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本世子像是在跟你說笑嗎?」。周墨言笑了笑,帶著一點玩世不恭,總算跟平時的形象重合了,不過敏薇似乎從周墨言的眼楮里看出了一點不爽,所以他臉上那個玩世不恭的笑容,硬是讓敏薇看出了一點皮笑肉不笑的味道。
「世子您•••今天是不是•••摔了?」所以摔壞了腦子?當然後面一句,敏薇沒說出來,就算沒說出來,對面的周墨言臉色也黑了一點,大概是因為敏薇臉上的表情實在太明顯了,明顯到周墨言也能看出來。
「昨天宮中的事已經查清了,你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嗎?」。兩句話,說得很簡潔,敏薇卻听懂了,雖然听懂了,但是卻不明白,這跟今天周墨言變得不正常有什麼必然聯系,當然敏薇不好直接問,只是點了點頭,擺出洗耳恭听的樣子來,等著周墨言後面的話。
「所以我可以去請皇祖母賜婚,ˋ這樣你就不用離開京城了。」周墨言微微皺了下眉頭,然後才開口對敏薇說道。
顯然周墨言認為敏薇離開時迫不得已,而在敏薇看來,自己離開,並不是這樣,或者該說,不論是在京城還是黃州,對敏薇來說都差不多,自始至終,敏薇想去的只有千年之後,某個雖然冷清但卻屬于自己的房間,所以在這個時代,在哪里,過得好不好,都只是一種義務跟生存的本能而已。
「多謝世子好意,不過臣女想知道為什麼?」敏薇本來想開口說自己並沒有舍不得離開京城的意思,但開口的時候卻忍不住問出了心里的疑惑。
敏薇進京也有一年多了,也听到了不少關于惠王世子的事,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至于周墨言會突然出手幫敏薇的原因,恐怕源自于他的身世,只不過京城之中跟他身世差不多的人比比皆是,敏薇實在不懂周墨言為什麼會注意到自己,又為什麼會幾次提醒自己。
「因為我可以幫你。」周墨言看向敏薇的目光很簡單,說出的話也很簡單,就好像說人每天都要吃飯一樣簡單,似乎根本沒有原因,只不過是他有那個能力,而正好敏薇需要幫助,所以他就出手了一樣。
「多謝世子厚愛,可•••我不願意。」這句不願意,回答的自然是周墨言最開始的那句話,敏薇習慣妥協,也習慣隨遇而安,但敏薇的心底還有不想妥協的地方,願意對這個時代妥協,願意接受這個時代的女則女戒,甚至也明白這個時代想要談一個正常的戀愛根本就不可能,可對于周墨言的提議,敏薇卻發現自己無法妥協,至少在這一點上無法妥協,就算談不了自由的戀愛,也要選一個簡單的對象。
大概是敏薇的話說的太直接,周墨言有點驚訝的開口說道︰「你不願意?為什麼?難道你看不上惠王世子妃的名頭?」一半懷疑一半探究的語氣,讓人听了有些不舒服。
「人貴有自知之明,臣女自知身份,不敢高攀。」就算不奢求所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敏薇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換一段政治婚姻,何況人家常說天家無情,越是尊貴的身份越是活得累,敏薇知道自己的心機,在江家這樣的世家里,還可以勉強存活,可一旦進到更復雜更危險的環境,恐怕就很難說了。
「哦,那你覺得你的身份在哪?」周墨言的話剛問出口,敏薇就覺得今天的周墨言果然有點不正常,至少此刻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敏薇從來沒見過,雖然敏薇見過周墨言的次數並不多。
