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有大了些,屋脊上 啪啪聲大作,似乎雨中夾雜了細小的冰雹.
夜未央。
皇帝伸手推窗,風雨撲面襲來,身旁的濁賢皺起眉,輕聲詢問︰「是否擇日再安排霍婕妤侍寢?」
「不必!」那個憑欄而立的身影在黑夜里散發著一股冷意。
濁賢的眉頭皺得愈緊,「可是……」耳听殿外電閃雷鳴,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侍寢御幸,被視為不祥之兆,難道陛下不怕霍婕妤因此受孕產下怪胎嗎?
他「可是」的疑惑最終沒敢問出口,皇帝淡漠的轉過身來︰「移駕鳳凰殿!」
濁賢急忙叫人掌燈,溫室內暖意融融,從室內一出來,便能明顯的感到徹骨的寒意,金賞從溫室內跟了出來,細心的替皇帝披了件外衣,他的手往下垂的同時順勢往皇帝手心里塞了一只陶瓶。
皇帝∼沒回頭,掩在袖中的手,五指收攏,將陶瓶緊緊攥在手心里。
「盡量少服……除非陛下想變成臣這樣。」金賞的聲音幽幽的,如同挾帶著冰雹的暴雨,陰寒中夾雜著一縷嘲諷。
但是皇帝沒有答復,他徑直下了正殿的台階,在濁賢的扶持下上了馬車。
金賞望著雨幕中的那星星點點的火光,發出一聲冷笑。
「二哥,這樣好嗎?」。金安上滿心憂慮,給皇帝服用那樣危險的藥劑,萬一有所差池,真是害人害己,後患無窮。
金賞冷道︰「那是他自己要的,不是我硬要給的。」
「非要這麼做嗎?」。雖然明白這是陛下的選擇,但是長期服藥造成的身體傷害,沒人會比二哥更深有體會啊。
「五年,只要別超過五年,或許……還來得及!」他輕輕拍了拍堂弟的肩膀。
金安上看著金賞慢慢走遠的背影,鼻子一陣發酸︰「二哥,值得嗎?」。用這樣近乎自殘的方式來達成某種目的,實在太不明智了。
金賞不以為然的笑容慢慢斂起,化為死寂般的漠然。
十六歲那年,他為了自己的家族不得已娶親,但劉弗的震怒讓他覺得心顫。他娶了霍家的女兒,卻不敢因此與霍家牽扯太多,權衡左右,他仍是傾向劉弗——年輕的皇帝與年邁的老臣之間,他不敢將身家性命盡數壓在自己的岳父身上,一方面是不敢辜負劉弗的信賴,另一方面也是劉弗終有一日能夠清除掉霍家的壓制。
他總是願意劉弗,那個年輕睿智的少年天子終有一日能夠獨當一面。因為,霍光再有能耐,卻總有老去的一日。而他們,雖然弱勢,卻勝在年輕!
年少純真的他們,曾是那樣的自信飛揚!從十六歲等到了二十二歲,他用了六年去等耐一個本以為終會等到的結果,卻不料天不佑人,他最終等到的結果,卻是劉弗先一步撒手人寰。
這樣的結果,實在令他心灰意冷,劉弗死後,他不得不開始接受現實,停止服藥,但一切,都為時已晚。
上天和劉弗開了個大玩笑,和金建開了個大玩笑,同時,也和他開了個大玩笑!
結伴成長的三個人,如今只剩下了他一個。
如果時光能夠倒轉,如果他能預見到最終首先敵不過歲月摧殘的那個人不是霍光,如果他一早就知道這種遏精避孕的藥劑最終會使男子腎氣大損,他會否選擇放棄當初的愚蠢決定呢?
事實是,沒有那麼多的如果!即使有,他自己也不清楚那個答案是什麼。
但他卻知道,剛剛離開的那個男人,是在清楚知道一切的「如果」後,仍然做出了自毀式的抉擇!
