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樹木茂盛,不遠處有一條深不見底的激流,岸邊的兩人相互對望著,不言不語,而周圍的人也不敢出聲打擾。
宇文軒看著眼前的女子,只見她一身白色長裙,干層裙底,碧花簇擁,優雅動人,一頭長發烏黑亮麗,披散在背後,眼眸如星,明艷四射。
是雲靜初,他能確定眼前這個人就是雲靜初。
「靜初……」宇文軒僵住一動不動,仿佛還未從震驚中走出來,但是卻不自主的喚著她。
「王爺,真是巧……」雲靜初眸中未有任何的波瀾,平靜如水,淡淡的說道。
這是真的嗎?她真的還活著,不去理會寧非寧的護主,上前一步抓住雲靜初的手,狹長的桃花眼里閃過璀璨的光澤,整張臉柔和下來,一改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欣喜萬分,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的人兒,「靜初,太好了,你還活著……」
就在這時,電光火石間,忽然出現一隊人馬,嗖嗖嗖——
數支箭朝著這邊狠射而來,只見不遠處的人馬一身黑衣勁裝,突然刮起一陣呼嘯的狂風,樹林落葉飛旋而起,刀光交錯閃現,帶著嗜血的殺氣。
二十幾名護衛頓時將青布包裹的馬車包圍住,臉色冷冽,毫不懼怕,霎時間,原本濃烈的血腥味的空氣帶著更濃厚的殺氣。
宇文軒用身體護住雲靜初,快速閃過那箭,雲靜初看著這景象,眉心緊蹙,這又是什麼人?是要殺自己還是宇文軒?
此刻,周圍一片慌亂,忽然,從高草後出現無數身影,都手持這弓箭對準著他們。
不過,從他們的舉動看來,他們要殺的並不是自己,那麼就是說,她可以趁機逃跑了?
可惜,現實與想象總是有很大的差距,宇文軒忽然揚起腰上的寶劍,朝著朝著樹上的嗖嗖嗖的幾下——
帶著呼嘯的風,幾個血紅色的東西落到了黑衣人的腳下,他們都心里一驚,低頭看去,竟是一個形狀扭曲惡心的蜂巢,每一個都足足有臉盆那麼大,旁邊還飛著兩三只紅藍相間的蜂,每一只跟普通的黃蜂差不多大,只是它身上的顏色告訴他們它有巨毒!
嗡嗡嗡地聲音嚇得那些黑衣人立即丟下弓箭逃跑,在一片慌亂中,宇文軒一把將雲靜初抱在懷中,此刻他早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因為他絕對不能讓靜初被那些毒蜂叮死,絕對不能再失去她。
「你要去哪里?」清冷的聲音像是要失去了平靜,宇文軒看著懷中的,也來不及對她解釋,雙手緊緊地抱住雲靜初,一同朝著河流里投去——
樹林沒有一處可以躲避這些毒蜂的,唯獨就是躲到水里,可是雲靜初卻不熟水性,就在雲靜初沉溺水底的瞬間,宇文軒忽然雙臂一伸,將雲靜初緊緊的抱在懷中,那冰冷的唇覆蓋在她的唇瓣上,雲靜初身子一僵,周圍明明是冰冷的,他的唇的確比水還要冷,卻為什麼有一種溫暖的氣息緩緩地流入她的心間,就是這樣的身軀將她緊緊地包裹在懷中,任憑那河流的激浪拍打著他,周圍激流不斷,卻被他用著自己的身體擋住,就像是護住心髒一般,不能讓她損傷絲毫……
岸上的情景他們已經看不到,激流早已經將他們沖到了下游,一處不知的地方,此時,岸上只剩下寧非寧和蒙達,兩人都都十分默契的跳上馬車,順著下游的方向飛奔而去……
茂盛的大樹遮去了所有的陽光,天地間,入目的一片深深地綠色,宇文軒緩緩地睜開眼楮,一陣眩暈後,找到了思維,立刻抬起眼眸,打量了一下四周,怎麼就自己一個人?靜初她人呢?不會是被水流沖到了別處?
想到這里,他整個人莫名的開始緊張起來,顧不上自己身上的傷,沿著河流在樹林里尋找起來,一路喊著雲靜初的名字,沒有人回答,他繼續順著水流的方向而去。
這個地方似乎更像是原始森林,茂密繁盛的樹葉遮去了陽光,整個森林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分不清白晝,宇文軒不知道尋找了多久,仍然是一無所獲,她到底在哪里?
