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昀之雖是游國公嫡長子,但一來他身有殘疾不能承爵,二來又是續娶,且有風言風語傳說游昀之原配是被他的殘腿嚇死的,真正的大家嫡女是萬不會下嫁的,因此今天去的大多都是四五品官員妻女,以及一些沒落貴族,宴會還沒散,舒月涵伙同文昌侯續弦謀奪原配財物,並盜用他人詩詞,還處心積慮害得文昌侯原配所留孤女落水,以致菩薩顯靈毀了她容貌的事就沸沸揚揚傳了開來。
老根本沒準舒月涵進文昌侯府的門,直接將她送去了城外紫金山的落霞庵思過,送舒月涵姐妹回來的向氏听了什麼話都沒說,直接回了鐘府,鐘氏听說昏死了,好容易悠悠醒轉便見屋中一燈如豆,昏黃的燈光下舒莫辭臉上的笑容詭異而陰森,鐘氏嚇的尖聲叫了起來,擁著被子連連後退,砰地撞上了床柱,卻根本感覺不到疼痛,只越發的驚恐。
舒莫辭臉上()笑容加深,「母親何必怕成這樣,老只罰了三妹妹去庵子里思過,可沒要她做姑子,更沒要她的命,山里水土養人,等三妹妹回來想必會更加水靈,想找個如意郎君更是易如反掌,當然,就是不知道三妹妹有沒有那個命出庵子了」。
「來——來人!」
鐘氏淒厲的叫聲在榮樂堂上空回旋,重重的腳步聲響起,接著就是春苗急切的聲音,「,您沒事吧?」
鐘氏驚恐下嘴唇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來,舒莫辭不緊不慢開口,「沒事,母親做了個噩夢,母親病重,我這個做女兒自然要親身侍疾,你們都下去吧」。
春苗看了看鐘氏,咬唇低下頭,應了聲是退了出去。
「你,你——」
「母親何必這麼驚訝,當初春暉閣中真正將我這個大小姐放在眼里的又有幾個,現在只不過是輪到母親了」。
鐘氏尖叫著朝舒莫辭撲去,舒莫辭避開,鐘氏半個身子都撲到了床下,舒莫辭的聲音平淡響起,「母親,您先歇著吧,女兒會常來看你的,三妹妹在庵子里,女兒也會派人去照顧的,母親且放心」。
春苗等人等舒莫辭走了才敢進里屋,見鐘氏半個身子撲在床下,喉嚨里發出「 」的響痰聲,都嚇了一跳,忙七手八腳的將鐘氏扶上了床,拍著她的後背,鐘氏喉中濃痰才咳了出來,反手就將春苗一巴掌甩的撲倒在地,「賤人!」
春苗不敢呼痛,爬起來砰砰的磕著頭,「饒命,饒命!」
鐘氏怨毒的目光又落到孫婆子和香芹身上,兩人驚的忙跪下磕頭,鐘氏卻似沒了力氣,倒回床上盯著頭頂雪青色的帷幔發呆,三人對視一眼,不敢擅自起來,趴在地上就那麼跪著……
舒月涵在游國公府惹出的事第二天才傳到了舒棣耳中,舒棣默然良久,忽地狠狠一拳捶上書案,茗硯一個激靈,低聲道,「侯爺,老已將三姑娘送到落霞庵清修,大听了消息就臥床不起了」。
所以,他什麼都不能做了!少年時,他辜負了母親的希望沒能振興文昌侯府,成親後他無能,讓樂容離他而去,如今,他竟連女兒也護不住了!怪不得樂容會離開他,怪不得,是他太沒用,沒用——
「侯爺?」
「——去請大姑娘」。
舒莫辭已在春暉閣轉了幾圈沐浴過,在抄佛經了,听了纓絡的話眉頭皺了起來,「有沒有說什麼事?」
「來傳話的是侯爺身邊的心硯,只說今兒早上侯爺听說了昨天三姑娘的事後,就說要見姑娘」。
舒莫辭神色冷了下來,難道他是要跟自己問罪不成?
纓絡只覺昨天一天比她之前活的十四年都要驚險,此時又再提起,便帶了幾分懼怕,「姑娘,要不讓辛媽媽陪姑娘去吧?」
舒莫辭點頭,纓絡又道,「姑娘要不要換了衣裳,再喚蘅蕪來給姑娘梳頭?」
「不必,母親病了,我這個做女兒的,穿的素淡些才是本分」。
那首《頌荷》自然是舒莫辭挖下的坑就等著舒月涵往下跳,雖說舒月涵不用那首詩,也能憑一手梅花篆艷驚當場,可一來那首詩不俗,二來她詩中所有的字都是母親留下來的梅花篆珍本上而來,舒月涵畢竟年紀小,能模仿個形似來已是極致,要自己動手寫出珍本上沒有的字卻絕不可能,這麼一來她就只能按著珍本上的來寫,也不過是運氣好得了珍本模仿的幾分像罷了,而能用梅花篆將自己做的詩寫出來,那就絕對不止模仿了,她賭舒月涵受不了這個誘惑!
本來,昨天她只準備讓她在梅花篆上吃個虧,那首詩卻是留的後手,不想曲少徵和俞蕁竟也去了,這樣的機會她自然不會錯過,果然一舉將舒月涵送去了落霞庵,舒月渺那句「娘和三都說只要你死了,我就能做正室,」還日夜回響在耳邊,她視為親姐妹的人,為了另一個妹妹做填房,就能慫恿她殺了自己,這樣的「好姐妹」,她自然要好生報答!
「女兒拜見父親」。
舒棣踉蹌回頭,「莫辭——」
舒莫辭盈盈起身,「不知父親傳喚女兒何事?」
舒棣咽了口口水,「莫辭,我是想問你,問你跟長孫先生學的怎麼樣了?」
舒莫辭抬頭,果然見舒棣一臉緊張,更加疑惑,「學的怎麼樣?長孫先生學識淵博,莫辭受益良多」。
「是這樣,」舒棣別過目光,稍稍鎮定了些,「長孫先生跟我說,你博聞強識悟性亦高,行文大氣不輸男兒,他近日來總覺得沒有什麼可教予你——」
舒莫辭變色,「先生不想再教我了?」
「是長孫先生覺得你不必再跟著他學,」舒棣急忙反駁,又吐了口氣,仿佛是怕舒莫辭打斷般極快地說道,「你母親當年畫藝絕佳,後來得了梅花篆珍本,更是日夜與我一起鑽研探討,倒也頗有些心得,不知你可願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