——————————————————————————————————————————————寢室里很安靜,她躺在床上兩眼發直的盯著承塵,腦袋里亂糟糟的像是有無數人在打架。
母親再三叮囑的「壓箱底」被她取了出來,現在就擱在枕頭邊上。那是一只四四方方的漆盒,她側過頭就能看到,但盒子里面的東西卻讓她羞臊得面紅耳赤,不敢再看第二遍。
不自覺的她便渾身燥熱起來,偷偷把**的胳膊伸出被子透氣,胸前微涼的感覺馬上令她羞澀的縮回了手。門外響起了不太明顯的腳步聲,雖然距離還有些遠,但已使得她倍覺羞澀的拉高被子,恨不能將自己埋起來。
腳步聲漸漸近了,最後停在了床前。
宮人們很自覺的退了出去,她側耳傾听,發覺除了自己紊亂的呼吸和狂烈的心跳聲外,寢室瑞安靜得仿佛被完全清空了。
她心里一悸,刷的掀起被子露出腦袋,卻在同一瞬間對上一對深邃森冷的眼眸。
「啊——」因為太過意外,她嚇得叫出聲來,臉色見白。
劉病已的臉幾乎就貼在她面前,那麼近,等她明白過來這種近距離帶來的無限曖昧情愫後,蒼白的臉馬上噌的下像被火點燃了。
她閉上眼,心怦怦直跳,雙手揪著被角,手指激動得發顫。
病已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雙手分開,摁在頭顱的兩側。她赧顏輕微做著掙扎,卻不想他使力那麼凶猛,箍得她手腕像是快被捏斷了。
「唉……」她疼得眼角都快落下淚了,心底那股不容忽視的惱嗔之火冒了出來,她睜開眼,「你把我手抓疼了!」
他正跪趴在她身邊,居高臨下的睥睨而視。
成君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著寸縷,胸前春光乍現,頓時害羞得閉上了眼,叫道︰「不許看!不許看!」
「不許看你來這里做什麼?」他用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兩只手,騰出一只手來扯她身上的錦被。
「啊……啊……」她從沒經歷過這樣的事,雖然母親給的壓箱底畫讓她明白今晚即將發生什麼事,但耳聞眼見和親身經歷卻又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她既羞且懼的叫喚著,他的動作很快,正因為快,所以並不太溫柔細心,就在她不住叫喚的時候,她身上裹著的錦被已被他盡數扒下來甩到床下。
她第一感覺是羞,第二感覺是驚,但最後,最強烈的感覺是冷。
不等她把所有感覺都體會明白,他已跨騎在她身上,牢牢的彈壓住她雙腿的同時,他開始默不作聲的月兌起了自己的衣裳。
「陛……陛下……」眼見他將衣裳一件件月兌光,露出結實的胸膛來,她心慌到狼狽不堪。
事情本不該這樣的……她迷迷瞪瞪的想,但男女之事對于毫無經驗可談的她而言,卻又實在說不出本該是怎樣。
他將衣裳丟在了床下,然後赤/luo著全身向她壓了下來。
「呀啊——」她嚇得頻頻尖叫。
他調整兩人上下的姿勢,抬起她雙腿,看著她顫抖到不能自抑的胴體,嘴角勾著笑。他的手向她伸了過來,就在她滿心渴望他能低下頭溫柔的親吻自己,期待他會像記憶中那樣爽朗的沖她微笑時,他的手卻掠向了她的枕邊。
「喀!」漆盒蓋子被打開,他將畫一張張扯了出來,「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這般有趣味的女子!」他跪坐在床上,彎腰弓起身,將她雙腿抬高壓到她胸月復上,「朕倒要仔細瞧瞧霍婕妤是怎樣的知情知趣!」
活色生香的帛畫扔了滿床,其中一張不偏不倚的正好遮在了她的臉上。她剛想拿開,雙手一緊,居然再次被他牢牢箍住,舉高壓在頭頂處。也就在她訝異的一霎那,的劇痛讓她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慘叫。
她尖叫著,哭喊著,痛得直抖哆嗦,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般不斷滾落。帛畫遮住了她的視線,稀薄的光亮後是他模糊的影子,他像座山似的彈壓住她,然後毫不停歇的在她身上攻城略地。
這就是男人?這就是男人!她在疼痛中努力的回想著他的樣子,她盼望期待了三年的時刻,怎是如此恐怖?
「我不要了——不要了——不要……劉病已!你放開我……放開我……」她從一開始的嘶喊謾罵,到最後精疲力竭的只能哭訴哀求,「不要再來了……救命啊!啊——救救我,誰來救救我……病已,救……救我……」
他驟然停下,她在他身下嚶嚶的抽泣著,臉上的帛畫已經濕透。她模糊的感覺眼前的陰影像個龐然大物般籠罩下來,她嚇得瑟瑟發抖,他貼近她的臉頰,急喘的呼吸聲就在她耳邊回蕩著,然後他松開她的雙手,忽然攬臂將她抱住了。
「我在這!君兒,我就在這里,你別怕……」
飽受驚嚇和痛楚的霍成君被這樣柔軟的嗓音呵哄著,心里的痛恨埋怨豁然被驅散得一干二淨,她的心如小鹿亂撞,她的身體燥熱難安,她展臂摟住他的脖子,抽咽不止。
「不哭了,不哭……」他柔聲哄著她。
她痛到極致,又馬上快樂得暈到極致,喜悅和幸福充盈全身,最後禁不住歡喜得破涕為笑。然而當她想伸手拉下帛畫時,卻又被他立即抓住手腕制止。
天空一道閃電霹下,滾滾驚雷掠過屋脊。
寢宮內的皇帝緊閉著雙目,一滴淚珠混著汗水一起墜下。
——————————————————————————————————房外值宿的濁賢膽戰心驚的不敢離開,一面是狂風暴雨,一面是申吟喘息,漸漸的,霹靂越來越響,連續在鳳凰殿的屋脊上炸開了花。
也不知過了多久,風雨聲漸止,寢室內也似乎沒了動靜。
濁賢點了點頭,看了眼一名中黃門懷里的更漏,示意身邊的掖庭丞用筆記錄下時辰,然後嘆息著離開鳳凰殿。
盡管有宮人細心的舉著火燭開道,但是夜晚的掖庭永巷仍顯得有些陰森可怖。才下過雨,四處都散著濕漉漉的寒意,路過燈火皆無的椒房殿時,濁賢回望那座掖庭最大的主殿,卻發覺那里沉靜得叫人感到異常壓抑。
他悵然回首,正欲招呼宮人繼續前行,忽听頭頂「喀」的聲異響,不等他呼叫,緊接著又是一聲「啪」的脆響——微弱的燭光下,一片瓦當摔在地上,幾乎碎裂成了齏粉,而上面原本刻寫的「長樂未央」四字早已模糊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