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貴人
便在齊律的馬跨出建安城門之時,謝氏的大門被叩響。對方自稱齊家護衛,給謝氏送來了重禮。這禮,直接送進了謝老院中。
而那時,謝珂還垂首立在一側。謝老望著眼前幾乎堆成小山的珍貴藥材,一時間心情可謂是此起彼伏。
她怎麼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呢,那少年既然便是齊律,便是寶姐兒不知他的身份,可他卻是清楚寶姐兒的身份的。他上門……自然便是沖著寶姐兒來的,可恨啊,她竟然沒有問清楚,而是直接得罪了那個貴人啊。
好在謝家還有謝珂。
便是沖著她曾對那齊律有救命之恩的情面上,齊律也不至于為難謝氏。
只是……大好的機會啊。若是與那齊律相熟,自家四郎若是想入仕,豈不就是那齊氏一句話的事,還有三郎的升遷……卻生生被—無—錯—小說她所毀。恨啊,謝老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她怎麼那時便沒動動腦子呢。怎麼就不忍一忍自己的脾氣呢,便是失些顏面又如何,那可是能換回謝氏大好的前程啊。
「……寶丫頭,想來你說的不假,這齊律倒是個知恩圖報的。可他這手筆也大了些,這藥材……加起來恐怕價錢萬金不止了,你親自給他備些回禮,別讓人家笑話我謝氏禮數不周。」謝老最終把主意打到謝珂身上。
所謂禮尚往來……
有禮既然有往來。既然知道了齊律的身份,她再尋機賠罪便是。
她可是謝珂的祖母,難道那齊律還能為難了她?不過是瞬間的功夫。謝老己經覺得謝氏前途一片光明了。
寶姐兒救過齊家次子……這可是天大的恩情啊。她們謝氏雖然不會挾恩以報,不過適當的得些好處也是情理之中。眼下最緊要的便是讓寶姐兒莫要和齊律斷了往來。哪還有比她親手準備的回禮更能表明心意的。
只是。此時謝珂如何還能順了謝老的心意。
「祖母,齊家既然送來了厚禮。便是償還了那份恩情。何況大福澤寺的了空長老有言在先,那次之事,不得對外人道,若是透露出去恐怕會惹來血光之災。齊既然送來了這份厚禮,便是表示此事己了……祖母若是執意……糾纏。恐怕弊大于利。」
這話自然不是了空所說的,不過想來謝老也無法求證。便是謝老派人去求證謝珂也不怕。
她便不信了空那個老和尚會傻到讓她有機會惹禍上身。
至于齊律的心思……不猜也罷。不管他此時是好人還是壞人,不管他最終是否成為惡霸,又與她何干。
一個在京城,一個在建安。隔了幾百里。她想這一生,恐怕自己都沒機會見到他了。這樣,很好……
果然,听了謝珂的話,謝老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怎麼會這樣?這便算還了救命大恩!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可謝珂一口一個了空,讓謝老雖然不甘,卻也無可奈何。何況那血光之災……既然是了空所言,那自是不會做假。
大福澤寺雖然素來關照謝氏。
可是謝老每次登門都被會被了空拒之門外,按了空的話說。他是出家人,早己塵世無緣。只是大福澤寺創寺主持有訓,要照撫謝氏。他自會尊從前輩遺訓,只是旁的深交。不必了。
所以對于謝珂每次去大福澤寺都能與了空見面,謝老是即欣慰又有那麼幾分不甘。
她今天實在受了太多刺激,情緒也是大起大落。知道謝氏終是與齊氏失之交臂。謝老臉上遍布頹色,揮手示意謝珂主僕可以出去了。謝珂屈身行了福禮。程氏則連磕了三個響頭,這才顫抖的從地上爬起來。「祖母好好休息。孫女先告退了。」謝老又揮了揮手。
謝珂這才轉身攜了程氏離去。
主僕二人走到廊下,正踫到程嬤嬤回轉。
剛才喚人拿繩子不過是謝老支開程嬤嬤的借口罷了。謝珂是個聰明的姑娘,自然明白程嬤嬤確是一心為她好的。
她不由駐足,笑著給程嬤嬤行了一禮。程嬤嬤笑著受了,復又給謝珂回了禮。這二人一來一往的又有什麼深意……「多謝嬤嬤。」謝珂與程嬤嬤錯身之時輕聲道。程嬤嬤臉上不由得露出笑意。她一生沒有子女,謝珂,便如她的親孫女般。
