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臨行
謝珂面露驚詫,望了林長源半晌,最終露出苦笑。
這人才是真的心思玲瓏之人,賀章雖然同樣心思細致,可賀章對她或是齊律都太過信任了,也許在賀章心理,齊律是不可戰勝的。所以他壓根便沒想過齊律或許會遇險,而謝珂一慣的表情也讓賀章敬佩,所以謝珂的話,賀章不疑。
可是林長源不同,做為醫者,他比賀章更善于察言觀色。
她的神情,只要細心之人都能看出有異。
所以被林長源看破,謝珂覺得倒也正常。
「對于我們前赴北境,林先生有何見解?」謝珂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林長源想了想開口。「屬下覺得有些奇怪,若是如少女乃女乃所說,擔心身份被揭穿,引來追兵,卻為何偏偏要往北境去。
誠然,少女乃女乃說可以親見北<境百姓苦楚,進而隨時改變布置。可這卻是太冒險了,以少女乃女乃的身份和身體狀況這做法都不合適。屬下是醫者,比賀章清楚少女乃女乃身體的情況,少女乃女乃此時不適合遠行。
少女乃女乃行事素來顧全大局,自然不會讓自己置于險境,也不會讓爺憂心。
可是少女乃女乃北行的決定卻是異常堅決。屬下思慮再三,想到的最大的可能便是……爺在北境有異,少女乃女乃才會不顧己身親赴北境。」
謝珂輕輕一嘆。
林長源已將事情猜出了八九分。
再隱瞞下去也于事無補,何況她最近身子確是不適。昨天收到的消息更是讓她寢食難安。她需要林長源一路幫她調整身子。
「你所猜不假。我昨日收到了消息……」謝珂這才開口將昨日出到的消息道出。
林長源聞之臉上神情大變。「祁鎮暴*亂,爺生死不明?」竟然是這樣的消息,難怪少女乃女乃本來調養的有幾分起色的身子突然間虛弱下來。原來心中裝著這樣一個天大的秘密。
林長源想了想,再開口時聲音不由得帶了幾分凝重。「這消息萬不能讓傳揚出去,不到最後一刻,連賀章和趙嵩也要隱瞞著。尤其是趙嵩,他那人性子耿直,若是知道爺或許出出了事,必會不顧一切帶人去援。那樣反而壞事。
賀章也要先瞞著,他那人最是重情。若是知道爺此時身處險境。恐怕爺和少女乃女乃交待的事情便不能按計劃完成……只是苦了少女乃女乃了。」林長源輕聲道,聲音中有著對謝珂堅韌的贊賞與幾分難掩的憂色。
謝珂點頭,林長源分析的十分有道理,她本來也是這樣打算的。
如果能瞞著林長源。她原本打算連林長源都瞞下的。雖然這消息諸人早晚會知道。可是能拖一時是一時……謝珂希望在消息傳揚開來之前。將該辦之事辦好。
便是最終齊律真的……
她也終要讓他放心的。
「我知。林先生,多謝你。」謝珂輕聲道。雖然林長源等人都是齊律的屬下,主僕有別。可是謝珂壓根沒把他們幾個當下人看待……待人真心,別人才能還她敬重,這本就是馭下之道。
「言什麼謝,少女乃女乃真是折殺屬下了。少女乃女乃盡管放心,屬下會備些藥材的,少女乃女乃身子雖弱,卻並無大礙,只是近日心神俱疲,所以身子不適才總是反復。有屬下在,定保少女乃女乃身體無恙。」林長源說完,急匆匆的去采購藥材了。
他現在越發的謝珂的話了。當初爺還在的時候,少女乃女乃便曾憂心的說過,說是北境民悍,本就不通教化,若是平和之年倒還好些,畢竟百姓有衣穿,有飯吃,便是有心人想要煽動,也是有心無力。可正逢了百年難遇的雪災,能北境百姓賴以活命的牛羊大批死亡。
這時候若有心人再加以煽動,民心是很容易被激怒起來的。
她甚至說,她懷疑北境或許會借著此次災難與朝廷發難……
沒想到,一語成讖。
他不由得有些悔,如果他和爺對少女乃女乃的話更看重些,也許此時爺便不會身陷北境生死不知了。也許集他們數人之力,少女乃女乃便不必一人獨力承擔了,這次爺出事的消息傳回來,少女乃女乃便不會選擇獨自承受了。
悔意在心中激蕩。林長源能做的唯一化悲憤于雙手。
多購些北境也許用的到的藥材。雖然救不了整個北境百姓,可是便如少女乃女乃所言。
他們,盡人事,听天命。
不管是北境的結局,還是爺的生死……
