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這兩個字,他不信如此的難。
他低頭吻上了女子紅潤甜膩的雙唇,將王千兒擁在了懷中,緊緊地抱住了她,像是從前他對另一個女子那樣。
王千兒稍稍一怔,一雙美目微微睜大,怔楞了兩秒後眸中含進了一抹嬌羞的笑,抱住了他的背,緊貼著他的胸膛,閉上了雙眸,羞澀而小心地回應著他的吻。
她剛剛的一席話並非全假,卻亦的確有假,譬如……她是看到他抱住那婢女後才派人去夢櫻閣的。
只是不重要了,這些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終是贏了,她要讓他和步婉越走越遠,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同他越走越近……
步婉,這是你自找的,你本不該讓他愛上你……
夢櫻閣
步婉獨自坐在案前,剛剛喝了依瑤送來的藥,口中殘留著淡淡的苦澀,或許要讓一個地方不痛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另一個地方很痛,就像是現在,心中止不住地涌上陣陣苦澀,口中的藥味兒也變得越發的淡了,以至于她這次喝完藥並未像從前一般吃好多蜜餞。
從前她認為那些為了愛情而哭泣而心痛的人很傻,卻原來設身處地之後才明白,愛情中,誰都是傻子,只不過傻的方式不同罷了。
軒宇殿中他吻那婢女的場景不斷地在眼前中浮現,讓她想拿把剪刀將眼前的畫面剪碎。
她自然沒有如此做,因為她知道那樣她看上去一定很像是一個瘋子。而有些東西是就如此剪不斷,理還亂。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你明明不想去想。可結果卻偏偏不盡人意。
眼眶澀疼,卻再未流下些什麼,她說過,她不會再為他哭了,她要說到做到,這才像是從前的步婉。
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她現在才知道。原來相隔咫尺的兩個人也能用得上這句詩來形容.
如今,這句詩便就是他們之間最好的寫照。
曾經,她以為他們會手牽著手。走完一段很遠很遠的路,遠到不知過了幾十載春夏秋冬,看了多少次花開花落,雲卷雲舒。久到斑白了發髻。掉光了牙齒,久到有一個人不得不先離對方而去。
想象永遠太過美好,七彩的泡沫被擊碎後終有一刻會渙散于風中,留下一個永遠都不會破碎的幻影,偶爾想起的時候,或許還是會勾勾唇角,說記憶之中那彩色的世界是怎樣的美好。
卻原來所有明滅的希望都不是因為一瞬的得失,而是久而久之的絕望。
原來心也是有溫度的。原來一顆熾熱的心也是會慢慢冷卻的,原來一切的等待都是會有盡頭的。原來曾經膠著在一起的兩個人也是會分開的。
從那晚後,她沒再見過他,他們過著各自的生活,有著各自的事情要做,她偶爾會讓依瑤去打听打听進攻南郡的事情。
每天看看書,彈彈琴,聊聊天,做些能消磨時間的事情,這便就是她日復一日的一天。
曾經她最討厭的便就是書本,可卻為他養成了看書的習慣,那時是為了能夠離他再近一些,能夠追的上他的腳步,能同其他女子一般同他談古論今,詩詞歌賦。
如今她不知道她還能為什麼,或許什麼都不為,只是因為她養成了這個習慣。
當兩個人分開很久,對方再也回不到你身邊,記憶最深處的不曾經在一起時繾綣的畫面,而是你為他的改變和養成的習慣,這些帶著回憶和他影子的習慣會伴隨你一生。人離開了,可習慣卻改不掉了,或許這就是為什麼記憶中的人會如此刻骨銘心的原因。
她曾听很多人說過,既然愛為什麼要放棄?這句話她自己甚至也說過,的確,既然愛為什麼不再堅持堅持?可不是所有的愛都能夠做到不放棄,因為當你失去了讓你執著下去的所有理由時,你便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依瑤每日都陪在步婉身邊,偶爾去幫打听一些事情,只是這次,她回夢櫻閣的時候特意挑了呂蒙平日最愛走的小路來走。
