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 第346章 閃爍的光芒

作者 ︰ 小知閑閑

幾個黑衣人拎著駁殼槍急匆匆跑過了黑暗的小巷,撞倒了同樣跑在小巷里的瘦小乞丐。

「滾開!」他們在急促腳步聲里消失于大街方向。

摔得不輕,嘴里品嘗到一絲腥咸,在黑暗里用破衣袖隨意抹了一把嘴角,徐小重新站起來,繼續朝大街的方向跑。

機槍步槍駁殼槍的射擊聲喧囂,擲彈筒手雷手榴彈一陣又一陣炸得震天響,東大街的戰斗打到了白熱化階段。那些黑衣人是偵緝隊的,他們都在趕向東大街戰場集合。

听得出來,捷克式機槍的射擊間隔越來越大,歪把子機槍倒是越來越囂張,徐小再也呆不住了,他也跑向東大街。

沖出巷口,站在與大街交匯的路口上朝槍聲方向看,東面百米多遠大街上有三團射擊中的機槍火舌,隱約顯現出火舌後方偶爾交錯的人影。偶有子彈飛過附近,打中街邊的某些東西,是從更遠的城門洞那邊飛來的流彈,掠過敵人頭頂後,繼續順街飛行,經過徐小身旁,一次次呼嘯著響。

必須做點什麼,徐小想,哪怕只有一盒火柴也必須做點什麼。看看遠處那些交錯在槍口焰背後的黑色人影,再看看四周,他沖向了一間臨街的房子。

這是一棟木樓,是個臨街的鋪子,有招牌,但漆黑看不清,即便看得清徐小也不認識,在門前撞了兩次,被栓得緊緊的,于是他砸門,沒有任何回應。毅然掉頭,繞向後院去爬牆。

屋子後門也是緊閉的,「有人嗎?」。徐小在槍聲爆炸聲的背景里弱弱地喊。

   ……「快出來,我要點火啦!」

「求你們快出來,我會點火的!」他開始在後院里模黑尋找一切適合引燃的東西,抱到後院窗根下。

屋里人不敢回答,捅破了窗戶紙偷偷往後院看,可惜也看不清什麼。偵緝隊?警察?治安軍?听聲音說話都不像呢?

窗根底下突然亮起了一點光,一點火苗在弱弱搖曳,照亮了一個小乞丐的髒破身影。「我點火了,快出來啊!」他抬起頭朝屋里急切喊,嘴角還淌著血,在火光里格外鮮紅。

守在鋪子里的主人終于敢憤怒了, 當一聲他踢開後門,當胸一腳把明目張膽放火的小乞丐狠狠踹倒,然後轉身要沖向窗口下剛剛點燃的一小片火苗,一條腿反而被從身後死死拖住。

徐小猛地感覺到臉上挨了重重一拳,他咬住牙不松手,仿佛自己的頭顱都瞬間碎裂了,恍惚得什麼都看不清,只剩下幾米遠的那一片弱小火苗,亮著溫暖的光。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可是他不忍心听那些歪把子繼續瘋狂地響,他不忍心再听,他想給九排一些光,九排肯定需要一些光,讓小鬼子在光的背景下原形畢露,被高大的班長和無情的排長一個個殺死,殺光!這是無能的自己唯一能為全排做的。

被踢,被踹,被砸,被打,一次次的沖擊,瘦弱的小乞丐在模糊中沒有松開緊咬的牙,沒有放開死死攥住的手,直到褲腿的撕裂聲響起,他才陷入黑暗,手里仍然死死抓著一截斷裂掉的褲腿。

急紅了眼的鋪子主人抄起耙子試圖打散窗根下的火堆,可是火焰已經順窗戶紙爬滿了整扇窗,他抄起捅去水缸里撈水潑窗,可惜火焰又爬上了木柱,進入了二層窗台。

光芒越來越大,越來越耀眼,完全不似點亮之初那般孱弱,那般無力,連風都可以任意欺凌。它終于變得熊熊,化身成為巨大的怪物,狂放地吞噬一切,釋放著無盡光芒,一層層推開了黑暗,傲然藐視卑微的靈魂!

……

鬼子少尉看到了地面上的影子,長長的影子鋪在腳下的青磚,是他自己的,他抬起頭,看清了前面的雜物牆,和手下正在射擊的後背,背帶交叉,被照亮出了黑色線條。他回過頭,身後的大街上正在升騰起一片火紅,照亮了他那急劇變化中的瞳孔。

再看東面那黑暗的城門洞,兩團火舌突然爆發式地閃,時間似乎靜止了,鬼子少尉已經張開了口,即將下達一個命令。

鐺——異常清脆的金屬撞擊聲縈繞了鬼子少尉的腦海。

一顆不長眼的流彈惡狠狠地擊中了鋼盔正面,瞬間的巨大沖力將鋼盔向後上方猛拽了起來,系在少尉喉嚨下連接鋼盔的綢繩剎那繃僵,深深陷入他的咽喉。

卸力的鋼盔滑落在腦後,仍然掛在脖子上,鬼子少尉靜靜直立了兩秒,才仰天跌倒,重重摔在冰冷的青磚地面。那顆流彈打得不是很正,並沒能擊穿鋼盔,但瞬間受力蹦起的鋼盔卻因緊系的綢繩當場勒斷了少尉的脖子,也可以說……他是被吊死的,這也是某些老兵不願意把鋼盔系上的真正原因。