相比旁的幾個或木訥良善,或工于心計,或性子平滑的幾個姐兒。
只有寶丫頭,顯得即不過份愚善,人雖聰明卻非滿月復心計,性子亦是動靜之間,還生了這麼幅好相貌,真是讓她不喜歡都難。何況還是個極聰明,極伶俐的……怎麼老就看不到小丫頭這身優點呢,偏生揪著她的出身不放。老便想不透‘兩好合一好’的道理嗎?她若是掏心掏肺的對寶姐兒好,小丫頭自然會明白,會感激,會回報同樣的好。可是像現在這樣……
高興了便將小丫頭招到身邊模~模頭。不高興了便喚到近前數落一番……
遇事還未查明,便先想著責難……
她便是寶丫頭,恐怕對老……也著實親近不來。
不過她一個做下人的,也只能尋機勸一勸老。只盼著寶姐兒是個大度的孩子……是個把家族利益放在首位,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回院子的路上,謝珂始終沉默著,程氏有些模不清自家姑娘的心思,是不是她剛剛所為讓姑娘為難了,失望了。「姐兒,奴婢沒用,姐兒明明吩咐不要隨便開口,可奴婢還是……」程氏斟酌著開口,雖然她不覺得將謝珂曾救過齊家的事說出來有什麼不妥,可終究這不是姑娘吩咐的,而是她為了保命所以開了口。
謝珂搖搖頭。「不是女乃娘的錯。女乃娘不必介懷……」謝珂是真的沒有責怪程氏的意思。
在那種情況下,便是程氏不開口,也許她也要將事情說出來的。她總不能眼見著謝老對程氏動手。
只是,謝珂擔心此事終是後患無窮啊。
「姐兒不必安慰奴婢,四爺曾和善才說過,奴婢最大的毛病就是經不起事,一遇到事情便亂了心神,剛才就是如此……姐兒還是把奴婢譴到別莊吧。」
「女乃娘,此事真與你無關,老之所以喚了你去,便是打定了主意要逼一逼我的。便是女乃娘你不開口,我也是會開口的,總不能做了好事還要背黑鍋吧,左右齊家勢大,老不敢招惹。其實這樣也好,咱們也算是有了個強硬的靠山,以後老行~事恐怕要再多幾分顧忌了。」程氏擰眉想著。真的是這樣嗎?「姐兒說的是真的?」「自然,我誑騙了你做甚?」程氏終是長吁一口氣。
「原來姑娘早就打定主意了,奴婢還以為自己壞了姐兒的大事。這下好了,奴婢就放心了。姐兒,總歸是奴婢不好,听了老的話,奴婢便覺得雙~腿發軟。奴婢實在無用。」程氏很是自責,覺得自己拖累了謝珂。「女乃娘這樣便很好,哪里無用了?院子里的事可全指望著女乃娘呢,女乃娘可不要胡思亂想。」謝珂柔聲安慰著。程氏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主僕二人還未進院子,水青便一臉急切的迎了出來。
「小姐,那個許氏來了,還抱著憐姐兒。」對于許氏進門,四房所有的丫頭婆子們都同氣輕枝的很。
那就是不把她當一回事。
何況四爺也只是讓許氏住在最偏僻的一個小跨院里,那是擺明了接進來當妾室的,便是死皮賴臉的給爺添了個女兒又如何?
整個謝氏誰不知道四爺只有姐兒一個獨女。
現在便是多個憐姐兒來,也不能改變什麼。
好在那許氏倒有幾分自知之名,悄悄抱了那孩子入府,倒也沒驚動旁人,她自己帶了兩個丫頭進府,倒是連服侍之人都不必安排了。程氏也是眼不見心不煩,索性不去理會那小跨院。只吩咐每日送去一日三餐,好歹那孩子……程氏自然是知道孩子的身份的。
只是這事卻是要爛在肚子里的。
是無論如何不能讓佑哥兒察覺的。所以程氏只當不知,對于許氏……如果當年不是她,四女乃女乃何必與四爺置氣,何必氣怒攻心一病不起,最終丟了性命。
對許氏,程氏是暗恨在心。
不過左右是四爺接進府里來的,只要那許氏不惹事,程氏便只當院中沒她這個人。
至于姐兒曾說會去給許氏‘請安’。那不過是場面話罷了,自家姑娘什麼身份,那許氏什麼身份?
勞自家姑娘去見她,她也配!
那許氏己經入府數日了,倒一直安生的很,怎麼今日卻抱了孩子前來。
「姐兒,奴婢去打發了她。」
程氏冷聲請命,謝珂點點頭,兀自向屋子方向邁著步子。許氏,許清,那個被父親所救,最終惹得父母失和的……
想見她?謝珂便是連冷笑都懶得奉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