不是為了營造刻意偶遇的浪漫場景,她只是想躲在某個地方,靜靜地看他一眼,只一眼就好,起碼看到他清朗的笑容後她會很開心。
可或許是上天對她的垂憐,她剛剛出現在這條小路,還未來得及躲到什麼地方的時候,他便就映入了她的視線,她也很自然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不是偶遇的偶遇,既然遇到,就要珍惜。
「依瑤姑娘。」依瑤還在微微失神的時候,呂蒙先開了口,面上是她熟悉中的笑容。
「見過呂蒙將軍。」依瑤只是說了這句話,並未行禮,她知道他不會喜歡她對他客套恭維,因為在他看來,她是他的……朋友。
其實這兩個字也挺好。
起碼和旁人比起來能有一點點的不同。
「姑娘近來可好?」
依瑤淺淺一笑︰「挺好。將軍呢?」
「我也甚好。」呂蒙聲音一頓,猶豫了下,道,「不知……凝煙可有再找過姑娘的麻煩?」
依瑤搖了搖頭,腦海中不自覺地想到了那個他深愛著的女子,他們之間……一定有一段很銘心刻骨的過往,而她看得出,他很在意那段過往,甚至是有未解開的心結。
「將軍,我……如果可以,將軍可否給我講講有關凝煙姑娘的事情?」
她想知道他們的事情並非是出于好奇,也並未是為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而是想從中替他解開那個心結。那樣的話,他面上的笑容會更加的干淨爽朗,她喜歡那樣的他。
呂蒙稍稍一怔,點了點頭。
依瑤其實很意外他真的會願意將那段過往告訴她,很久很久以後,一個花前月下,他替她披上長袍,她問起他今日的事情,問他當初為何願意將心事說與她听,他說,因為那時他真心當她是朋友。
朋友……溫馨美好的兩個字,卻成了她這一生都逃不開的宿命。
自然,那些都是後話了,此時,依瑤正坐在一個僻靜的湖邊,離她有一小段距離的地方是半仰在草地上的男子。
他們的過往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曲折,坎坷,可他卻極為簡潔地讓她明白了他們之間的所有,盡管說得簡潔,可她知道在他沒有說出的文字里蘊藏著怎樣的傷痛。
她不明白為什麼凝煙當初在堅持了這麼久後會選擇放棄,不明白為什麼愛人的離去會成為她放棄的理由,或許她不該怪凝煙,因為每個人的想法不同。有人或許會想,堅持了這麼久為什麼不放棄呢,有人會想,堅持了這麼久,為何要放棄。
凝煙是屬于第一種人,可或許又不算是,因為畢竟在她選擇嫁給別人的時候是在她認為呂蒙已經戰死沙場的時候。如此應當還是有情可原的,畢竟堅持也不可能再有個什麼結果,可命運卻是如此安排,她穿上嫁衣的那一天是得知呂蒙戰死沙場的轉一天。
她記得他最後對她說的那句話,或許我不該怪她,可是我們之間卻的確是不再可能了。
如果呂蒙當時真的已經身死,哪怕凝煙是在得知他死訊一段時間後才選擇嫁給別人,她想他是絕對不會怪凝煙,因為他希望她幸福,可事情卻並沒有如此發展,凝煙也應當萬萬沒有想到會在拜堂後看到一身戎甲的呂蒙。她紅衣如火,他鮮血染過的戰袍亦同樣的鮮艷。
她終于知道為什麼相愛的人最後還無法走到一起。愛是愛,卻不是衡量是否要攜手並肩的唯一標準。
愛過,痛過,經歷過,便就成長了。
這世間,有些人的出現並不是為了陪你一生一世,而是為了讓你成長。據說這種人是上輩子被你救過的天使,這一世還了你的恩情,便去追尋自己的幸福,或許你會抱怨他離你而去,你會為他茶不思飯不想,可卻不知,他給了你一份旁人都給不起的禮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