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護衛將擔架抬到榻前,其中一名才躬身答道︰「回王爺的話,顏管家受了重傷。」
「什麼?!」濟安王一臉驚疑,「顏管家為何會受傷?他一向謹慎,出門理應帶了護衛才是……」
「顏管家出門的時候的確是帶了兩名護衛的,回來的時候卻是孤身一人,騎馬強撐到王府門口就暈了。暈之前,吩咐小的速速帶他來見王爺,說有很重要的東西要交給王爺。」那護衛鎮定自若地扯著謊。
對濟安王來說,顏成既是忠僕,又是謀士,眼見自己的左膀右臂落得這個模樣,心先自亂了三分。又听說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他,難免會先入為主地認為跟周漱的可疑舉動有關。
「東西何在?」他急聲問道,見那護衛目光落在顏成的胸口,忙又吩咐,「拿出來。」
「是。」護衛答應一聲,將手伸進顏—無—錯—小說成的胸口,假意模索起來。
猴魁「焦急」地接起話茬,「王爺,顏管家好像傷得很重,您快讓高太醫給他瞧瞧吧。」
濟安王橫在高太醫頸間的手臂雖然絲毫不松,面上卻露出了遲疑之色。一分神的工夫,就听那護衛大喊一聲,「找到了。」
見他探頭來看,那護衛立時將早就扣在掌心里的銅錢屈指彈出。銅錢帶起一串殘影,直奔他的右眼。
濟安王本能地歪頭躲開,卻不料那護衛一擊之後。緊接著又發射了第二枚銅錢。
若擱在平時,這種程度的偷襲他還是躲得開的。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剛剛「死而復生」,又被顏成「重傷」一事擾亂了心神,身體的敏捷度和反應速度都差了一截,被這第二枚銅錢結結實實地射中了肘間的麻穴。
他頓覺不妙,待要換手繼續挾持高太醫,已經來不及了。
在那名侍衛出手的同時,另一名侍衛就有了動作。瞅準他被擊中的空當,將高太醫一把搶了。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眨眨眼就結束了。
一瞬詭異的寂靜之後。化妝成護衛的荊智彬彬有禮地抱拳一揖,「王爺,方才得罪了。」
濟安王感覺這兩人並無傷他之意,一放下那份警惕。便勃然大怒了。「你們是什麼人?」
「小人荊智。」荊智坦坦蕩蕩地介紹了自己。又捎帶介紹了另一名「護衛」,「這位是小人的溫良,我們都是二少爺的朋友。」
濟安王目光凌厲地打量。見這兩個人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後生,那叫荊智的生得清秀俊美,渾身透著一股子書卷氣。不過從方才出手的架勢來看,此人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文弱。
那個叫溫良的先前一直低著頭,將一身武氣收斂了個干淨。這會兒露出真容,卻是個濃眉虎目,一臉青須須胡茬的壯漢,與「溫良」二字絲毫不搭邊兒。那雙精光湛湛的眸子,還有方才搶走高太醫時敏捷如豹的動作,足以證明這是一個不遜色于荊智的高手。
周漱在外頭結交了一些人,他是知情的,只當是跟周漱一樣不學無術、沉迷酒色的狐朋狗友,並未放在心上。現在看來,他對自己的當真缺乏了解。
一想到像這般身手了得的朋友周漱不知還有多少,他的後背就一陣緊似一陣地冒涼氣。
「你們闖進本王府中要干什麼?」再開口喝問的時候,便有些意怯氣短,「莫非想幫那逆子弒父嗎?」。
「王爺多慮了。」荊智微微笑道,「我們是受二少爺所托,前來保護王爺的。」
濟安王是何等樣的人物,豈會听不出這所謂的保護就是監禁的意思?再不懷疑周漱要壞他大事,一時間又急又怒,恨不能立馬將他那吃里扒外的不孝子抓一巴掌拍死。
可惜周漱不在跟前,他縱有滿腔怒火也沒無處發泄。只能強迫自個兒冷靜下來,飛快地分析著眼下的情況,思忖對策。
顏成身上感覺不到絲毫生氣,高太醫也並沒有上前診視的意思,可以斷定人已經死了。連顏成都死了,其他人又豈能幸免?
他身子還虛,想靠武力沖破這兩大高手的攔截沖出門去很難。
他殫精竭慮地籌謀了十余年,耗費不計其數的錢財,兩日之後就能達成所願,皇位觸手可及,若是就這樣放棄了,他死難瞑目。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無臉去見他那在痛苦和仇恨之中掙扎了一輩子的母親。
還有秦氏,那個他愛錯並恨錯的,他知道跟她再不可能有來生了,所以他想至少在今生做出一些補償,哪怕她並不稀罕那樣的補償,他也要求一個心安。
為了亡母,為了故妻,為了他自己,不到最後定論之時,他絕不能坐以待斃!
心念轉罷,忽地撲到榻邊,將立在一旁的燭台推倒在地。
他先前打翻了整壇桑珀酒,潑灑得到處都是,更滲入地表磚縫之中,見火即燃。「呼」地一聲,便竄起一片米余高的火苗。
荊智和溫良一怔之下,極有默契地行動起來。溫良護著高太醫往後退去,荊智則飛撲上前,想要制住濟安王。
濟安王哪里肯讓他得手?騰身躍下涼榻,毫不吝惜地推倒了剛換上沒多久的花瓶,腳架,用以阻滯荊智的行動。而後幾個閃挪掠到窗口,奮不顧身地撞了上去。
荊智眼見阻擋不及,模出一把銅錢,對準他的後心投擲。
只听「砰」地一聲,濟安王連人帶窗翻了出去,一經落地,便大聲喊道︰「有刺客,來人,抓刺客——」
正是更深夜濃,萬籟俱寂的時辰,他這一嗓子又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想不驚動府里護衛和下人都難,饒是一向沉著冷靜的荊智也忍不住臉上變色。
沒想到濟安王如此刁鑽,竟來了這麼一招。他們並非這王府里的人,今天晚上的事又過不得明路,難以解釋清楚。濟安王說他們是刺客,府里的護衛自然就會當他們是刺客。
如果他們拼盡全力,還是有機會逃出王府的,可撇下高太醫和猴魁如何是好?以濟安王的狠辣,這兩個人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
溫良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急聲問道︰「荊兄,我們該怎麼辦?」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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