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並沒有出席這場百日宴,同來的,是段風離和段家的八位,還有,段風儀,知許豐,同時,段風儀還牽著一個剛會走路的男娃。
在段風涯身邊,是九,她穿著水藍的緊腰長裙,外披著一件深紅披風,不施胭抹粉,笑靨如花,不是那種可以讓人一見傾心的女子,卻在她身上,有種淡然不爭的平靜,往往,就是這種從內在發出的特質,才是最迷人的吧。
段風涯擁著九的肩,高聲說,「謝謝諸位抽空來給我的女兒送來祝福,我很高興。在這里,先干一杯,代表我和孩子感謝大家。」
安季晴就這麼,睜著眼楮,看著眼前這個人,咫尺之距,他,眼里,心里,都只有九了,那個曾經溫良的男人,瞬間變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了,陌生得,抗拒任何人接近他。
段風儀湊近段向晴,已身()為人母的她,比九更體現出,做人娘親的幸福,一臉洋溢的,都是笑,「哥,你說,小向晴最像你,還是像九嫂呢?
「當然是像婉兒了。」段風涯輕刮著九的鼻子,在人前,他也一點都不吝嗇他的寵愛,除了這個上官清婉,哪怕是林微音,也沒得到這般待遇,有些愛,就不用言明了,一個動作,足以讓人看得,真真切切。
突然在後面,不知誰說了句,「我看最像五了,小小姐的嘴,和五的,簡直就是一個樣。」
頓時,全場安靜下來,杜若惜挑弄娓媚眼,「喲,不說還沒,一說,還真的,和五妹像極了,要是不知道的人,肯定會以為,向晴是和五妹的女兒的,別說嘴巴,連眼楮都像呢。」
「,真的,那麼像,五姐嗎?」。九嬌滴滴的雙目看著段風涯,就差點委屈得要哭出來了。
段風涯吞了口口水,撫慰九,「哪有,你也沒見過季晴,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時候,再說,安季晴,已經不在了。」
安季晴愣愣的看著段風涯,他眼里,是空洞的,是停滯的,也是一潭死水,安季晴這幾個字,再也激不起他眼里,的一點波瀾。
安季晴心里頓時,萬感交加,雙目灼熱,在大家紛紛落座的時候,她轉身出去了,殊不知,她這抹白得耀眼的身影,還有,她不以真面目示人,都入了段風離的眼里,她前腳一出,段風涯就已經跟了出來。
明陽散著一地,不分東西,拖著安季晴的倒影,時長時短,當然,段同離的倒影,也在地上,映著雪花,時長時短,安季晴止步,回頭,雙目猛然一驚,很顯然,她沒有想到,跟著她的,會是段風離,一時間,忘了說話。
段風離展著笑臉,「姑娘,既然來了,為什麼不吃了頓飯再走呢?」
「要听實話嗎?」。
「當然。」段風離答得果斷,又突然覺得,這說法太過硬,又補充說,「如果姑娘願意,我我想听實話。」
安季晴展眉,第一次和段風離這麼透著距離說話的,她無心騙他,「我今天才第一次來滇城,其實,我是從洛城來的,之前也听說,安季晴嫁給了段風涯,我就好奇,他們會不會幸福,所以,我看到的,和想到的,有點不一樣。」
安季晴沒有說出的是,我想到的,是段風涯會一娶再娶,她曾一度以為,就算段家子孫滿屋,那也是杜若惜她們的,不會再有什麼六,七,八,九。
「如果你是想來找安季晴,我只能說,你來晚了三年,她,三年前,已經,意外身亡了。」段風離沉默小許,沉沉的吸著口氣,這口氣,賭在心口,在說到安季晴的時候他比段風涯更深切,更能讓人感覺到他的真誠。
「可能,也是安季晴沒那個福氣吧,不過,現在看段風涯也過得那麼幸福,也許,只能說,安季晴和段風涯,有緣無份了。」安季晴閃著雙眸,把泊在眼里的淚水,擠了,這句話,她是說給段風離听的,也是說給自己听的,或者,她已經做了個明確的決定,那些沒有她的日子里,已經有人填滿段風涯的生活了,她,也只好全身而退,一心幫白蘭完成她的心願。
「真是幸福,就好了,不知風涯什麼時候才能打開這個死結。」段風池小聲嘀咕,突而又揚起頭,目光掃過安季晴全身,算是打量了她一番。「姑娘,能否斗膽問你個問題,」
「段,請說。」
「你和風涯是不是,早就認識了?」
「實話說,算是吧,那一年,是你們意氣風發的時候,和他,我們有見過幾次,不過,可能,她已經忘了我了。」安季晴微言,想起段風涯最後說的那句話︰唐依,如果我不是個命不入矣的人,我相信我們的緣分不會那麼淺的。那似乎是一種疾心痛首的表白,而事實上,緣分這東西,是很炫的,有沒有,不是你說了算。
「段,我先走了,我們很快還會再見面的。」
段風離吃力的笑著,安季晴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一陣莫名的空悵突然襲上他的心頭,只有地下,一連串的踏雪腳印,證明,她真的來過。
月色靜夜,人跡散盡,已是兩更天,凌凌落落的,還有幾個酒樓沒有打烊,段風涯打了兩壺酒,搖搖晃晃的邊走邊喝,最後,坐在天橋,一個人喝起悶酒了,幾口下肚,他的心也沒平靜下來,「出來吧!」
段風涯一直就有人跟著他,就好像當初的唐依跟著他一樣,沒有武功的人,他本不想招惹,可是,來人一直沒站出來,他等得不耐煩了。
安季晴站到段風涯跟前,「段風涯,你還記得我嗎?」。
借著月光,段風涯睜大眼楮,下一刻,就口瞠目呆了,良久,才說,「唐依?」
安季晴挽著衣裙,在一旁坐下,「都差不多有四年了,我真以為,你忘了呢。今天不是你女兒的好日子嗎,怎麼一個人,三更半夜的,跑出來喝悶酒了。」
段風涯側目,目下之意是,你怎麼知道的?卻取而代之的是喝酒了,冷酒穿腸,「唐依,還記得安季晴麼?」
「嗯?」
「後來,她嫁給我了,又後來,我不恨她了,再後來,她死了!」段風涯的眼底,比黑夜更幽深,他的語言,比北風,更嚴寒,最後,從喉結吐出一席話,「我真後悔娶了安季晴,如果沒有懷著報復,沒有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如果從來,對她就不予理睬,就好了,我不該娶她,這麼一個女子,我段風涯當初怎麼娶她了!」
安季晴的心也在打結,她已經沒有力氣去追究段風涯的這話里面,還有什麼意思,就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