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您真的她便是真的祭司麼?」莫棋為夜滄訣端上一杯茶水說,那日也不知瓷姬在聖上耳邊說了什麼,只見聖上神情嚴肅,抱起祭司便回了宮,急忙召集所有御醫為她就診,甚至還將當日捉拿祭司的所有士兵關入大牢,追問是誰傷了祭司。
夜滄訣喝了一口茶,嘆了一口氣,「莫棋,祭司身份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下令以後不許旁人再提及,是孤之前害了她,如今死而復還將她關入伏魔塔,她會做這些也是情理之中的。」夜滄訣這樣說著,心里卻在想著那日柒尚伊的話,小謙哥哥,是瓷姬小時候對自己的稱呼,夜滄訣,名訣,字謙,除了父母,也只有瓷姬知道這個了,而那句護她一生,是母後駕崩那日,在母後的臥榻之旁立的誓言,除了瓷姬和自己,並無旁人知曉,一向高傲不低頭的瓷姬竟對自己說出了這句話,夜滄訣能感受到她話語里的恨,甚至當初她喝下毒酒的時候都沒這般的恨意。
「聖上?」看夜滄訣在發呆,莫棋在一旁輕輕喚了一句,將夜滄訣拉回了現實中,「您沒事吧?」
回過神來的夜滄訣輕輕起了身,走到窗邊,負手而立,「孤叫你去查的事怎麼樣了?」
「哦,」莫棋答應著起了身,「末將已經查過了,那陌黎確實是在祭司進入伏魔塔之前便被人撤去了一張符,之後是它自己掙開了伏魔陣,還有在幻櫻帶祭司逃跑的過程中還有其他人追殺他們,所以幻櫻才會受傷,不過至于祭司身上的傷還真查不出是如何造成的,太醫說都是內傷,有可能是在伏魔塔內被陌黎擊傷的。」
「還有另一隊人馬追殺她?」夜滄訣轉動了一下手指上的玉扳指,「孤有下令不許傷她,可還有人追殺她?這人會不會就是給瓷姬下蠱的老狐狸呢?」
「按理說,祭司如今受他控制,他不會傻到毀了這麼一顆好棋子,可眼下情景,除卻他也再無旁人有如此大膽了。」莫棋順著夜滄訣的猜測補充道。
「只有一個可能,瓷姬體內的蠱蟲可能已經沒有了。」夜滄訣話剛說完,門外有人通報,「聖上,聖母宮那邊傳來消息,祭司大人已經醒過來了。」
「孤去瞧瞧。」夜滄訣對莫棋說了一句,便提腳往外走去,莫棋趕緊跟上。
這一覺,柒尚伊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竟是將原主的生平都夢到了,一個個的生活片段,像無聲電影般在柒尚伊的夢里閃過,她總是一襲白衣,披散著長發,一個人走在瓷姬樓內,一個人散步,一個人看書,一個人發呆,一個人嘆息,竟從未笑過,但也不曾哭過,唯一一次,她哭了,面前還站著聖上,她仰頭喝了一杯酒,然後夢便醒了。
醒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夜滄訣冷若冰霜的臉,「醒了?」他問了一句,語氣中竟覺察不出半點感情。
「幻櫻沒事吧?」柒尚伊獲得了原主所有的記憶,已經知道救自己的那只大怪獸的名字了。
「它沒事,已經讓人送回靈獸園修養了。」夜滄訣依然面無表情地說,「你自己有傷在身,好好休息,孤改日再來看你。」
柒尚伊只是乖乖地點了點頭,知道幻櫻沒事,也不想再多想其他的事情了,現在的自己獲得的原主記憶基本都是片段式的,不多應該就不會出錯了。
柒尚伊在宮中修養了十幾日,身上的傷便全部養好了,而且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加上這幾日身邊人的態度,柒尚伊已經漸漸明白祭司在東璃是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官位,因為再不不像之前那般害怕了,反而漸漸趾高氣揚起來了。
病好了,這皇宮自然是不願意在住下去了,于是便派人去跟夜滄訣說想要搬回自己的瓷姬樓去,夜滄訣倒也沒問什麼,便命莫棋將她送了回去。
瓷姬樓的壯觀是柒尚伊不曾見過的壯觀,佔地一千多畝,裝飾豪華,絲毫不輸給皇宮。大殿內黑色大理石的地面擦得發亮,兩排圓柱左右排開,柱子上纏繞著鵝黃色的輕紗,三尺高的鎏金燭架立在柱子兩側,各放了手腕粗的三根白蠟。
有人從里面出來,跪了一地,「祭司貴安。」
這些女子穿著紅色的麻衣,服裝上倒有點像漢朝的襦裙,臉上也沒有蒙面紗,梳著統一的垂髻。記憶中,這些只是瓷姬樓的雜役,在瓷姬樓里被稱作外侍女,而能在瓷姬身邊近身服侍的,只有三十名內侍女,而最讓柒尚伊頭疼的便是這些內侍女們了,雖說繼承了原主的一些記憶,可三十個穿著一樣,發髻一樣,身高年歲相仿的女子,還都掛著面紗,叫她如何能一一認出來,當柒尚伊第N次喊錯伺候自己的侍女的名字時,柒尚伊憤怒了,我去,這麼高級的找茬游戲我一點都不想玩,好不好!