「小姐,表少爺來了,正在夫人院子里敘話,煙羅奉夫人之命來請小姐過去。」如意的聲音及時的解救了敏薇,雖然敏薇不知道如意口中的表少爺是哪一位,但敏薇更不想在這里跟周墨言說話,所以敏薇停下了原本想說的話,沉默的看著周墨言。
好在周墨言似乎已經恢復了正常,看敏薇不說話,嘴角上揚留下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後自椅子上站起來,對著敏薇說了一句︰「小丫頭,下次再來找你玩。」說完就消失在窗邊。
敏薇瞪著周墨言消失的那個窗口,心里想著是不是該找個機會把那個窗戶拆了然後封死算了,不過隨後又想到,過幾天就不在京城了,就算到時候周墨言真的來了,也不會在煩到自己了,想到這里,敏薇也就安心了很多,轉頭出了房間往莫氏的院子去看看到底是哪位表少爺找她。
周墨言出了江家就直接往皇宮去了,雖然剛才沒听到丫鬟口中的表少爺是哪一個,但周墨言心里卻已經認定是趙文博了,除了他,周墨言想不出別人,畢竟昨天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就算江家的姻親里有人能探听到昨天的事,卻並不一定有人會這麼快的跑來關心那小丫頭。
不得不說周墨言跟趙文博果然是自小的交情,來找莫氏的確實是趙文博,為的也確實是敏薇,只不過趙文博一半是關心敏薇,另外一半則是想看江家跟敏薇的反應,昨天宮里的事,趙文博並沒有對趙江氏提起,而今天早上下早朝之後,趙文博也找過了皇上,听了宮宴之後在慈寧宮發生的事之後,趙文博第一想法就是來江家。
趙文博之所以這麼急著來江家的原因,是昨天夜里在慈寧宮時,周墨言居然說要娶敏薇,最初太後跟皇上都當那只是一句戲言,可後來皇上看周墨言的神色很是認真,所以才將周墨言的話記在了心上,今天見到趙文博的時候才會特意把話提了提,其實這其中也有借著這事看江家怎麼做的想法在里面。
皇上的想法,趙文博不說猜得八九不離十,但也能明白五六分,江家如今受到注目的原因在于江家老大,對于每一個皇上來說,兵權就是保命符,而當今皇上登基的時候太小,即使再天資聰穎,也無法親政,如今皇上親政不久,手上並沒有多少兵權,所以即便對惠王心有不滿,也不能有太大動作,歸根究底還是惠王手中握有兵權,害怕逼得太狠狗急跳牆。
江勤遠的手里雖然沒有多少兵權,但畢竟在邊關數年,身為世家子弟卻沒有靠科舉入仕,而是選了孤身投軍,偏偏娶了個夫人是將門之女,給兒子找的媳婦也出身將門,加上掌管著兵部的大舅哥,自然會引來各方勢力的打探拉攏。
對于江家,趙文博自然是願意相信的,可是君心難測,皇上即便是願意相信江勤遠,也不一定願意相信江家,即使相信江家,也難保有一天不相信了,何況現在的江家人的心並不是那麼團結,至少暗衛已經查到了江勤翰暗中投靠惠王的事,皇上如今也不過是念著舊情不想挑明而已。
當然這些東西只能在趙文博的心里想想,卻不會說出口,等到敏薇到莫氏的院子時,趙文博已經沒有最開始听到周瑾玉的話時的不安,所以見到敏薇之後,也只是問了問敏薇離京的時間,還有路上準備的東西,甚至還冷靜的建議莫氏多請幾位鏢師隨行之後,才帶著笑容離開了江家。
因為定下的時間比本來準備離開的時間短了很多,所以敏薇這兩天很忙,雖然行李這些有下人收拾,但是要帶上原本想好的行李之外,還得讓人收拾江敏峰的行李,跟七老太爺和莫氏請安,給知道自己要離開的江敏姝等人回信,還得想帶誰回去黃州,又把誰留在這邊。
不過即使時間緊湊,敏薇還是跟莫氏走了一遍她在京城里的那些鋪子,因為鋪子的事莫氏早就交給了敏薇管,所以這次敏薇離京總要去跟各位掌櫃說一聲,畢竟各家鋪子的賬本總是要對的,莫氏現在又不願意對賬,所以只好每隔一月讓人送回黃州一次。