此時,風越來越大,這森林的氣候十分異常,一時間溫度相差十分之大,剛剛還沒感覺,現在溫度就越來越低,夜風呼嘯,因為衣服還是濕的,可是宇文軒顧不得身體的寒冷,在黑夜里繼續尋找,臉上的堅韌並未被風吹散,而是更加堅定要找到雲靜初。
不知走了多久,已經看不見溪流了,只見前面是那些無數與人一般高的草,宇文軒拖著有些疲憊的身子,將高草一點點的撥開。
宇文軒這才,他走出了那茂密的林子,看到了點綴著繁星的夜空,前方是綠幽幽的湖水,月亮倒映在水面,夜風拂過,無數片樹葉在風中飄揚,輕輕地落在了水面,蕩起淺淺的波紋,這種純天然的景象現在已經罕見,真是美不勝收。
想不到這麼一處陰森的林子里,竟然會有這麼美的景致,讓人流連忘返,更像是仙境。
宇文軒邁著闊步緩緩靠近河邊,就在這個時候,看見了那一抹被沖到岸上的白色身影。
宇文軒快速的沖了上去,那雙桃花眼失去了平靜的水,波濤洶涌,萬浪澎湃,雙手抱住雲靜初,感到她身子在顫抖,急忙緊緊的抱起她,朝著干燥的地方走去。
此時被安放在草地上的雲靜初不斷的在顫抖著,並不單因為冷,而是她正在做著噩夢。
眼前的一切好黑,好黑,她什麼都看不見,她只听見刑場上爹娘和哥哥的慘叫聲,還有高處宇文睿抱著司徒嫣的情景,她六年的感情,六年的付出,就這麼毀滅,而這一世,她重生,現在她在哪里?那個人是誰?宇文拓的臉?他要殺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還有宇文熠哭喊著離開自己,就這樣,她不斷的逃離,忽然一道溫暖的懷抱將自己抱住,她看清了那是爹爹,他抱住自己,溫柔的說道︰「天驕,爹爹娘親還有哥哥們要離開了,真的不能再陪著你了……」說完,就看見爹爹朝著身後的爹爹和娘親走去。
忽然間,爹娘和哥哥們都消失了,眼前一片漆黑,黑到看不見任何東西,她好怕,她感覺自己就要被這黑暗侵蝕,她看不見任何一個人,什麼都看不見……
「爹爹,娘親,哥哥,不要離開天驕,不要……」雲靜初拼命的伸出雙手,口氣激烈而反抗似的喊叫起來,好不淒慘,整個身子頓時緊鎖成一團,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在不斷的顫抖著。
「天驕不要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不要……」雲靜初滿面淚痕地在床上掙扎,微顫的雙唇輕輕的喃喃開口喊道。
听著這話,宇文軒感受到她的身體在顫抖,冰冷的汗滴瞬間出現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刺眼的光芒閃爍不定,映襯得他英俊的臉龐,心中不經一愣,雲靜初剛剛說什麼?她真的是天驕?
宇文軒劍眉一挑,心中的某種想法越來越堅定,只見眸底驚濤暗洶,英俊絕倫的臉龐不由的貼近她耳畔輕聲說道︰」天驕,不要害怕,你只是在做噩夢,不要怕,有我在——」
就這樣不斷的在她的耳邊重復著這句話,溫暖的話語宛如帶著魔力般,帶著鎮定安撫的作用,而睡夢中的雲靜初就在黑暗中,恍然間看到一張模糊不清的臉,那個人就像是黑夜里的一道溫暖的光,她想去抓住,緊緊地抓住——
她猛地伸出手,縴細的藕臂緊緊地將那到手的溫暖緊緊地抓住,就在這一刻,她原本沸騰的心漸漸地安靜了下來,夢也不再黑暗,她看見了爹娘和哥哥們在對她微笑,似乎是在告訴自己,他們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
她笑了,看著所有人的笑容,她淡淡的一笑,就是這麼一笑,在這瞬間,笑進了一顆激動不已的心……
月光下,那一抹無塵的笑,就如同那池中的一朵雪蓮,出塵不凡,深深的映入了他那平靜如水的桃花眼中。
那小手緊緊地抓住自己,就像是抱住最安心的溫暖一般,怎麼都不放開,反倒還加大了力量,將她緊緊地抱住他的手臂,只是自己真的很累,似乎重生至今都不曾睡過一個好覺,被這種感覺感到心安,她好喜歡這樣安心睡覺的感覺,有種溫暖的氣息在她的周圍擴散,這種從未有過的暖意,讓她一顆緊張的心,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這樣的感覺真好,她將曾經的那些都放開了,不再困擾著自己,也將那座皇宮里的勾心斗角丟開,她也不再背負任何的東西,她自由了,可以好好的睡一覺,好好的去面對。
宇文軒感受到她的平靜,忍不住內心的激動,一把將她摟進了懷里,側臉摩挲她的雙鬢,努力感受著她活著的模樣,緊緊摟著,傾訴自己的思念與急切,天驕,謝謝你還活著,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