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玄瑢坐在上座,正對著舒莫辭,眼神自然而然就落在舒莫辭身上,旁人並未發覺不妥,不過這樣熱烈的目光洗禮,舒莫辭不可能毫無感情,忍了忍還是抬頭看去,清亮的眸子中現出一絲戒備。
對,對,就是這樣,美人薄嗔,神韻更加動人,孟玄瑢覺得心中燒著把火,她和他之前畫過的美人完全不同,他的筆墨捉不住她的神采,他有預感,如果他能在紙上再現她的麗容,他的畫技會再往前進一大步!
溫漱流從舒莫辭眼中的戒備注意到孟玄瑢的目光,眉頭蹙了蹙,笑道,「說起來,世子一直仰慕文昌侯棋藝,今兒好不容易有機會,還望侯爺不吝賜教」。
孟玄瑢朝溫漱流看去,在看到溫漱流眼中毫不掩飾的警告時掩唇咳了咳,「不知侯爺有無興致?」果然看美人什麼的,還是得避著人家的未婚夫啊!
「世子賜教,舒某求之不得」。
溫漱流懶懶一笑,「世子可要記好了欠我一個人情,本來今天我是準備好生跟侯爺請教梅花篆的」。
程正則偷偷瞅了舒月瀅好幾眼,他本來以為舒月瀅是舒莫辭的堂妹,容色再怎麼也不會差到哪兒去,想不到竟是個貌不驚人的丫頭片子,穿著滑稽,又死死板板的,一點見未婚夫婿的嬌羞都沒有,讓他倒足胃口。
程正則暗暗替自己不值,只想到溫漱流和溫漱流身後的溫府和溫老首輔。勉強按捺下去,此時開口道,「早聞世子棋藝卓絕。今兒倒是要好生學習一番」。
老忙命人準備轎子,又命舒月池、舒月澄一起跟著去,幾個男人都去了外書房,老一大早就起來了,有些累了,命鐘氏帶著幾位小姐,只留下楊氏照應。
鐘氏暗恨。只想到舒月涵叮囑的話,默默忍了下去,舒莫辭姐妹也沒再去榮樂堂。各自坐著轎子回了自己院子,外男上門做客,她們在長輩的安排下見一面無傷大雅,招待卻用不著她們。本本分分留在自己院子里才是大家閨秀的儀範。
午膳時分。舒棣招待溫漱流幾人用了酒菜,便命舒月池領著幾人去若谷院的廂房休息,舒月浣不在府上,舒月澄不頂事,這樣的事就落到了舒月池頭上。
溫漱流酒量不錯,屬于越喝精神越大的類型,加上又惦記著再見舒莫辭一面,說幾句話。哪里能睡的著,可他這個新第一次上門做客也沒有在岳丈家里四處亂走的道理。正想著找個借口,舒月池忽地開口,「十三喝了不少酒,不如舒某領十三四處走走,醒醒酒?」
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上了枕頭,溫漱流哈哈一笑,拍拍舒月池,「叫姐夫!」
舒月池遲疑了一下,開口,「十三哥」。
溫漱流也沒在意,朝孟玄瑢二人一抱拳,「溫某去醒醒酒,二位自便」。
孟玄瑢、程正則心知肚明,回了個禮,自去廂房休息不提,溫漱流問了幾句舒月池的學業,舒月池恭聲應著,話不多,卻進退有度,倒是讓溫漱流高看了幾眼。
文昌侯府設前花園和後花園,另外各個院子也會設有自己的小花園,舒月池領溫漱流去的就是前花園,一般後宅女眷鮮有來賞景的時候。
舒月池簡單介紹了一下前花園的景致,又道,「園子最東南角有大約兩畝的紅梅,開的極好,姐每天早晨都親自來剪梅花送到祖母和母親屋里」。
溫漱流掃了舒月池一眼,笑道,「你姐倒是與濃烈的紅梅極相稱的」。
舒月池嗯了一聲,半天才道,「那片紅梅是祖母剛嫁進侯府時種的,姐——」
他想說舒莫辭並不喜歡紅梅太過濃烈的美,更喜歡白梅清淡雅致的美,只可惜通府上下沒有一棵白梅,甚至連顏色相近的綠梅也沒有,只因為祖母最是厭惡白色的花兒,認為那鋪天蓋地的白太過晦氣,卻最終什麼也沒說。
溫漱流听出了他想說舒莫辭不喜歡紅梅,卻只當他要在自己跟前標榜舒莫辭孝順,倒有些好笑,這孩子還挺向著舒莫辭。
兩人沉默走了一會,舒月池一個趔趄壓倒了一片寒蘭,年底下了一場大雪,此時天雖已放晴,雪卻還未化盡,舒月池摔的滿身的泥濘,狼狽不堪的換衣服去了。
溫漱流無奈撐撐額頭,這姐弟倆做的也太明顯了些,舒妹妹的性子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難不成是有事?
溫漱流想到這加快腳步往東南角的梅林而去,繞了一圈連個人影都沒看見,只好在梅林靠東邊的暖閣里坐下,那暖閣四周都打了風簾子,從里面能看到外面,從外面卻看不到里面,溫漱流進去才,里面燃著火爐,備了瓜果點心等物,還有一冊翻開的詩詞,像是有人在此讀書賞梅又因故匆匆離去,更像是專門為他等人準備的。
溫漱流皺了皺眉,隱隱覺得事情不大對,只他心底無私,不怕算計,也就坦然坐下,拿著那冊詩詞翻閱起來。
大約兩刻鐘後風簾子掀動起來,溫漱流抬眼看去,恰恰看到溫溪跪下半彎的脊背。
「見過」。
「免禮,舒妹妹叫你來的?」
「舒姑娘命屬下稟告,不欲屬下與青筠再留在舒姑娘身邊,請此次回府,將屬下二人帶上」。
溫漱流皺眉,溫溪見他沉默,又開口道,「舒姑娘一切都好,臘月初二,舒姑娘前去榆錢胡同,踫到游八爺,送了游八爺一個荷包,晚上亥時游八爺趁夜潛入春暉閣,在春暉閣留了一個時辰,舒姑娘才命紅纓姑娘將游八爺送回游府」。
「你想說什麼?」
溫溪遲疑開口,「,屬下覺得舒姑娘與游八爺交情不太尋常,許是不想知曉太多,所以才打發屬下二人離開」。
溫漱流沉默了一會,開口,「你們繼續留在這,就說是我的意思,以後這種事不必再跟我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