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方雅歌練功完畢,一身大汗淋灕,紫蘇服侍著沐浴更衣。白芷和半夏她們經過這些天的蹲馬步訓練,已經逐漸適應了這樣的生活方式,身體不像剛開始那樣僵硬,變得柔韌靈活,就連力氣也大了很多。整個雅荷苑的丫頭看上去精神奕奕的。
方雅歌梳洗完畢並不在雅荷苑用早飯,既然父親現在住進了棲鳳苑,方雅歌決定以後每天早起就去那邊請安並用早飯。方雅歌希望自己今生能多和父母親近些,可不能像前世一樣傷了他們的心。
「母親,女兒給您請安。」
一進廳堂方雅歌就見飯廳內方征雲和靳柔正在用早飯,邊上方雅歡、方雅厚、方雅欣三人垂首站立著,母親身後拿著筷子殷勤夾菜的……是花姨娘?
方雅歌目光一閃,心中暗暗嘲諷,這花姨娘還真會挑時候。母親一向不喜歡搭理這兩個姨娘,懶得像別人家一樣做妻妾和諧的表面文章,早就免了姨娘們的問安。這花姨娘早不來晚不來,父親一住進棲鳳苑就厚著臉皮的來了……還真是個有心思的。
「長姐。」
三人看到方雅歌走了進來,全都屈身行禮。方雅歌淡淡一笑,朝著三人點了個頭,卻並不像他們一樣站在桌子邊上,而是徑直在空位上坐了下來。
「夕霧,給我一碗燕窩粥,早上來得急,還沒吃早飯。」
靳柔听了這話一愣,這個孩子真是的,來自己這里請安晚點又有什麼關系,居然空著肚子跑來,心里就有些心疼,趕忙將面前的五彩蝦餃夾到了方雅歌的碗里。女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餓著。
方征雲看了,眉頭一皺,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夫妻倆人一起吃了幾天的早飯,公主何曾給他夾過一筷子的菜。而且他現在還是個病人……可是他又不能和自己的女兒爭吃喝。
花姨娘見方征雲望著五彩蝦餃皺眉頭,以為他也想吃,趕忙將小籠屜里最後一個蝦餃夾到了方征雲的碗里。方征雲見此心里更不是滋味,就有些牽連花姨娘。
「你服侍好公主就是,我這里不用你操心。」根本就不考慮花姨娘的感受。
「是,婢妾知道了。」花美清袖子下的手握的死緊,面上卻不顯露分毫。方雅歡站在那里看到這些,頭不自覺的又低了些,其余眾人卻像沒看到般,根本不受影響。
看到方雅歌吃的津津有味,方雅欣內心憤恨。同樣是女兒,憑什麼她方雅歌就能坐著吃飯,她卻只有站著的份!
月季失蹤後,方雅欣才被解除了禁足,剛一出來就听說閔姨娘被打,方征雲被罰跪的事情。而她自己更是要每天跟著譚嬤嬤學規矩……這些全都是拜方雅歌所賜。十三歲的少女嫉妒心強烈,看不得討厭的人在自己面前恣意張揚。
「長姐怎麼這個時候還沒用早飯,可是昨天晚上睡的不好?」方雅欣實在沒忍住,出口挑釁。方雅厚和方雅歡听了這話齊齊的斜了方雅欣一眼,皺了皺眉頭。
看看這話說的多有學問,听起來是關心自己昨天有沒有休息好,實際卻是說她是因為賴床起晚了,才沒吃早飯。連借口都給她找好了,睡得不好?
方雅欣今日穿了一身象牙色繡五彩菊花比甲,頭上戴了貓眼小鬢珠花,笑盈盈的看著方雅歌,只是畢竟年紀小,眼里的嫉妒、憤恨怎麼都藏不住。
「母親,我還要南瓜餅。」有的人就是你越搭理她,她越來勁,面對方雅欣,方雅歌根本連回話的心情都沒有。
靳柔听了這話,趕忙將方征雲面前的南瓜餅夾了兩個到女兒碗里。邊上服侍方雅歌吃飯的白芷,一雙筷子尷尬的停在半空……沒辦法,公主的動作太快了。方征雲見此臉又黑了幾分。
看方雅歌根本不搭理自己的話茬,方雅欣又氣又羞。當著這麼多人,尤其還有父親的面前,方雅歌居然敢如此輕慢她……看花姨娘望向自己那似笑非笑的臉,好像所有人都在嘲笑她一個庶女居然挑釁嫡女。看,丟人了吧……方雅欣瞬間就失去了理智。
「長姐,妹妹若是做了什麼錯事惹怒了長姐,還請長姐言明,妹妹定當給你賠禮,只是別像這樣不理會妹妹。」說著抽出腰間的絲帕,輕輕的擦了擦眼角。
一屋子的寂靜無聲,方雅歡不吱聲,將目光轉向多寶格,好似被架子上的梅瓶吸引,其它事情根本沒引起她的注意。方雅厚听了這話,眉頭幾乎要皺到了一起,他不太懂間的心思,只是覺得妹妹這樣哭哭啼啼的不好。只有方征雲抬頭看了二女兒一眼,不明白這姐妹間發生了什麼。
轉念想到內院應該是長公主打理,見靳柔沒說話,只是一個勁的給方雅歌夾吃的,他也不好開口。只是和樂融融的氣氛瞬間消散個干干淨淨。
方雅欣兩次主動問話都直接被無視,瞬間臉漲得通紅,又氣又恨又委屈……這一下不用假哭,眼淚就真的控制不住的滴了下來。方征雲見此眉頭一皺,這到底是怎麼了?!