兩天的時間很快,轉眼就到了七月二十,雖然江敏姝等人說要來送敏薇,但敏薇都沒有答應,早上一大早先去給七老太爺請安,然後才由莫氏一路送到城門口,如意跟錦繡都被敏薇留在了京城,錦瑟她們則跟著一起回黃州,加上江敏峰以及凝冰小蓮,還有江敏峰的女乃媽和十來個小丫頭,人雖然不算多,但莫氏還是請來武威鏢局的鏢師一路送敏薇等人回黃州。
敏薇跟莫氏到城門口的時候,武威鏢局的鏢師已經等在了那里,領頭的是一名二十來歲的女子,看到莫氏下馬車就迎了過來,敏薇在馬車上看莫氏跟那女子說了幾句,然後莫氏就回到了馬車邊,也沒有上來,只是站在馬車的窗邊隔著簾子跟敏薇說道︰「薇兒,一路上自己注意些,不可趕夜路,不要舍不得花錢,藥要記得喝,若是實在受不了就找客棧多住兩天,要是銀錢不夠就去各處的鋪子里取。」
敏薇在莫氏開口的時候就已經掀起了簾子,此時听到莫氏說完,才應了一聲,相處的時間長了,莫氏倒是不在意敏薇內里的年紀,只把敏薇當成了普通的十歲小女孩,所以這個時候對著敏薇自然是千交代萬交代,一副怎麼都放心不下的樣子。
莫氏念了幾句之後,又把跟敏薇一起走的幾個丫鬟都細細囑咐一遍,就連凝冰小蓮都沒放過,最後才讓凝冰抱著江敏峰上了敏薇的馬車,因為擔心路上太過招搖引來麻煩,所以這次準備的東西並不多,加上行李一起才不過5輛馬車,錦瑟她們都要跟小丫頭擠在一起,江敏峰自然只能跟敏薇一個馬車。
敏薇的馬車雖然跟另外幾輛馬車看起來沒什麼不同,但莫氏心疼女兒,里面的東西都是用的好的,所以敏薇的馬車其實比另外幾輛馬車舒服很多,凝冰上了馬車一會,馬車就緩緩動了起來,敏薇看了一眼坐在馬車另一邊抱著江敏峰的凝冰,然後往後一仰閉上眼楮養起神來。
不過敏薇想休息,別人卻不肯放過敏薇,馬車才開始勻速運動不久,車窗邊就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江小姐,在下青玉,是武威鏢局的鏢師,負責這一路上的護衛事宜,若是江小姐有什麼事,盡可以跟在下說。」聲音听起來不像平時听到的女聲一樣清脆,反而帶著一些沉穩冷靜,帶著一絲江湖人士的爽朗,讓人從心里生出一股安心的感覺。
敏薇掀開簾子,看向馬車外,馬車邊一名穿著勁裝的女子驅馬不緊不慢的跟在馬車邊,目光落在馬車簾子上,正好跟敏薇的視線對上,眼神沒有太多波瀾,臉上的表情也很平靜,帶著一些歷經風霜的感覺,一身利落的裝扮,還有被簡單束起的頭發,沒有任何多余的配飾,就連束頭發用的都是普通的布帶。
在敏薇打量青玉的時候,青玉也暗自打量著敏薇,只是青玉似乎已經習慣了面無表情,所以並不能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情緒,敏薇看實在看不出什麼來,也就收回了打量的視線,對著青玉點了點頭說道︰「好,我知道了,多謝。」青玉听了敏薇的回答,點頭之後驅馬快走了幾步。
敏薇看著青玉的背影,總覺得有些熟悉感,但仔細想想,敏薇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畢竟像青玉這樣獨特的女子,敏薇如果見過,怎麼也不可能忘記,敏薇又看了兩眼,確定自己真的不認識青玉之後,才終于放下了手中的簾子繼續閉目養神。
馬車一走就是一天,敏薇因為暈馬車的原因,整天都呆在馬車里,等到晚上到了小鎮的客棧,敏薇一下馬車看到隱在一眾鏢師中不起眼的青木,立刻就明白了青玉身上那股熟悉感是哪來的,雖然兩人隔著一段距離站著,但是兩人同樣一副面無表情的臉,除了性別不同,剩下的都絲毫不差,就算想無視都沒辦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