「呼~」柒尚伊伸手掀開一半被子,眼楮直直地盯著頭頂的蚊帳,又是那個夢,為什麼每次都是在喝下酒的那一瞬間醒過來呢?
側頭望了望四周,也不知道什麼時辰了,柒尚伊猶豫了一下,起身下了,自己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回頭看了看那梳妝鏡,突然想起了些什麼,輕輕走,拉開一旁的小抽屜,果然是在這里!
柒尚伊拿起抽屜里的一柄銅鏡,那銅鏡只有人手掌長面鏡子背後卻畫著些奇怪的圖案,紅藍間隔地瓖著五顆大小不一的寶石,按理說,這東西在富麗堂皇的瓷姬樓里算不上什麼好東西,可不知道為什麼原主經常對著這銅鏡發呆。
就在這時,有人推開了門,柒尚伊趕緊將銅鏡塞回了抽屜里,進來的是一群內侍女,對著柒尚伊屈膝行禮,領頭的叫一心,說︰「大人,該更衣梳洗去上朝了。」
上朝?柒尚伊在原主的記憶片段里見過,可真到自己要面對的時候不覺緊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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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殿外,感受著這種皇家威嚴帶來的壓力,柒尚伊輕輕吐了一口氣,柒尚伊,不怕,你只要按著夢里的樣子好好去演就可以了。
柒尚伊站在門口咽了咽口水,走了進去,朝官見她進來,立馬分立兩旁,沒了聲音,柒尚伊心緊張地噗通噗通直跳,我的乖乖,鏡子里那個溫柔如水,肌膚如瓷的女子,每日竟是這般高傲地從眾人面前走過。
柒尚伊尷尬地笑笑,找到了夢中的那把屬于自己的椅子,它看著比夢中的更加的豪華,看得柒尚伊兩眼發光,趕緊試坐了一下,哎,真是舒服,想靠就靠,厚厚的皮毛枕著一點都不磕人,一起進來的面紗女站到身後搖起了蒲扇,陣陣涼風。
「聖上到~」隨著通報之人的一聲大喊,柒尚伊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夜滄訣一身威凜的龍袍,霸氣地坐到正中間的龍椅上,柒尚伊對著龍椅眨巴眨巴眼楮,心中默默感嘆,那把椅子應該比自己的更舒服吧。
「聖上金安,祭司貴安。」眾人皆跪了一片,柒尚伊愣愣地看了一眼眾人,雖然很緊張,但還是學著夢里的樣子,假裝鎮定地坐在了位子上。
「起。」聖上說著瞟了一眼柒尚伊,又看向百官,「眾卿,有事上奏吧。」
「聖上,迦南國派出了一支軍隊往我國南方邊界出發,怕是來者不善。」立馬有個一身戎甲的將士站了出來,柒尚伊歪著頭打量了一下的這人,然後在原主的記憶里搜尋了一般,竟也能想起這人的名字,李太傅之子,李峰。
「來了多少人馬?」聖上戴著火麒麟手套的手撫模著龍椅上凸出的龍頭雕,柒尚伊的眼光卻完全被他這雙手套吸引住了,在原主的記憶里有提到,夜滄訣是冰雪靈根,且靈力過甚,導致雙手不能觸踫生物,因此終日帶著這火麒麟手套,以防傷到旁人。
「不多,只有三千,也沒有見斗獸。」李峰繼續說,「然後迦南突然派兵,必是有所圖謀。」
夜滄訣想了想,「怕是一支潛入隊,李峰,派人跟迦南的探子聯系,盡快弄清他們的用途。」
「是。」將士說著退了回去。
另有一人站了出來,「聖上,江東旱情告急,江東府尹上奏,江東已近一月無語水,水稻枯黃,既然祭司已康復,臣請求祭司即刻擺台求雨。」
聖上听完點了點頭,「確實,瓷姬你看……」聖上轉頭看向瓷姬,只見柒尚伊歪坐在靠椅上,雙腿微張,極其不雅地睡著了,嘴角似乎還伴著一點白白的閃光。
「這成何體統。」
「祭司怎麼會這樣啊。」