任方雅欣哭的再淒慘,方雅歌還是穩穩當當的用完了早飯,放下漱口的茶盞,這才瞟了方雅欣一眼,頗為嚴厲的說道︰「二妹這是做什麼,在父母面前哭哭啼啼的成什麼樣子!難道是父親母親苛待了你不成?!你這樣的姿態讓別人看了,母親豈不是要落下個苛待庶女的名聲。」說著重重的把茶盞放在了桌子上。
方雅欣被方雅歌一席話說的愣住了。不是她說話沒人理會受了委屈的嗎?不是該安慰她的嗎?怎麼就變成了她不敬嫡母這回事?
「長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方雅欣急忙的辯解道。
「不是這個意思?你到母親房中請安,來的時候歡歡喜喜,出去的時候眼楮都哭腫了。從公主府一路走回將軍府,那麼多雙眼楮看著,你讓下人們如何想?難道還能猜測你是歡喜的哭了不成?」
方雅歌越說越惱怒,她待方雅欣可沒什麼好脾氣,這個丫頭前世就是跟在閔芳華身邊煽風點火的,表面裝柔弱,暗中下絆子,她可沒少吃這丫頭的暗虧。只是礙于臉面,她從不成與這個妹妹公然反目,但是現在,她可不會顧及這些。
「還站著做什麼,還不服侍二小姐下去梳洗!她年紀小不懂事,你們也是擺設不成?」
方雅歌說著狠狠的瞪了跟隨方雅欣的丫鬟,梅花听了這話唬了一跳,趕忙在碧琴的帶領下去耳房服侍方雅欣梳洗。
方雅欣臨走還是愣愣的,方征雲看了嫡女一眼,雖然感覺怪怪的,但是覺得嫡女這樣教導妹妹好像也沒什麼錯。
……
看著方雅欣被帶了下去,方雅厚一會也不想停留,扭頭說了句‘如果父親、母親沒有其他吩咐,就去學堂了。’轉身就出去了。方雅歌看著少年倔強的背影,心里頭頗不是滋味……
方雅厚的性子隨了方征雲,方征雲信奉男主外、女主內,自從兩個六歲啟了蒙,就親自帶在身邊教導。
方雅歌暗自慶幸,還好方雅厚不是在閔芳華身邊長大的,養成了一個正值的性子。而且他現在年紀還小,如果多加引導,應該會安安生生的做人……公主府可不能再有一個心思大的庶長子了。
想到這里方雅歌笑吟吟開口道︰「父親、母親,我看厚哥兒如今越發的進益了,就是我雅荷苑的丫頭們都知道,我們府上的大學問做的好,以後入朝為官定然不是什麼難事。」
听到長女夸獎庶子,方征雲剛剛那點對方雅歌有意為難妹妹的想法瞬間煙消雲散,笑眯眯的問道︰「哦,雅歌還知道厚哥兒的事情?丫頭們怎麼說的?」方征雲少與長女接觸,便由著她的話頭往下接。
「丫頭們說,厚哥兒經常得到唐師傅的稱贊,說弟弟讀書天分高,才十歲的年紀已經能通讀孟子、大學、中庸這樣煩難的書了。以後如果能拜入大儒的門下,別說是入朝為官了,就是登閣拜相也是有可能的。」方雅歌說的十分高興,好像與有榮焉。
方征雲听了滿意的點點頭,他雖然知道丫頭們的話有些討好的成分,但是听到別人這樣夸贊自己的,哪有當父親的不高興的。
「只是……父親,唐師傅在外很有名氣嗎?我讀的書不多但是也知道,對于文臣來說十分講究門派出身,這唐師傅可是文人中有很高的名望?不過也可能是女兒見聞淺薄,在京城也只知道洪山大儒博綸先生,別的一概不知呢。」方雅歌拋下了誘餌……
方征雲听了這話,猛地一愣,唐師傅名望高?京城的大儒?真要是能給長子找一名大儒做師傅,豈不是對他未來十分有利?!想到這里,方征雲一把揮開花美清遞的茶盞,也不管身後人的臉色如何,徑直的站了起來,開始來回在屋子里踱步。
方雅歌看父親腿腳如此利落,想來那場罰跪應該沒留下暗傷,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方雅歌一回頭就見三妹妹方雅歡臉上一閃而逝的難過……看自己的生母在嫡母面前小意逢迎,卻還是被父親直接無視,作為女兒的,相信三妹妹心里一定不好受吧。方雅歌無聲的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對待方雅歡,方雅歌還是有些憐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