微斂,眸色深深地看她,「娘子,除了你,我不需要任何對我死心塌地。」
簡瑩對這話嗤之以鼻,「不需要你還納人家做妾?!」
「娘子好大忘性。」周漱好笑地道,「抬舉她們做妾的不是我,而是娘子你。」
「哈?」簡瑩不服氣地拍了桌子,「要不是你勾搭她們當了通房丫頭,我會抬舉她們做妾?」
「娘子,你這話有失公允,我從未勾搭她們,是王妃自作主張……」
「狡辯。」簡瑩冷哼一聲打斷他,「你要不點頭不默許,誰自作主張也沒用。」
周漱抿著唇角沉默下來,半晌,才嘆息一聲道︰「娘子說得對,在這件事上,我的確有錯。
我知道,我若不收,父王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定會想出別的法子逼我改正。
我承認,我為著自己輕省,利用了她們。
不過我想告訴娘子的是,我給過她們機會,讓她們另覓良人托付終身,只是有人願意,有人不願意……」
簡瑩沒想到他會這樣虛心認錯,愣了一瞬,那莫名升起的火氣又莫名地消散了。
避開他的目光,小聲地嘀咕道︰「從你半推半就收下她們的那一刻,她們就是你的人了,也只能遵照三從四德認準你這個人。
她們是有些死心眼兒,可說到底還是你的不對。
你從一開始就不該把人留下,這不是佔著茅……誤人終身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