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莫辭話說出去了,舒月池至少也要在春暉閣養三個月的傷,舒莫辭來回想了很久,思緒卻如繭絲越想越亂,糾纏雜煩,直纏的她無法月兌身,索性不想了,舒月池,她盡到自己的心力,日後借他給鐘氏母女致命一擊,其他,她不想多求,想通這一點,舒莫辭也就安安心心做她的事,每天只多了一項與舒月池一起用晚飯,晚飯後檢查他的功課。
不幾天向氏再度投帖來訪,這次老沒有再拿喬,客氣的接待了,見舒月涵跟著回來也沒說什麼,只暗暗決定請道長到家里做一場法事。
向氏客套了一會就說自己請了神醫來替鐘氏看病,絕對能將鐘氏的「病」治好,老知道她打的主意,既然開了門讓人家進來也就不再矯情,囑咐舒莫辭姐妹好生招待,又讓林媽媽作陪,自己推說累了留在榮安堂,任姓鐘的一家人折騰。
此時正是凌=.==霄花盛開的季節,鐘氏很喜歡凌霄花,在榮樂堂的前花園中種了一大片,鮮艷的花朵卻讓清淨的榮樂堂顯出幾分孤冷來,舒月涵冷聲開口,「母親不過病了幾日,那些奴才就懈怠成這副模樣!」
舒莫辭打量了一下四周,訝異開口,「三妹妹說的什麼模樣?我瞧著倒是打點的極為妥當的,比春暉閣還干淨整齊」。
就是因為這過分的干淨整齊才讓整個院子一點人氣都沒有,瞧著就冷清,舒月涵想起被謊稱「發瘋」的母親一直被關在這樣一個地方,下意識想瞪舒莫辭,又回過神來,垂下頭不吭聲,袖中雙手緊緊握起。
「我以前竟不知道紫姨娘這麼能干,這安排打點的竟比母親親自動手都要好,怪不得父親指名道姓要紫姨娘管著內院了」。
舒月涵已經控制住自己的怒氣,抬頭看向舒莫辭,舒莫辭含笑回視,「三妹妹,你說是不是?」
舒月涵只覺心口一陣發悶,她不知道舒莫辭是怎麼變作了這般尖牙利齒寸步不讓的模樣,只形勢比人強,舅舅跟她說的很清楚,如今她能做的只有韜光養晦,抓緊時機再一擊斃命!
舒月涵眼中閃過一絲狠意,淡淡道,「姐要是覺得一個卑賤的妾侍比母親好,我無話可說」。
舒莫辭動作一頓,抬手用帕子捂住眼角,「我只不過是說紫姨娘能干,紫姨娘是侍妾,在母親病重時為母親分憂有何不對?更何況還是父親親自下的命令,三妹妹卻將我的話曲解成這樣,這是要我背上不孝的名頭麼?難不成三妹妹還在為上次偷看我娘的遺物遭菩薩顯靈懲罰,暗暗記恨于我?」
舒莫辭說著撲到向氏懷中使勁捶著向氏心口,「舅母,都是我不好,不該看不住娘的遺物,以至三妹妹遭了菩薩的罰,毀了容貌,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三妹妹進落霞庵清修悔過,我日日為三妹妹祈福,果然菩薩又讓三妹妹恢復了容貌,舅母,當時您一直在的,您要好生為莫辭跟三妹妹解釋解釋,莫辭背了冤屈無妨,可若是三妹妹因此生了嫌隙,傳到別人耳中說三妹妹不尊嫡姐,卻是會毀了三妹妹的名聲的啊!」
向氏養尊處優多年,哪里經得住這般搓揉,想推開她,舒莫辭力道卻很大,根本推不動,被舒莫辭又是捶又是掐的,疼的幾乎叫出來,咬牙道,「辭姐兒,有話好說,這像什麼樣子?」
「事關三妹妹名聲,莫辭不敢大意,舅母,如今母親 癥越來越嚴重,莫辭年紀又小,三妹妹多虧舅母教養,如今三妹妹暗中記恨于我,莫辭也只有請舅母多加教導了」。
舒莫辭見好就收,慢慢放開向氏,向氏被她一陣搓揉的遍身疼,心頭跳的厲害,勉強道,「你這傻孩子在說什麼傻話?你三妹妹又怎麼會記恨你?」
兩個丫鬟忙上前替向氏整理衣服,向氏怕舒莫辭糾纏不清,忙道,「好了,別耽誤了,都別多話,快去看你們母親吧」。
舒月渺還不知道什麼「菩薩顯靈」的事,看了看四周的人,覺得最有可能告訴她的就是舒月淺,偷偷靠近問道,「二,她們在說什麼菩薩顯靈?」
舒月淺露出個得意又鄙夷的笑,嘴上卻一本正經道,「小孩子家不該問的別問」。
舒月渺也算是熟知舒月淺的秉性,知道她這麼說多半是知道,自己只要找個沒人的時候再給她一點好處,她肯定就會告訴自己,哼了一聲又跟上向氏的步子。
一行人進了鐘氏的屋子,鐘氏見了舒月涵,又見舒月涵的臉都好了,自是有一番驚喜,隨即眼神就毒蛇般盯向舒莫辭,舒莫辭沒什麼感覺,倒是向氏看不過眼了,擋住鐘氏的視線,道,「我給你請了個神醫,定能治好你的病,這就請他進來替你看看吧?」
鐘氏忽地抓住她的手,激動喊道,「我沒病,都是那個小賤人害的我!嫂子,你一定要跟大哥說清楚,要大哥替我報仇!」
鐘氏眼楮瞪的老大,眼圈泛紅,她瘦的厲害肌膚干癟發黃,早不是當初雍容華貴的美人模樣,猙獰而可怖,長長的指甲幾乎刺入向氏皮肉之中,向氏背後瞬間起了一層冷汗,連疼都感覺不到,小姑,不會真的瘋了吧?
