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秀想不到流蘇竟這麼直白的瞎嚷嚷,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恨不得將流蘇拖下去亂棍打死,忍氣開口,「表妹自會見我,你去通傳就是」。
「鐘三姑娘這是拿捏準了我們姑娘面薄心軟了,我們老可是吩咐了,不準姑娘再與您來往,免得被算計的骨頭渣子都不剩,小地方來的就是小家子氣,費盡心思賴上了安平侯世子,還把罪名推到我們姑娘頭上,三姑娘您踩著我們姑娘想清清白白嫁給安平侯世子,可惜我們姑娘好欺負,您那老情人可不——」
「啪——」
鐘秀氣極下一個巴掌甩的又狠又響,流蘇這段日子養的白白女敕女敕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尖利的護甲留下了幾道血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賤婢!你可知污言穢語辱沒官家小姐是什麼罪名?」
流蘇吐出一大口帶血的吐沫,嚎~啕大哭,「官家小姐都做出與盜匪私相勾結的事來,還不讓人說了不成,安平侯世子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會被這樣的官家小姐賴上了,日後招了賊窩,還不知道該找誰訴冤!」
鐘秀本就理虧,又不像流蘇嘴無遮攔什麼話都敢說,根本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憤恨下再度舉起手,還沒落到流蘇臉上就被人握住手腕,抬眼看去卻是舒莫辭,鐘秀冷笑,「怎麼?舍得出來了?不讓這個賤婢裝瘋賣傻壞我名聲了?」
舒莫辭用力推開她,冷冷開口,「你還有名聲?」
鐘秀面容扭曲,尖叫著朝舒莫辭撲去,纓絡早就防著她動手,忙攔到舒莫辭面前,不想鐘秀還未到跟前忽地慘呼一聲跪倒在地,眾人都是一愣,鐘秀的丫鬟忙去扶她,鐘秀沒有就著她的力道起來,反倒往下癱,那丫鬟也被她帶著摔倒在地,鐘秀不知怎的痛的直打滾,那丫鬟也被她扯著滾動,主僕二人可謂是丑態百出。
舒莫辭不動聲色看了看四周,再垂頭看向鐘秀二人時已恢復了平日的漠然之態,「法性本來空寂,因果絲毫不少,自作還是自受,誰也替你不了」。
流蘇沒听懂舒莫辭在說什麼,但自作自受還是能听懂的,而鐘秀又是無緣無故變成這樣,腦子一熱就認定了是菩薩顯靈,來替自己和自家姑娘報仇,捂著臉大聲喊道,「菩薩顯靈!是菩薩顯靈!她在般若寺傷人,還想害我們姑娘,菩薩顯靈罰她了!」
說著噗通跪了下去,砰砰的磕著頭,「多謝菩薩多謝菩薩!」
纓絡也跟著跪了下去,舒莫辭心下暗嘆,也只好閉上眼楮拈起腕上佛珠低聲誦起經文來。
大顯皇朝佛風鼎盛,在門口看熱鬧的丫鬟婆子又大多是沒什麼見識的,見了這狀況,又是在最靈驗的般若寺里,哪還有什麼懷疑,紛紛跪了下去念起了佛,就算不是菩薩顯靈,多跪跪菩薩也是好的。
倚在窗邊默默看著事態發展的貴婦眉頭輕擰,這個舒莫辭果然不是個純良的,背後似乎還有人相助,只怕不好對付。
「來人,去查剛剛出手的是什麼人」。
輕微的空氣波動後,衣著素雅的貴婦再次陷入沉思,秋日的陽光灑到她平凡的五官上,漾起陣陣冷意……
大約兩刻鐘後,寺中僧人聞訊趕來,忙去通知鐘來領人,很客氣的「請」走了鐘家母女,鐘恨極,卻也知道再糾纏下去更討不了好,再說鐘秀的腿也要盡快醫治,只得灰溜溜下了山。
而此時般若寺後的楓林中,溫漱流正凝神與靖王世子孟玄瑢對弈,孟玄琬跪坐在兩人旁邊的矮踏上安靜煮著茶,茶水的濕氣氤氳了孟玄琬的面容,煙霧繚繞中優雅恬靜的笑容讓她平凡的五官靈動起來。
半晌,溫漱流吧嗒落下最後一字,笑道,「你輸了!」
孟玄瑢哈哈一笑,「枕石的棋藝可謂國手,我學了這麼多年還是不及」。
孟玄琬起身為兩人滿上茶,「我最近得了一本秦朝棋譜,里面有一殘局,我思索了許久也只走了一半,余下總不得其法,不知十三哥想不想試試?」
溫漱流大感興趣,「那就請宛陽妹妹賜教了」。
「應該是宛陽請十三哥賜教才是」。
孟玄瑢笑道,「你們就別謙讓了,宛陽于棋之一道倒是比我有悟性,父王贊不絕口,如今又有棋譜在手,枕石你可要當心了」。
「若說于棋道有悟性,我看舒妹妹倒是比宛陽妹妹還要強上幾分——」溫漱流說到擰眉看向鬼鬼祟祟朝他擠眉弄眼的溫湯,「什麼事?」
溫湯繼續擠眉弄眼,溫漱流氣笑了,「你又耍什麼ど蛾子?」
溫湯瞪眼,主子您真是跟奴才一點默契都沒有哇哇,奴才分明是邀您借一步說話啊!
溫漱流低頭收拾棋子,溫湯頓時慌了,他家主子要是下起棋,不是性命攸關的大事,他根本不敢打斷啊,忙道,「,舒姑娘——」
溫漱流放下棋子,快步走到一邊,「舒妹妹怎麼了?」
「派去保護舒姑娘的青筠說鐘三小姐去舒姑娘那鬧事,打了流蘇一耳光,又想打舒姑娘,青筠用暗器傷了鐘三小姐雙腿,鐘三小姐護甲里似乎藏了毒,流蘇臉被她的護甲劃破了幾道,現在腫的比饅頭還大,舒姑娘帶著流蘇去找游二爺了,您可得抓緊啊!」
溫湯恨不得扯著自家主子就跑,流蘇傷成那樣,舒姑娘現在肯定六神無主,主子您此時不去當靠山,順便俘獲美人心,更待何時啊!
溫漱流也沒辜負溫湯的期望,拔腿就走,連孟玄瑢兄妹都忘了,溫湯下意識要跟著走,又想了起來,折朝孟玄瑢行禮道,「有事在身,先行告退,還望世子和郡主恕罪」。
溫漱流隨性慣了,孟玄瑢早就見慣不怪,擺擺手,「無妨」。
溫湯又行了一禮,這才追著溫漱流去了,孟玄琬頹然呢喃,「你就這般著急——」
「你說什麼?」
孟玄琬回神,「沒什麼」。
孟玄瑢懷疑的看著她,「沒什麼?」
孟玄琬知道自家兄長雖是萬事不過心的性子,卻最是聰慧穎悟,最是厭惡別人欺瞞,只好道,「我隱隱約約听到溫湯提到舒妹妹三字,想是舒姑娘出了什麼事,十三哥才會匆匆離開」。
「我去看看,」孟玄瑢放下棋子追著溫漱流去了。
孟玄琬死死盯著孟玄瑢離去的身影,眼中的怨恨有如實質溢出眼眶,舒莫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