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季晴慢慢開始習慣了這里的生活,喜歡上了這里的寧靜,雖然,偶爾還是會想起段風涯,想他過得好不好,想他會不會也在想自己,不過,在白蘭身上,她已經學會淡然了。安季晴並沒有和白蘭詳說她墮下懸崖的過程,這里面,牽扯到《布圖》,對白蘭來說,會是一種負罪,她當年贈段雲《布圖》,就沒想過會引起天下相爭。
「季晴,叫你吃飯,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了,叫都沒反應。」白蘭走,她總說不上來,為什麼打心眼喜歡安季晴這丫頭。
安季晴努嘴,嬌縱的笑,「白姑姑,你說,季晴會不會像你一樣,也會在這里,住上一輩子了?」
「不會,」白蘭想也沒想,就直言不會,「丫頭,你比姑姑要堅強得多了,你愛得那麼深,如果不再見上段風涯一眼,你是不會死心的。」
「姑姑,你笑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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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沒有,」白蘭拉過安季晴的手,認真起來,「季晴,其實,姑姑這輩子,走到這里,也差不多了,不過,心里還有兩個心願沒有完成,你可不可以去幫姑姑?」
「當然,季晴的命是姑姑救回來的,只要季晴能做到,定會盡力而為的。」
「丫頭,你也不用說得那麼義正詞嚴的樣子,要不是我當年糊涂,你也不會有此一劫了,還要我救嗎?」。
安季晴機靈的吐著舌子,兩個人抱著,嘻笑了一陣,有時候,忘年之交,才是真正知心人,在兩個年齡有著差距的人身上,除了思想觀念,行為處事上的不同,還有心境也不同,要這麼兩個人走在一起,默契得沒有間隙,才真讓人為之所動。
白蘭拉安季晴坐下,悠遠悠遠的道來,「季晴,這輩子,我錯過了太多東西,現在再回首,已是滿目蒼夷,所以,現在,我還有兩個心願,也算是為彌補我爹吧,爹以前總教我,醫澤天下,可是,我學了那麼多的醫術,卻只會把自己困在石源村這里,所以,我想讓你,幫凶圓了這個行醫濟世的心願。」
安季晴錯亂的笑著,「怎麼可能,白姑姑,別開玩笑了,我什麼都不懂,我,我怎麼幫你圓望。」
白蘭一臉正經,「你體內的噬心毒,已經侵入心脾了,想想全部清干淨,至少也得個三五年,以你的聰穎,三五年,你還學不會我的本領?只要你用心,青出于藍也不在話下。」
「三五年啊?」
「怎麼,急著見你的情郎,就沒把我的救命之恩放在心上了。」
「哪有,白姑姑,我答應你。」安季晴雙手合攏,十指緊扣,指間相互不安分的搓著,要不要再見段風涯,她已經不知道了,心以前說,他是個要死的人,就想陪他走過生命的盡頭,現在呢?其實她這種情況,也應了白蘭的那句話,再回首,已滿目蒼夷,愛雖在,她卻沒有勇氣,回過頭來,再像之前那樣,愛他,義無反顧。
白蘭拉過安季晴的手,放在手心搓著,她知道安季晴在想什麼,不過,安季晴還年輕,她可不願意讓安季晴重走她的舊路,思念是一場持久更深的戰,你越是以為自己全副武裝,百器不侵時,最後,越是你丟盔棄甲,思念勝潮,寂寞深思。
「季晴,反正還有那麼多時間,你就什麼都別想,專心跟我學習就好了。」
「嗯,白姑姑,那你的另一個心願呢?」安季晴恍惚的點點頭。
白蘭目光躊躇,最後正視安季晴,「我要《布圖》」
「姑姑也要《布圖》?」安季晴驚愕的睜大眼楮,所有的不解,都寫在了眼里。
「季晴,你還是不懂。」白蘭站起來,背對安季晴,「《布圖》一出,怕會天下紛爭,爹當時也就是舍不得毀了它,才讓我偷了出來,用爹原話說,《布圖》是個厲害的武器,卻不是個好東西,不值得拿來炫耀,因為,它炫耀的後果,可能是,以生命作為代嫁的。」
「姑姑的意思,想《布圖》物歸原主?」
白蘭沉思,良久才說,「物歸原主倒也不是最重要的,或者,你可以說服段風涯當眾把《布圖》毀了,又或者,你得到後,自己把它毀了,只要讓天下人知道,世上再沒《布圖》,不會人心不安,我想,爹也能安息了。」
「白姑姑,季晴雖然不敢說一定能做得到,不過,一定會盡力而為的。」安季晴臉露難色的說著,她一介女流,怎麼可能和天下人,和朝廷,和江湖人,和簫沐,和段風涯搶《布圖》,這無異于以卵擊石。
有很多事,安季晴並沒有和白蘭細說,比如,如今已天下歸一,南平淪陷,全靠《布圖》,《布圖》沾了多少人的血,她不知道,至少,在南平這一戰上,已是殺人無數,血債累累了。
而最讓安季晴為難的,其實是面對段風涯,面對段家,她已然,沒有勇氣,站在他們面前,還是一如既往那樣,卑微求全,一份低廉的愛,付出一次,就夠了,如果,一面而再,再而三的,不顧一切愛上一個人,就好比,飛蛾撲火。
這也是後來的後來,安季晴總結出,她對段風涯的愛,就像那只撲火的飛蛾,有人說,飛蛾撲火那一刻,得到了光和熱,它是開心的,是滿足的,是幸福的,然而,人類並不是飛蛾,他們怎麼會知道,得到光和熱的飛蛾,同樣受著炙熱灼燒的痛苦呢?
安季晴一直有想問段風涯,飛蛾撲火,到底是英勇,還是愚昧,可是,最後,她也沒機會問到。
在此後的日子里,安季晴白天跟著白蘭前往石源村,就地義診,石源村的百姓都很真,很純,安季晴很快就融入到里面了,晚上,白蘭陪安季晴看醫書,講醫術,久而久之,安季晴已經可以一個人,適應很多突發病況,儼然,成了石源村,人盡皆知的女大夫。
只是,寂寞寒窗夜清冷,孤枕清涼床不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