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陣陣吹過,讓人有些發寒,偶爾有幾片樹葉悠悠地飄下。
步婉將吹在面上的碎發隨意地別到了耳後,俯,雙手拉著一個大木盆向前蹭,木盆中的水不停地來回晃動,向上升著裊裊的熱氣。
她有些許吃力地將那幾盆滿是油漬的髒碗抱了過來,目光四周轉了一圈,吐了一口氣,毫無所謂地盤腿坐在了地上,伸頭向盆里看了看,熱氣絲絲縷縷地吹噓著面頰,當真是舒服,想來這樣的水溫應該夠了吧。
一陣風拂過,原本暖暖的面頰不禁一緊,映在盆中的月影也泛起了層層微波,某女很是貪玩兒地向盆中吹了口氣,原本晃動的月牙兒便變得像是一條金色的水蛇一般。
她又吹了一口氣,對這件很是無聊的事情樂此不疲,仿佛被罰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般。
某女正玩得起勁,余光的一角卻注意到~有什麼人走過來,她也沒有做過多的反應,下意識地看了,可眸光卻一下子暗淡了下來。
之前那個腦子不正常的帥哥?
怎麼是他?
他來這里做什麼?
額……只是為何每次和這人撞見的時候她都是這副奇怪的樣子,一點也不淑女呢……
話說她現在正盤腿坐在地上,身子微微向前傾著,嘴巴還鼓鼓地做吹氣狀。
步婉一下子彈了起來,又是尷尬地一笑,她總是想在帥哥面前留下個好印象,可惜啊,天不遂人願。
其實這印象不是很好也沒關系,可是也不要這麼糟吧……
只是這人到底是干什麼的呢,怎麼總是這般神出鬼沒的。
「真巧哈,我們又見面了。」她笑著看著他,只是心中卻又一閃而過了一個想法,心又是劇烈一跳,他不會是特意來找她的吧,真的走桃花運了?
呵呵,肯定不會了,她又沒有告訴他她在這里當差,他怎麼會知道呢,肯定只是踫巧而已。
見那人沒有,她走到了他的面前︰「話說……你這個人是干什麼的啊?你問我是哪兒的婢女,那你又是在哪里當差的內侍呢?」
他微微一怔,不禁失笑︰「你怎知我是內侍?」
某女得意一笑,心中竊喜,可卻又有那麼一閃而過的失落,這麼帥的人,怎的就做了太監呢。
「我自然知道你是個內侍。」某女冒充柯南推理道,「你看哈,這個侯府是個陰盛陽衰的地方,大部分都是女人,若有男人也無非是這三種可能,第一種便就是那些將軍大臣,第二種可能便就是內侍,第三種可能就只剩下那個BOSS孫權了。現在這麼晚了,那些將軍大臣們哪能在這侯府**里走來走去啊,所以,你肯定是個內侍嘍。」
某女一只手模著下巴,上下打量了某人一下,點了點頭︰「而且看你的樣子……應該還是個品級不低的內侍。」
看著她那一臉肯定的表情,他一笑,饒有興趣地看著她︰「那你怎就知,我不是孫權呢?」
她听後「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她真慶幸自己此時沒有在喝水,否則這人就要遭殃了。
某女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肩前點了點,「拜托!像孫權這樣級別的人出沒,身前身後總會跟著一堆人的知道不?再說了,這里是下人住的地方,孫權他沒事兒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來干什麼啊?!體驗生活呀?」她說著又仔細地看了看面前的男子,「而且你長得也不像孫權啊。」
他又是一笑,那種笑清清淡淡的,隱隱透著一份孤高︰「那這麼說,你見過……孫權?」
他從小到大第一次听到有人這樣連名帶姓地喚他,而且還是個小侍女。
某女得意地笑了笑︰「沒見過我也認識!」她可是從一千八百前後穿越過來的現代人,這里的人對她來說都曾是史書上的文字,身為一個中國人,四大名著她還是大致瀏覽過的。
「哦?」他微微一怔,有些狐疑地看著她。
「誒,我告訴你呀。」見那人一臉不信的表情,某女湊近了幾分,壓低了聲音道,「你哪天若是在這侯府里看到一個金發碧眼,身後跟著一大幫人的男子,那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就是孫權了,然後你就該警惕了,繞著點兒走,伴君如伴虎,萬一趕上他心情不好把他給惹毛了,他可是有權利殺了你的!這里可不講究什麼公平,像咱們這種下人啊,最好還是當心著點兒。」某女說著便跑了題,語重心長地教育著面前的人如何防範于未然。
他的臉色微微一變,沒想到這便是她眼里的孫權,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金發……碧眼?哦,原來孫權是這等長相。」
「是啊。」某女肯定到。
「只是孫權他……應該沒有這麼殘忍吧。」
踫到他都要繞道走,心情不好就會殺人,他當真有這麼殘暴嗎,名聲居然這麼壞。
「怎麼沒有!哎呀,听我的沒錯啦!想當日在街上,他可是賞了我四十大板的見面禮呢!」某女憤憤地道,當真是記仇……
他斂了眉,眼波中抿進了一絲沉凝,隨即揚起了一側嘴角,似是回憶到了什麼︰「那日于街上被打的女子便是你?」
步婉眸光炯炯,定定地看著面前的男子,鎖著眉頭,一臉的哀怨︰「喂,你怎麼也知道這件事情?!我不會已經臭名遠揚了吧?!妹的!都怪那個孫權,毀我形象!本姑娘和他不共戴天!」某女叉著腰,心中怒罵,看來她是給這個帥哥留不下半點好印象了。
他輕笑,他第一次見到如此這般的侍女,竟揚言要與自己不共戴天,他是不是該考慮再賞她四十杖?