……

劃傷不算,第三次中彈,擊中了右側肩頭,射擊中的機槍戛然而止,胡義躺倒在身後的尸體上,無法再給自己包扎。很痛苦,不是不疼,只是懶得叫喚而已。

「你繼續。」胡義在黑暗里說,但是身邊的副射手沒動靜,看來又完了一個。

隨著另一挺機槍也停止射擊,羅富貴在那邊喊︰「我不能再打了,我看不清!胡老大,我看不清了,我要換人!你听到沒有,你說話啊……你怎麼不打了?」

胡義痛苦地扭轉了一體,啞著嗓子無力喊「石成,石成……上三個!」

只听到胡義沙啞說話,一直沒感覺到胡義繼續動,他是不死的煞星,他不怕面對彈雨,他不該不動的,半邊臉都被血流滿的熊驚慌爬了。

「為啥上三個……你怎麼了!胡老大!你別嚇我!」

熊模索著扯住了一個結實的身軀,忍不住推搖。

被搖得陣陣劇痛,卻無力抬起受傷的胳膊再推開這個熊貨︰「我沒事,躺躺就好了。喊石成,上人。」

羅富貴松開了胡義的肩膀,才感覺到滿手心里的血黏︰「石成!來把胡老大抬走!王八蛋石成你快來啊!」他慌張朝門洞後方嘶聲大叫。

「我只需要包扎,不需要被抬走,我沒事。」胡義的聲音正在減弱。

「對對!包扎,包上就好了!我給你包上,現在給你包上。」羅富貴開始在黑暗里驚慌尋找繃帶,可是現在連他自己的繃帶揣在哪都忘了︰「姥姥的繃帶!我X他姥姥的繃帶……」熊在黑暗里咆哮著,摔掉了模到的彈夾,摔掉了模到的一切不相干東西,慌張得像當年即將失去母親那樣崩潰。

現在,熊不只是感到恐懼,同時還感到迷茫,他恨這感覺,于是他不停地謾罵,滿是鮮血的手指全都在不爭氣地抖。

羅富貴的副射手開始默默操作機槍,射擊聲再次響起,城門洞里又開始一瞬瞬閃亮,使羅富貴看清了面前那張慘白間隔鮮紅的臉,正在擠出一個很淡的笑容︰「騾子,你不該當兵。」

……

一具具戰友的尸體被拖拽出了城門洞,裝在城門外的大車上,相比于死在城里的弟兄,死在城門洞里是幸運的,因為他們事後還可以被戰友埋葬。另一個大車上裝了幾個傷員,陷入昏迷的胡義也在其中。

城門洞里的兩挺機槍繼續在響,子彈繼續在空中往來穿梭,但大街上的歪把子開始頻頻啞火,鬼子身後燃燒的大火坑得他們無可奈何,被迫放棄了橫在大街上的雜物牆,射擊角度所限,又不能離開這條街,只能和那些街邊蜷縮的偽軍一樣躲在兩邊偶爾探頭壓制,火力密度沒法保證了。

石成靠在了沙包牆後,倚著沙包蜷腿坐在滿是鮮血的地上,黑暗中 嗒一聲微響,那是金屬表殼跳起來的聲音。手電隨之亮了,他瞪大了眼極認真地看著晶瑩潔白的表盤,不知道秒針怎麼算,不清楚分針怎麼記,只知道最短最粗的那根針叫時針,一格是一小時。而此刻,它已經指著它該指的位置。

關手電合起表,仔細小心地揣進上衣口袋,朝城門外喊︰「放信號!現在就放!通知四班立即往城門這邊靠,協助掩護二班和三班出來。」

一朵絢麗高高爬上夜空,明明它是火焰,偏偏看起來冷冰冰,遠得像是在畫里,吸引著一雙雙望向他的眼楮。有的人覺得一切都來得太快了,不可思議得仿佛剛剛;有的人覺得太漫長了,漫長得幾乎忘記了它的出現意味著什麼。

陳沖帶著四班順城牆上開始朝城門跑,四班的運氣很好,駐守北門的偽軍到現在也沒有來增援東門,他們省下了一場阻擊戰斗,轉而直接進行掩護撤退的任務。

城牆上朝向城內的一側只有一道矮牆,沒有垛口,如果是在白天,城牆下的建築群可以一覽無余,夜里看不出多遠,但是憑借高度和角度,也比在下面看好得多。

城門樓的輪廓越來越清晰,二班所處陣位仍然有射擊火焰閃亮,伴隨著陣陣爆炸。與他們一街之隔的對面區域,影影綽綽地出現了人影。陳沖在城牆上跑著看著,心也漸漸沉了下來。

偵緝隊,警察,在一個鬼子步兵班的帶領下,幾十個正在穿街過巷,抄到城門洞北側,他們已經開始隔著街朝二班區域零星開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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