有大臣竟開始議論紛紛起來,祭司在國人心中可是高不可攀的神一樣的存在,可是如今她竟然在朝堂上這麼出丑,這絕對比聖上在朝上打嗝還令人驚訝。
「咳咳。」夜滄訣咳了兩句,大家才想起不該如此議論祭司,立馬低頭乖乖站好,夜滄訣又看了一眼柒尚伊,絲毫沒有要醒的樣子,只好作罷,「退朝吧。」
眾人連忙跪安,一邊往外走一面還不停的搖頭,一時間大殿里便只剩下莫棋和宮女們了,夜滄訣對著宮女們揮了揮手,「你們也退下。」
抬手制止住打算叫醒柒尚伊的莫琪,夜滄訣從龍椅上站起來,一步一步,朝柒尚伊走。
柒尚伊睡著睡著突然覺得好冷,于是睜開了眼,一睜眼便看見夜滄訣龍袍上的那只龍正瞪著眼楮盯著自己,柒尚伊趕緊重新坐好,然後掃了一眼周圍,一愣,「咦,怎麼大家都走了,散朝了麼?」柒尚伊說著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真好,還能回去補個回籠覺。」
「站住!」夜滄訣對著揮揮手便往殿外走的柒尚伊輕喝了一聲。
「嗯,怎麼了?」柒尚伊一臉疲憊地轉過身來,對上夜滄訣的冰塊臉,「聖上還有什麼事麼?沒事我就回去睡回籠覺了。」
「今日初一,祭司應該和聖上一起用早膳。」莫棋在一旁提醒道。
「哦,我都忘了今日初一了。」柒尚伊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仔細想想,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每月初一十五,祭司便要留在宮中陪聖上用過早餐方可回。
聖上不動聲色地站在原處,看著一臉尷尬笑容的柒尚伊,不禁皺了皺眉頭,她居然在笑,這真的還是孤記憶里的那個瓷姬麼?
長長的餐桌,柒尚伊和聖上一人坐了一端,餐桌上擺滿了吃的,宮女們好像知道聖上會先吃哪個菜再吃哪個菜一般,一個接一個的幫他布菜,柒尚伊這邊也按著這樣的順序過來,柒尚伊默默地堅持吃了幾口,最終真的是忍不住了,「不用了。」她對準備給她夾菜的宮女說。
那宮女愣了一下,將手中的筷子放了下去,柒尚伊拿起自己面前的餐盤站起身,圍著長桌轉了一圈,選了些自己要吃的菜夾到餐盤里,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聖上愣愣地盯著祭司的這一系列動作,放下手里的筷子,「江東大旱,有大臣提出要你擺台求雨,你覺得什麼時候合適?」
「嗯?」柒尚伊以為自己听錯了,驚愕地抬起頭看著夜滄訣,「聖上您剛才說什麼?」
「江東大旱,請你擺台求雨。」夜滄訣又重復了一遍。
「啊,我知道了!」柒尚伊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將周圍的宮女都給嚇到了,就說夢里面怎麼有原主像個道姑一般在做法事呢,原來是在求雨啊,我去,沒想到穿越之後還有一個求雨的特異功能啊,呼風喚雨啊,這不是神明的干活麼?「不就是求雨麼?我過幾日就給辦了。」
「那好,孤用完膳了,先走了。」夜滄訣看了一眼柒尚伊便帶著莫棋離開了。
「聖上,您有沒有覺得祭司有些怪怪的?」莫棋跟在夜滄訣身後小聲問道,今日朝堂之上似乎太影響東璃形象了,不過這句話莫棋也只敢在心里說,畢竟祭司還輪不到自己來評頭論足。
「嗯,」夜滄訣答應了一句,但依然沒有懷疑柒尚伊的身份,「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心,不過還是要好好教教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