「喂,你不會說出去吧?我會沒命的!我這個人可是愛財如命,愛命如財!」
他苦笑︰「不會。」
「這就好……哎呀!糟了!」某女突然間想起了什麼,快速地跑到了那盆熱水的旁邊,可卻再也看不到那徐徐上升的熱氣了,心中一涼,蹲將手伸到了盆中,原本滾燙的熱水竟已經變成了一盆溫水了。
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仰起頭看著他,抱怨道︰「喂!都怪你!若不是本姑娘為了給你講這侯府的生存之道把事情耽誤了,我現在都該回屋睡覺了!這下可好了,水涼了,我還要重新燒!而且那麼多水是要分著燒兩次的!」
某女一口氣說完,其實她也知道剛剛的那番話有些推卸責任,可是沒辦法,她若不說得氣憤一些,也沒理由讓那帥哥賠償不是?(某丸︰都別誤會啊!這個賠償可和什麼以身相許之類的都無關!)
「不如……你幫我燒?」某女忽的改了語氣,挑了一下眉。
他一怔︰「我?」他怎麼干過這些事情,這些原本都是下人該做的。
她嫣然一笑,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拍了一下︰「是啊,你好歹也算是半個男人,力氣大!肯定能將這一大盆水都抬上爐灶,然後再抬下來,這樣就省得我再分著燒了,你說是吧?」
「誒,我告訴你!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剛剛我給你講的那些以後有可能是會保你一命的!我救你一命,你也要救我!」她指著他,微微眯眸,一臉威脅強迫狀。
「……」
終于,在她的威逼利誘,不對,是威逼懇求下,他當真同意了幫她了,可是……他也當真只是負責把盆端上去再端下來,他好像是不會燒水的樣子,哎,真是少爺的身子,內侍的命,可憐啊。
「你要這麼多熱水做什麼?」他看著那一大盆熱水,又瞥了一眼旁邊的碗碟,兩道劍眉輕鎖,「刷這些東西?」
「是啊。」她很輕松地答了,自顧自地坐在了地上。
他微微鎖眉,聲音是一慣的清淡︰「為何要刷這麼多碗?」
「這還用說,被罰了唄!而且做不完還不許吃飯不許睡覺呢。」話音剛落,肚子卻極為配合地「咕咕」叫了兩聲,真是的,不是說餓過頭就不會感覺餓了嗎,她有些尷尬地干笑了兩聲。
「他們當真沒讓你吃飯?」他鎖眉,沉了聲,語氣是微微的凌厲。
「呵呵,一頓而已,死不了的,全當減肥了唄!」
步婉說著拿起了身旁的一個小布袋,打了開,面上卻露出了一絲嫣然的笑:「不過呀,這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步婉抬起胳膊,晃了晃手中的布袋︰「看到沒,這個是我從前面廚房里偷偷拿來的堿粉,其實呢,這個東西也叫小蘇打,把這個東西放到這熱水里,那些油漬想不掉都難。」
步婉將那些堿粉都倒在了那盆熱水里,拿了根木棍攪拌了一下,擼起衣袖,將那些髒碗往水里放。
「喂,帥哥,過來幫忙啊。」步婉瞥了某人一眼。
「帥哥?」他重復了一遍,對這個沒有听過的稱呼有些好奇。
「額……這個詞嘛……就是說你長得很好看,人又很好,還……特別的樂于助人!」某女重新定義著「帥哥」這個詞,面上悠然升起了一抹笑,厚著臉皮道「你看我都這麼夸你了,你還好意思不來幫我啊?」
他失笑,這個女人似乎是知道不少奇怪的詞匯,他蹲下了身來,一只手搭在腿上,看著那些滿是油漬的髒碗不禁鎖眉,一臉厭棄的表情,喉結上下一動,怔楞了幾秒後學著她的樣子拿起了一個髒碗放在那個木盆里晃動兩下,再松手。
「我說你這個人是不是從來都沒有干過這種髒活累活啊?」
「嗯。」他淡淡應了,繼續把那些髒碗放在木盆里。
她側頭看著他,目光大刺刺地放在了他的臉上,似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般地笑出了聲。
「笑何?」他有些不耐地皺了皺眉。
「你說你長得這麼帥,氣質又好,而且平時又不像我們一般做這麼多粗活,你……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什麼內侍啊?」某女又推理道。
他的一側嘴角輕揚,她似乎很是喜歡猜測他的身份呢,他側頭,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哦?那你認為我是什麼人?」
「你……」步婉咽了口口水,鎖著秀眉,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不會是孫權……的男寵吧?」
「咳……」他被她的話嗆到了,輕咳了一聲,臉色微微一變,拿起一個碟子放在了熱水中,不去看她,「吳侯他沒有斷袖之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