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放在圓桌上的白瓷茶具被掃到了地上,屋子里站著的幾名丫鬟互相看了看對方,然後都使勁低著頭不敢開口,任由一臉怒氣的杜晴繼續摧殘房間中的東西,知道地上一片狼藉,房間里的瓷器都變成了地上的碎片,杜晴的臉色好看了一些,才有一名丫鬟一臉膽戰心驚的顫聲開口喊了一句‘小姐’。
杜晴听到聲音回頭,惡狠狠的眼神讓丫鬟臉上的神色更加害怕,整個人都抖了起來,似乎下一秒就會暈過去,杜晴目光在她臉上掃了一圈,然後指著門口的方向聲音尖利的怒喊道︰「出去,都給我滾出去,滾。」
听了杜晴的話,丫鬟們頭都不敢抬的急忙退出了房間,整個杜府都知道,大小姐的脾氣不好,但是全府上下的主子都寵著護著,若是那個不長眼的丫鬟沒伺候好大小姐,立時三刻就會被老夫人拖出去打一頓賣了,萬一大小姐一個不高興,W@只怕直接被打死都沒人敢收尸,所以整個府里,只有大小姐院子里的丫鬟,有時候一月都要換上幾次,可卻沒人敢多說一句。
大概是剛才的發泄耗費了力氣,等到丫鬟們離開,杜晴才力竭的坐到了椅子上,臉上的表情並不好看,視線陰狠狠的盯著房間的某個角落,似乎那里有什麼東西讓她恨之入骨,眼神里透出的恨意讓人膽寒,又過了一會,杜晴才咬著牙臉色陰沉一字一頓說道︰「江、敏、薇。」
杜家雖然一直生活在京城,但日子過得卻並不算好,杜老太爺的父母死得早,杜老太爺在做官之前落魄過很長一段時間,後來杜老太爺不知怎麼得了先帝的青睞,杜家才漸漸的好起來了,大概是早年吃過太多落魄的苦,杜老太爺對于現在的日子十分執著,偏偏兒子都不爭氣,杜晴雖然不是孫輩中最出眾的一個,但杜老太爺當時對兒子太過失望,為了杜家的將來,把主意打到剛剛出生的杜晴身上。
大概是太想要保住如今的生活,早年一直不肯站隊的杜老太爺,最後也忍不住將寶壓在了惠王身上,不止杜老太爺,當時京城官員多數都覺得惠王將來會繼承大統,畢竟先帝子嗣少,在當今皇上出生前,只有太子跟惠王是先帝親自教養的,而且當時晉王都封王娶妻了,惠王卻依舊養在宮中,更沒有娶妻,難免多讓多想幾分。
杜老太爺自然不會僅因為這一點就將寶押在惠王身上,當時太子早逝之後,太後就將自己親哥哥的女子半養在宮里,後來宮中常有傳言說先帝打算給兩人賜婚,杜老太爺權衡半天,才決定把寶押在惠王身上,畢竟中宮無子,惠王又是先帝親自教養,現在先帝又打算為惠王和太後的佷女賜婚,不就是擔心將來惠王登基之後不孝嫡母,所以特意安排的嗎?