有了林長源明里暗里的相助,不過一日時間,諸人已收拾妥當,為什麼這麼匆忙?不等謝珂回應,林長源已將話接了。
說是救人如救命,得親眼看看北境慘狀,才能應對。對于林長源的話,賀章自是不疑。
趙嵩自從灰溜溜的敗北,對于謝珂倒真是心悅誠服的很。雖然覺得便是憂心北境百姓會無糧果月復,無衣御寒,可也不差這一日半日的。
可是賀章和林長源都沒意見。想著不久前自己還做了蠢事,若非少女乃女乃心善,此時他恐怕連小命都保不住了。所以並未開口多說什麼,只是不聲不響的多備了幾車衣物。
即入北境,吃和穿自然是第一重要的,少女乃女乃有糧,他便多備些衣物,也好助少女乃女乃一臂之力。翌日清晨,謝珂早早起身,回身看了一眼自己住了數日的小院,隨後頭也不回的邁步出了院子。只是她即將上車之際,一個身形不慌不忙的踱步走向她,堪堪在她即將登車之時走到車邊。
「寶姐兒,怎得不辭而別?」
是蕭青芫,他來的這幾日,倒是十分安靜。如果他不出現,謝珂幾乎忘了她這院子還有個貴客呢。
謝珂回身,頗為有禮的道︰「不過是想出去走走,實不勞兄長相送。」
蕭青芫笑笑,覺得面前這小姑娘真是個騙死人不償命的。不過一句話,便把他說成送行的了。若是礙于面子,自然不好再多說什麼,可他是蕭青芫,自詡臉皮頗厚的蕭青芫,所以他壓根不在意謝珂話里的拒絕。
「我不是相送,實是是在合樂也住膩了,寶姐兒去哪兒?不如捎上兄長我吧。」
謝珂心下焦急,若是平常倒還有心思應對他。
可如今齊律生死未止,她哪里有心思招架他。于是謝珂繃了臉道。「我一個已嫁人為婦的,實不能讓兄長跟在左右。」這話在謝珂看來,已是明擺著拒絕了,但凡有些臉皮的,都不該再‘纏’著她不放了。
可是蕭青芫似乎完全不在意謝珂的拒絕和臉上明顯的怒意。
繼續道。「我母親可是玉陽長公主,做為她的獨子,我的為人世人還是的。所以但是跟在‘弟妹’左右,也沒人會多說什麼的,也許旁人還會覺得在下是個助人為樂的君子。畢竟此行……實為救人。」最後四個字,蕭青芫笑眯眯的道出。
謝珂臉上神情頓變。
便那麼定定望向蕭青芫,這人讓她看不透。
重活一世,她能看透很多人,她們在她面前是真心還是假意,是演戲還是真情流露,她都能辯的出。
她自認為自己這輩子活的十分清醒。
可是面前這人……
幼時偶遇,自那時起,她偶爾會想起他,時間久了,她甚至記不清他的樣子。可他的那幾句話卻永遠印在了她的腦海中。
對他,她是感激的。
不管他是有心還是無意,終是助了她一臂之力,讓她免于糾結在前世的過往中。
可是不管是他出現的時機,還是他此時的話,都讓謝珂有種此人高深莫測之感。而且還難辯敵友……「我實不知兄長何意。」最終謝珂還是平靜的回道。
蕭青芫大笑。
「小丫頭年紀不大,心眼倒不少,當初有意點化你幾句,倒真把你弄伶俐了。要我說的更清楚嗎?
我在出京前曾經給齊律卜了一卦。卦象顯示,他此次北境之行,九死一生。
我母親喜歡齊律,何況我並不常在母親身邊,心中十分感激齊律對我母親的敬重之恩。所以才在年關將至之時,大老遠的趕到這里來。你當真以為我是閑的沒事干,來這里喝西北風的嗎?寶姐兒……我為齊律而來。」
最後一句話,他卻突然一本正經起來。
謝珂並沒有追問,與聰明人,本就是說三句藏兩句的,蕭青芫已經說的夠清楚了。
便是再追問,他也不會多說什麼了。
有種人,不管用了什麼法子,軟的硬的,他若不想吐口的,他都不會吐露半個字。她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信他,帶了他一同前往北境。
不信他,對于他的話不予理會。自顧自的離去,可是那樣做,就表示與他交惡。
而他剛剛的話,卻是觸到了謝珂的軟肋。
九死一生……
阿律。「兄長即然願意一路護送,便有勞了。」最終,謝珂輕聲道,說完不再理會蕭青芫,轉身上了馬車。
蕭青芫笑笑,毫不在意謝珂的態度。
在他看來,都到了火燒眉毛之時,謝珂還能這麼快做出決定,並且以齊律的安危為先,已是十分難得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