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莫辭更好奇了,「我娘很活潑?」
「倒也不是,是個溫柔沉靜的性子,只瞧著與姑娘的溫柔不大一樣——」
其實,舒莫辭與俞氏最大的區別就少了俞氏身上的那股子靈氣與生氣,一個人的氣質往往影響其容貌,之前苗媽媽沒看出舒莫辭母女相似也是這個原因。
「老奴只記得有一回,老爺贊什麼活色生香——」
苗媽媽說到這老臉紅了紅,卻是不該跟姑娘說這樣不端莊的話的,忙催道,「姑娘快些挑」。
舒莫辭了然,她前世最缺的就是活力朝氣,再美也是個沒有生命的木頭美人,自然稱不上什麼活色生香,不過——
想起父親端正冷漠的模樣,舒莫辭實在很難想象他調笑娘親活色生香時的模樣神色……
「姑娘,快些挑吧!」
舒莫辭忙甩開大腦中腦補出對文昌侯不大恭敬的想象,仔細挑了起來,挑中了一頂紅寶石碎鑽冠兒,墜了一對水滴紅瑪瑙耳鐺,如一朵剛剛吐露芳華的紅玫,稚女敕卻艷麗,苗媽媽看著又紅了眼眶,忙擦著眼淚往外走,生怕招了舒莫辭傷心,卻差點被沖進來的流蘇撞了一個趔趄,梅絡忙扶了一把,斥道,「盡莽莽撞撞的,小心賣了你出去!」
流蘇卻不怕她,喘著氣道,「姑娘,你可快點,我打听到莊媽媽是最後才來的春暉閣,其他姑娘早得了信,表少爺到府門口了,別的姑娘都到了榮安堂了」。
苗媽媽慌了,「姑娘,快!」
舒莫辭冷笑,點了苗媽媽和纓絡,不緊不慢往榮安堂而去,榮安堂中正處處歡聲笑語,舒莫辭目不斜視只當沒看見滿屋子的人,小碎步跑到老跟前猛地跪了下去,哭道,「老,莫辭又夢到娘親叮囑莫辭去外祖家替娘親探望外祖父,求老恩準!雖然母親一直說外祖父是惱了莫辭才斷絕了文昌侯府的來往,可就算外祖父惱了莫辭,莫辭也不敢失了晚輩的孝心,求老恩典,求老恩典!」
舒莫辭一邊說一邊狠命的磕著頭,苗媽媽嚇的一疊聲的喊,「姑娘,你額頭傷口還未愈合,可千萬不能傷上加傷啊!」
老一張慈祥的臉青白交加,「你這孩子是做什麼?你要去你外祖家,祖母難道還會不準?還不快起來?」
舒莫辭順勢在苗媽媽的攙扶下住了磕頭,滿是淚痕的小臉綻開一朵笑來,「老這是準了?莫辭謝過祖母,這就準備」。
老氣的心口發悶,面上卻不得不慈愛笑道,「你這孩子今天是魔怔了還是怎的?祖母明明遣了人去春暉閣說你俞家表哥來了,要你來拜見的,怎的這就要走?」
舒莫辭訝然,「什麼俞家表哥?莫辭怎的不知道?纓絡,到底怎麼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今兒奴婢一直在春暉閣,沒听說老打發了人來」。
舒莫辭憤慨,「那起子奴才最喜陽奉陰違,莫不是見莫辭的春暉閣太偏,不肯勞動,卻是躲到哪兒偷懶了,祖母遣的是誰?」
老眼中陰鷙之色一閃而過,「別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還不快去見過曲九和你表哥?」
舒莫辭似是還想再說,卻委委屈屈應了聲是,老又是氣的一陣心口發悶。
舒莫辭請了個安,又郝然道,「府里奴才偷奸耍滑,倒是叫九和表哥見笑了」。
兩人齊齊謙遜,舒莫辭微微抬起下巴,粲然笑道,「表哥來的正好,听聞外祖父最是疼愛表哥,表哥可要好生替莫辭說一番好話」。
舒莫辭明媚嬌俏的小臉上淚痕宛然,正是個梨花初帶夜月,海棠半含朝雨,兩個少年都是微微一怔,暗贊一聲好容色,俞蕁本來惱舒莫辭架子大,讓他等了這麼長時間,可舒莫辭進門這一哭一求,早將他的怒氣轉為對舒府苛待自家表妹的憤慨,如今又見這個表妹容色絕佳還對自己笑的這麼甜,早是心花怒放,忙道,「表妹放心,我一定幫你求祖父,祖父最是心軟,我先求一求,你再去哭一場,保管他什麼都應了你」。
曲少徵嘴角就是一抽,听听,這說的都叫什麼話?
舒莫辭好笑嗔道,「哪有表哥這樣做哥哥的,別人都是哄著寵著生怕妹妹哭,表哥倒是勸起莫辭哭來了」。
俞蕁因為性子頑劣,在家里連兩個妹妹見到了都要勸誡譏諷幾句,什麼時候見過這般嬌俏嬌嗔的小女兒撒嬌,為人兄長的驕傲感騰騰而起,忙道,「那你就別哭了,到時候祖父要是還氣著你,表哥替你哭好了」。
這話一落,滿屋子人都是忍俊不禁,連丫鬟婆子也都低了頭笑了起來,俞蕁這才反應,大窘下只好猛灌了杯茶,偷偷去看舒莫辭的表情,生怕自己這剛剛豎起的光輝兄長形象在舒莫辭心中瞬間崩塌,不想卻見舒莫辭怔怔看著自己,剛止住的淚順著瓷白的臉頰不斷滑落,一滴又一滴,晶瑩如玉,一貫粗心的少年不知怎的竟看懂了舒莫辭的感激自傷,看向老和大的目光就帶了怒色,冷聲道,「妹妹莫哭,我今日就求了祖父,盡快派人來接你去國公府住幾日」。
舒莫辭慌亂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屈身福了福,「莫辭去洗把臉,失禮了」。
舒莫辭幾乎是落荒而逃,原本熱鬧的榮安堂霎時寂靜下來,曲少徵笑著打圓場,「阿蕁倒是有些兄長的模樣了,只是這里都可是表妹,阿蕁可不能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