不得不說杜老太爺當時確實是押對了寶,只是誰也沒想到,太後會時隔十多年再次有孕,而且生下了皇子,更沒想到先帝會干脆利落的讓一個襁褓里的嬰孩做太子,轉眼又將自己帶在身邊教養多年的兒子封王賜婚。
杜老太爺這時候隱隱也有點後悔,但是自己已經上了惠王的船,已經不是他想下船就能下船的,只能繼續下去,而且當時封王賜婚的旨意雖然下的急,但是一應禮儀都十分隆重,杜老太爺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期待,期待過幾年先帝會覺得惠王更適合做一國之君。
後來小太子長大了,先帝的心意一直沒有改變,惠王成親之後有了世子,杜老太爺知道惠王登基的機會太小了,恰好這個時候杜晴出生了,杜老太爺見杜晴長得乖巧可愛,心里就有了打算,想著好好培養這個乖巧可愛的孫女,將來若是有機會入宮,杜家說不定就可以保住了。
杜老太爺想得好,可是杜晴卻********的往惠王世子面前跑,先帝駕崩的時候,又私下定了梅如雪做皇後,杜老太爺才轉了心思,想讓杜晴嫁給惠王世子,好歹跟太後有親,就算為了已逝的惠王妃,太後想必也不會為難惠王世子,到時候杜家再表表忠心,也是可以保住的。
就這樣,在杜老太爺的縱容下,除了杜晴的親娘,剩下的老老少少都沒有阻攔過杜晴,更是對杜晴千嬌百縱,養成了現在嬌縱的樣子,最後杜晴卻被賜婚給比她還小的惠王府二少爺,杜老太爺接了聖旨之後就後悔不已,但卻悔不當初了。
這次宮里的事,起因是榮太妃,過程也差不多像太後她們想的一樣,榮太妃想借宮宴把周墨言跟黛娜公主拉做一對,結果卻出了錯,牽扯到了無辜的杜晴,至于敏薇跟杜晴為什麼會出現在那里這件事,彩雲以死,最後也只能是相信杜晴因為氣不過才找她去理論的說辭而帶過了。
不過事情的真相卻並非如此,整件事里,最無辜的只有敏薇,只不過因為攪渾水的太多,所以杜晴才渾水模魚了一把,榮太妃想借宮宴行事是真,只不過事情不止被周瑾玉的暗衛探到了,也被無意中進宮陪祖母說話的玉如郡主偷听到了,玉如郡主怕沒有了周墨言這個盾牌而嫁進江家,才偷了榮太妃收藏在宮中的‘好藥’,又找了好姐妹杜晴幫忙,想干脆把周墨言跟敏薇湊到一堆。
杜晴雖然被指婚給了惠王府的二少爺周璞,但卻又不甘心,玉如郡主找她商量這種事,杜晴面上雖然答應了,但心里卻又自己的打算,宮宴的時候先按著玉如郡主的意思,讓彩雲想辦法去把周墨言騙來,而她則去找敏薇,等到彩雲離開,杜晴才找來杜老太爺早年安排進宮的眼線玉蘭,讓她去請敏薇,不過要拖著,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
周瑾玉的暗衛當時也只看到杜晴讓彩雲去請周墨言,見人都離開了,他也就回去復命了,所以並沒有看到杜晴找玉蘭的情景,杜晴吩咐完玉蘭又回了椒房殿,先燃了玉如郡主給的香,然後就等著彩雲將周墨言騙來,黛娜公主自有玉如郡主牽制,敏薇則會成為第一個發現事情的人,椒房殿的窗戶早就被榮太妃動了手腳,所有的路都鋪好了,只要等周墨言來了之後把彩雲解決了就行了。
彩雲在御花園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周墨言,怕壞了事被玉如郡主責罰,只好一遍一遍找,而玉蘭也是找了一段時間才找到敏薇,又擔心時間太早,所以才任由敏薇一路上拖拉,黛娜公主會遇到江敏行則是玉如郡主的手筆,為的就是牽制黛娜公主,烏魯王子則是皇上令人找去的,同樣是為了拖住黛娜公主,唯一出錯的地方,就是最重要的主角消失了。
等到杜晴清醒過來之後,事情已經有了定論,而所謂的真相卻是個人所知不同,杜晴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出了錯,但卻知道自己不能被人發現,所以立刻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雖然在宮里找別家小姐麻煩不對,但總好過與人合謀算計堂堂世子要好,也好在玉蘭死咬著彩雲,彩雲卻不知道事情有變,所以才按著原來的機會指證敏薇。
至于玉如郡主,大概也知道這次事情鬧大了,加上對自己的好姐妹深信不疑,自然不敢說出真相,擔心太後一怒之下責罰自己,也擔心真相爆出害了自己的好姐妹,不過玉如郡主對杜晴的真心袒護與關心,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也只有她珍而重之吧。