舒莫辭忙搶上前去,「母親快放手,舅母被你抓傷了!來人!」
伺候鐘氏的兩個婆子忙抓住鐘氏的手,想讓她放開,這樣的動作顯然激怒了鐘氏,她抓的更緊,厲聲喝道,「你們這些狗奴才敢對我無禮,我讓我大哥殺了你們!」
兩個婆子一邊勸著一邊加大力道,鐘氏死命抓著向氏的手不放,雙腳毫無章法的蹬著,「滾!你們這些狗奴才,都給本滾!」
鐘氏的指甲刀片一樣割著肌膚,向氏忍不住痛呼出聲,林媽媽忙讓幾個姑娘靠後,喝道,「你們都是死的,還不快去幫忙!」
兩個丫鬟忙上前按住鐘氏,四個人費了半天的勁才終于將鐘氏制服,向氏的右手手心手背各多了三條血痕,鮮血淋灕,林媽媽看的也是一陣心慌,「還不快去請大夫!」
舒月涵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娘?我娘怎麼會變成這樣?」
舒月涵這聲娘似乎也叫醒了鐘氏,鐘氏突然停住了掙扎,「涵姐兒,快給我打殺了這些刁奴!」
「還不快放開我娘!」
兩個婆子為難看向林媽媽,林媽媽使了個眼色,兩個婆子慢慢放開,卻還是全神盯著鐘氏的動靜不敢有片刻的放松,舒月涵撲到鐘氏身邊,「娘,娘您怎麼了?」
鐘氏伸手去模她柔軟的發絲,面色又恢復了平日的雍容溫柔,只雙手上的斑斑血跡卻給這幅母慈女孝圖染上了幾分詭異,「娘沒事,等娘收拾了那個小賤人和這些刁奴,文昌侯府就是我們母女的,誰也沒那個膽子再把你送到庵子里去!」
舒月涵打了個寒噤,一抬頭就見鐘氏血淋淋的手搭在自己頭上,驚恐下尖叫著連連後退,鐘氏順著她的目光看到自己的手,慌忙在衣裙上擦了起來,「涵姐兒別怕,剛剛娘用的力道大了些,你舅母沒事的,她粗生粗長的,擦點藥就好了」。
向氏不敢置信盯著鐘氏,入秋後天氣也不冷,這些天又一直艷陽高照,京中的貴婦貴女們穿的還是夏天單薄飄逸的裙衫,向氏突然就覺得這個灑滿陽光空氣中還彌漫著木芙蓉香氣的屋子陰森冰寒,而鐘氏則是一條蜷縮在角落中怨恨而鄙夷的盯著她的毒蛇,她近乎狼狽的丟下一句去清洗出了房間。
舒莫辭輕聲道,「林媽媽,妹妹們怕是不適合待在這里的,我帶著妹妹們避一避吧?」
林媽媽點頭,「那就勞煩大姑娘了」。
舒莫辭回頭看向嚇呆了的舒月渺,「九妹妹,我們走吧」。
「渺姐兒!」鐘氏擦血的動作一頓,雙眸迸發出異樣的光彩,這樣的光彩在那張枯瘦的臉上越發顯得詭異可怖。
舒月渺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轉身往外跑,鐘氏忙起身去追,林媽媽忙道,「快抓住!」
舒莫辭嘴角揚了揚,又很快落下,下面的戲她就不必再看了,倒是可以讓給舒月涵慢慢品味,而向氏,想必以後都不會再想當一個「疼愛」小姑的好嫂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