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莫辭剛進屋,曲少微就揮退了丫鬟握住她的手,「你怎麼來了?」
舒莫辭笑笑,「九哥不肯見我,我只有出此下策了」。
曲少微最近很少見到曲少徵,一點不知情,訝道,「不肯見你?怎麼回事?」
「我上次托他查俞國公府和文昌侯府交惡的原因,九哥大約是查到了一些不好啟齒的東西,倒是索性不見我了」。
舒莫辭說的輕松,曲少微卻皺起了眉頭,「你先坐一會,我去催他」。
說著起身要走,舒莫辭抓住她的手腕,「我和七一起去,我穿成這樣倒是不礙的」。
舒莫辭神色舒緩,態度卻堅定,曲少微見她看破自己的用心,只好點頭,話說小九那臭小子應該不會犯蠢吧?其實她跟不跟他通氣都一樣吧?
當然,曲少微想不到的是曲少徵雖然不會犯蠢,但在舒莫辭的步步緊逼下不想犯蠢其實也是很難的。
曲少微姐弟一向親密,曲少徵的小廝見曲少微親自來了,直接將她引到了曲少徵的書房,書房中曲少徵正寫著什麼,曲線優美的側臉繃的緊緊的,神色陰沉焦躁,舒莫辭上前一步踏入書房,「九哥,我都知道了」。
曲少徽一驚,手中的筆啪嗒落下,他沒有動,只定定看著面前污了的字,半空中虛握的右手神經質的緊了緊,舒莫辭寸步不讓,「九哥,我知道你不願意告訴我,是為我好,可你有沒有問過我想不想領你這個情?又知不知道我無緣無故受祖母厭惡,受父親冷漠,受俞國公府嫌棄是什麼感覺?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只是還有一些細節不清楚,九哥,你能告訴我」。
曲少徵動了動右手關節,慢慢放下手,轉頭看向舒莫辭,半晌忽地一笑,「舒妹妹,你很聰明,我差點就上當了,可惜——」可惜我突然想起來,那件事你無論如何也得不到消息,所以才沒讓你詐出話來。
舒莫辭呼吸一頓,隨即冷笑,接著他的話道,「可惜什麼?可惜安平侯世子突然上門求親,老想將我嫁進安平侯府好為文昌侯府鋪路,父親卻不知為何不肯答應,老氣急下說我是個野種麼?」
曲少徵杏眼瞪的滾圓,胳膊前伸,似是要抓舒莫辭的手,卻又停在了半空,「你說什麼?」
「那一刻我才知道九哥為何遲遲不願見我,野種,我想了千萬個理由,卻怎麼也沒想到俞國公府的嫡長女竟會與他人有私情!」
曲少徵緩緩收回伸出去的胳膊,手握緊了又松,後退數步坐了下去,頹然道,「我已經查清楚了,那完全是你祖母信口開河,俞姨絕不是那樣的人」。
舒莫辭知道自己此時只有將事情往最壞的方向說,曲少徵才有可能會告訴自己真相,只冷笑道,「我娘是不是那樣的人都好,我只想知道我娘是怎麼死的,是不是老和文昌侯了,將我娘害死了?所以俞國公府才會將文昌侯府視為仇敵,卻因理虧不敢報復?」
曲少徵揉揉額頭,苦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說」。
舒莫辭在太師椅上坐下,脊背挺的筆直,雙手交疊輕輕放在席間,雖穿著普通的丫鬟服飾,骨子里的清貴之氣卻遮掩不住,曲少徵看著沒來由的心頭一痛,別過眼神,「具體我也沒打听出來,只知道俞姨生你大約一個月後,文昌侯突然和俞姨大吵了一番,僕婦們只隱約听到文昌侯問俞姨,你父親到底是誰,然後文昌侯就不顧已經入夜出了府,當天晚上,俞姨,就自盡身亡——」
曲少徵說到這里又轉頭看向舒莫辭,舒莫辭依舊端端正正坐著,連發絲都沒動半分,一張臉卻慘白如紙,顏色本就淺淡的雙唇沒有一絲血色,她坐在那里,就像一尊用雪堆出來的美人。
曲少徵動了動唇,卻什麼都沒說出來,曲少微上前輕輕將手搭上舒莫辭肩膀,「小九,既然說了就一並說出來」。
「文昌侯趕回來後看到俞姨的遺體,撞柱自盡,卻被救了下來,自盡屬于凶死,按例是不得入祖墳的,文昌侯為了讓俞姨入祖墳,答應舒老在俞姨熱孝中娶了鐘氏過門,對外只說俞姨是產後失調而死——」曲少徵頓了頓,又開口道,「舒妹妹,當年文昌侯對俞姨用情至深,京城很多人都知曉的,他也是受人蒙蔽,你不要怪他」。
「受人?誰?」
「這個我也不清楚,應該是舒老不知從哪得到的消息告訴了文昌侯,文昌侯才會去質問俞姨,俞姨才會以死明志,而舒老——」曲少徵長長舒了口氣,「舒妹妹,你听清楚了,文昌侯府漸漸沒落,舒老一心只想將文昌侯府發揚光大,當初俞姨下嫁,舒老是最高興的那個,俞姨進府後,舒老也一直待她很客氣,舒老不可能會造謠害俞姨,應該是受人蒙蔽才——」
「又是受人蒙蔽?這個人到底是誰?還是九哥說到現在只是要告訴莫辭不要怪老,更不要怪父親,要怪就怪娘言行不端惹人誤會?」
「舒妹妹——」
舒莫辭猛地站了起來,腿下卻一陣虛軟,往下摔去,曲少微眼疾手快攔腰抱住,利落一揮手,舒莫辭哼都沒哼一聲,暈了。
曲少徵,「……」
曲少微抱孩子般抱起舒莫辭,「你院子里的人看緊一點,我送舒妹妹去睡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