明明是一出錯漏百出的戲,最後卻因為各人所知不同而得到了種種遮掩,沒人去在意玉蘭與彩雲言辭中的漏洞,也沒人去查證杜晴的話,有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有人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有人想要遮掩自己做的錯事,有人想要遮掩自己的野心,所以最後這件事就這樣塵埃落定。
杜晴發了一頓火,又想了一遍宮宴時發生的事,確定事情已經過去不會再有人追究的時候,才終于安下心來,不過隨即又想到剛才讓丫鬟打听到的消息,江家那個臭丫頭居然已經離開京城了,可恨自己還沒有來得及收拾她,居然就讓她跑了,杜晴的臉色再次變得難看起來。
敏薇離開的消息同樣也傳到了慈寧宮中,太後斜斜躺在臥榻上,神色淡淡,听到敏薇已經離開的消息,也只是點了點頭,當听到許嬤嬤說到周墨言居然派了暗衛送敏薇回黃州的時候,才出聲打斷了許嬤嬤道︰「你說,這次墨言可是當真了?之前不是不願意嗎?怎麼、怎麼突然就改了主意呢?」
「娘娘,世子行事一向出人意料,奴婢可猜不到世子的心思。」許嬤嬤听了太後的問話,也只是笑著躬身回道。
「罷了,隨他吧,」太後最後也只是嘆了口氣說道,雖說最開始確實是看他對人家小丫頭有些意思,只不過後來卻覺得小丫頭配不上自己的乖孫,這其中有沒有對已逝惠王妃的愧疚,就沒人知道了。
「娘娘您就放心吧,世子雖說愛熱鬧了一些,可從來不會讓您擔心,世子啊,懂事著呢。」許嬤嬤自然听出了太後語氣中的無奈縱容,所以順勢夸了周墨言兩句,不愧是跟了太後多年,許嬤嬤的話說完,太後的臉上就多了一絲笑容,顯然許嬤嬤的話說得太後十分開心。
「哀家現在還記得,當年晴雲死的時候,墨言才那麼小一點點,不知不覺的,墨言就到了可以娶妻的時候,長得越來越像晴雲了,只可惜••晴雲看不到了」太後臉上的笑容不過一瞬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哀傷,聲音也有些暗淡。
大概是夜色太過清冷,不由自主的勾起人心底的軟弱,使得平時一向威嚴的太後看上去多了一些柔軟,也多了一層哀戚,其實想想雖然有了至高無上的身份,但失去的人卻已經找不回了,即便是擁有別人渴求的權利,卻也無法讓換回自己的親人。
「娘娘無需傷心,王妃她定會在天上保佑世子的。」許嬤嬤听到太後提起惠王妃,也知道太後是想起了往事,只能小聲的勸慰了兩句,許嬤嬤知道,太後心里有兩件事最為後悔,一件是讓自己的佷女嫁給了惠王,另一件就是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女兒,這幾天太後的心情一直不怎麼順暢,今天想必也是想到了這兩件事吧。
「那件事,你要繼續查。」太後回憶了一陣往事之後,突然開口對著許嬤嬤說道。
「是,奴婢知道了。」太後沒說是哪件事,許嬤嬤卻似乎知道太後說的是哪件,低著頭福身答道。
許嬤嬤的話說完之後,大殿陷入了沉默之中,太後似乎有些疲累的閉著雙目,許嬤嬤安靜的站在一邊,時時注意著躺在臥榻上的太後。
敏薇在客棧中已經听完了青木的話,應該說青木已經說完很久了,只是敏薇一直沉默,雖然當初救了周墨言之後見到青木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一點青木的身份,但那時候即使猜到了也因為跟自己沒有關系而不願多想,可誰能告訴她,周墨言到底抽了什麼風,能一抽就抽好幾天,還把自己身邊的護衛送到自己身邊來,難道是已經病入膏肓了?
「你們兩回去吧,我已經跟世子說清楚了。」敏薇沉默,房間里也沒人說話,青木只是簡單的把周墨言的吩咐說完就安靜的跪在地上,青玉則從進來之後就沒有開口說話,只是一臉平靜的跪著,雖然知道不能將人趕走,但敏薇卻更加不想被一個有病的世子纏上,而且敏薇想試探一下青木會不會听話的回去。
「主子說,如果沒有將小姐送到地方,就不用回去了。」青木抬頭木著一張臉聲音平靜說道,敏薇瞬間黑線了,頭疼的對著兩人擺了擺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