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莫辭和曲少微三年沒見,自有一番貼己話要說,末了曲少微才問起了宛陽郡主之事,舒莫辭大略說了一遍,連周叢的猜測也直言不諱。
曲少微沉默半晌,才苦笑道,「她竟有那般的決心,你以後千萬小心」。
是啊,她竟有那般的決心,舒莫辭其實不太能理解宛陽郡主這種為「愛」奮不顧身的行為,她自負前世對程正則一腔真心、一片真心,但也遠遠做不到宛陽郡主這般。
她前世不管事,不知道宛陽郡主有沒有對舒月涵出過手,不過卻是知道宛陽郡主最後嫁給了容小郡王,這輩子想不到因為周叢提前聞名,竟引出了溫十四郎這一段。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曲少微回府還有事就要告辭,走之前忽地說道,「舒妹妹,你以後少與小九來往」。
舒莫辭訝,「七?」
曲少微硬邦邦道,「你記著就好,你如今不比以往,也不必要與小九有什麼交集,你一出孝,溫府就會派人上門商量婚期,在府中安心待嫁」。
舒莫辭隱隱約約猜到應該與曲少徵的身世有關,認真點頭,曲少微神色微松,將一柄只有手掌長的匕首放入她手中,「我就要回風雪城,你保重」。
「這麼快?」
「嗯,最近京城不安穩,我不宜久留,你成親我也不一定能回來,你沒事也不要出府,等嫁入溫府就好了」。
舒莫辭眼眶發熱。重重點頭,「七也要保重,我收拾了點藥草。本來以為你至少要等到九哥大婚的,誰知道——一會我就遣人送去將軍府,那里面有一顆靈芝,有近千年了,七一定要隨身帶著,以防不測」。
曲少微應了下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離去,舒莫辭怔怔看著她消失的方向半晌才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匕首。巴掌長的匕首通身烏黑,看起來倒是與曲少微腰間長劍有些像,雕著繁復而古樸的花紋,不。應該是一種古老的圖騰。輕輕拔出,匕身竟也是烏黑無一絲光澤,卻無端讓人覺得冰寒的煞氣撲面而來,舒莫辭知道不是凡品,又輕輕放了,決定做個綁手一類的東西,將匕首綁在手腕往上處,以防不時之需。匕首小巧,也不會礙事。
曲少微叮囑了舒莫辭不必相送。舒莫辭也不打算去送,說她脆弱也好,她永遠不想去承受那種痛苦,只當天晚上她卻徹夜難眠,輾轉反側半夜猛地坐了起來,她竟然把那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前世曲少微就是在曲少徵高中探花後不久就深入敵營,取回了敵軍元帥首級!
這輩子,她守孝兩年,竟有山中無日月之感,加上這輩子曲少徵多了一項與平林縣主的大婚,她竟然將這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如果事情沒有變化,按照時間來說,敵軍不久就會犯境,甚至可能這時候已然有所行動,只是消息還沒傳到京城,而曲少微這一次回風雪城應當也會再次冒險。
上輩子沒听說曲少微有沒有受傷,但就算她這樣不懂打仗的人也知道那樣的事有多危險,這輩子她預先知道了這種危險,卻根本無法勸阻,也不想勸阻,她根本不知道她該做什麼……
舒莫辭亂糟糟的想了一夜,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就起身吩咐套馬一路往城外而去,遠遠看到灞橋附近隱隱有人影才松了口氣,靠近卻是曲少徵和安宥並馬而立,舒莫辭下了馬車匆匆行了一禮,「七哥、九哥,七走了沒有?」
曲少徵憤憤指了指東南方向,「那不是?
舒莫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舒莫辭,她身邊還站著一個男子,雖然背對著他們,她還是一眼認了出來,「游二爺?游二爺怎麼到了這?」
曲少徵撇嘴,「誰知道,還神神秘秘的避著人說話,周叢治好了他的腿,怎的不把他那股子小家子氣治好?」
舒莫辭卻知道事情不那麼簡單,結合她之前想起來的,多半游昀之發覺了什麼,卻又不敢確定,這才一大早到這來堵曲少微。
曲少徵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也不打擾她,斜了一眼面色沉肅、雙眼卻異常晶亮的安宥,笑道,「怎麼?兩年不見,舒妹妹又好看了?」
好看了?又何止好看了?兩年不見,非是他不想見,而是溫漱流命人將舒莫辭所居別院圍成了個鐵桶,里面的人不走出來,外面的人根本無法進去,他又被所謂的「大業」絆住了手腳,根本不敢節外生枝硬闖,而舒莫辭那個性子,他不去找她,她又豈會來尋他?
那天在溫府的彩棚,他怕她為難,只敢匆匆掃了幾眼,只來得及看清楚她個子長高了些,五官也長開了些,現在仔細看卻,兩年的時光恍如仙法點在那個曾經稚女敕冷漠的少女身上,她麗的五官越發精致,眼前的少女依舊淡漠,曾經籠在她身上若有似無的陰郁冷漠卻隨著時光慢慢淡去了痕跡,宛如美麗的花蕾終于掙月兌了桎梏,悄悄舒展了身體,含苞欲放,讓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擷取……
安宥的目光太過炙熱、肆無忌憚,沉思中的舒莫辭很快察覺到,擰眉看向視線來處,安宥見她看,沒有收斂目光,反倒彎唇一笑,「怎麼?舒妹妹終于看到我了?」
舒莫辭心里藏著事,也顧不得他,只叫了一聲七哥,又扭頭看向曲少微二人,她看不清他們的神色,更听不見他們說的話,從他們說了這麼長時間來判斷,他們說的應當就是外敵入侵之事,只是該如何讓他們不避諱她,而她又該如何警醒曲少微——
舒莫辭咬了咬牙,擺手讓纓絡等留下,自己則加快步子朝曲少微二人而去,安宥目光莫測,曲少徵輕笑出聲,「七哥也不必太過嫉妒,有七在,就是溫漱流來了,舒妹妹也不會多看半眼」。
安宥沒有接話,只目光越發深邃晦澀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