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善道進宮後,凌依就回到蘭閣看自己的書。
織羽織扇和她聊著天兒,說著說著,話題就轉到了明日的壽宴上。
「大,婢子有一事不明白。」織扇是有什麼問什麼,想不明白的事若是悶在心里,難受的緊。
「就你問題多。」織羽嗔怪一眼。
織扇嘿嘿直笑,「婢子是覺得,那個承觀法師,明明是個和尚,大卻要老爺灌他幾杯酒,這——」
被她這樣一說,織羽也才反應過來,對啊,承觀法師是個和尚,怎麼能喝酒呢?
兩人齊刷刷的看著凌依等待答案。
凌依放下書,「我本也奇怪,是听了別人說,才知道個中緣由,你們是如何也想不到的。」
「大您就別賣關子了,趕緊告訴我們吧。」織扇著急道,「是不是宮家大少爺?昨天不是派人送信來了嗎,大看過信後,嘴角到現在都還揚著,信上寫了什麼。」
凌依微微一笑,那個消息確實是宮曦儒告訴她的,也確實解決了她的問題。
*
天竺閣是曲陽名氣最大的寺廟,不過只對皇親國戚開放,一般人若是上香祈福,多是去白蘭寺。
承觀法師是天竺閣的輩分最高的住持,名望也頗高,不過他還有個稱呼——國師。
去天竺閣之前,凌常就很疑惑,與織扇一樣。
大讓老爺給承觀法師灌幾杯酒,這根本說不通。後者可是個和尚,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老爺,天竺閣是佛門重地。我們這酒,真的能帶進去?」凌常有些擔憂。
凌善道眉頭微微一皺,其實他也說不準。
凌依一再強調讓他將酒帶進天竺閣,並且要讓承觀法師喝幾杯,但這件事,又怎是說起來那麼容易的。
如何讓一個和尚喝酒,他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但明日八音國就要進宮演奏國樂,形勢迫在眉睫,他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走一步算一步。
見到承觀法師之後,凌善道很是有禮︰「見過國師。」
承觀法師笑呵呵的回禮︰「凌大人今日來找老衲,想必是為了明日皇上的壽誕之事吧。」
凌善道斂下心頭的焦慮,笑道︰「正是。」
兩人前往客廳。
凌常緊張的提著籃子跟在後面。看到有沙彌走過。就趕緊讓開,生怕對方是來討香火錢的,更怕被看出籃子里的酒。
進了客廳,凌善道先是寒暄了幾句,才漸漸步入正題。
「明日壽誕之上,八音國會演奏國樂的第一段,時間有半個時辰,還在室外。所以特意來問問國師,明日是否有雷雨?」
承觀點頭表示理解︰「現在還看不出。要等今夜觀了天象才能知道,若是明日有雨,恐怕要請示皇上,在室內演奏。」
「我正是此意。」凌善道呵呵道。
他本來就是沒事找事來問一句多余的話,這句話問完,一時不知道再問什麼好,只能尷尬的笑著喝茶,心里卻不勁兒的琢磨如何讓承觀喝酒的事。
「凌大人還有事?」承觀法師見他不,也不動,問道。
凌善道輕咳兩聲,嘆口氣︰「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在這里多坐坐,承觀法師遠離塵世,豈知我等世俗之人的煩惱。」
承觀法師听他這樣一說,自然而然的聯想到後者的家務事上,看凌善道的表情,應該是煩了府內的瑣事,便笑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凌大人也無需太過介懷,事情總會。」
凌善道勉強一笑,又道︰「承觀法師不介意我再多坐會兒吧。」
「凌大人說的哪里話,你想坐多久就坐多久,不過還請恕老衲不能奉陪,明日的祭天儀式還得準備。」
「這是自然,不敢勞煩國師,你且忙去,我坐會兒就自行回去了。」凌善道拱手。
承觀再回一禮,便徑直離開。
凌常提著籃子的手終于放松了,可旋即又焦急起來︰「老爺,這法子行不通啊,勸國師喝酒,這——太荒謬了。」
凌善道心中又怎會不慌,但他也束手無策,更不知道凌依的目的何在。
「現在怎麼辦?」凌常問道。
凌善道反反復復的想,腦子里越發亂如麻。
「這樣也不是辦法,先回去再說,實在沒辦法,只能如實稟報,總比欺君之罪要好。」凌善道起身。
凌常也覺得只能這樣,提著籃子走了兩步,突然想起織羽給他說的話,道︰「老爺,這酒——不如留在這里?」
凌善道想也未想,有些無奈︰「放著罷,甭管了,先回去,說不得還要進宮一趟。」
凌常趕緊放下籃子,跟著凌善道離開天竺閣。
二人想不到的是,在他們走之後,承觀法師去而復返,在客廳里轉了一圈,最後看著放在桌上的籃子,臉笑開了花。
回到凌府,凌善道本欲再度進宮,不過凌文派人送信過來,說是硯台已經運回來了,其中最上等的硯已經分好批次,明日一起送進宮。
這件事也馬虎不得,凌善道不得不先打消進宮的念頭,去墨觀看了硯台的品質,沒什麼問題了,才讓人裝箱。
從凌常那里得知花酒最後被留在了天竺閣,凌依怕凌善道再進宮,親自去墨觀找後者。
彼時凌善道剛剛看著所有的硯台被裝好,听說凌依找自己,便想著將天竺閣的事說與她听。
凌依快他一步,打消他的想法︰「父親,凌常已經將酒留在天竺閣,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父親不必再進宮,且等到晚上,到時候皇上自然會召您入宮。」
凌善道模不清她在想什麼。很是擔憂︰「當真皇上今日會召我進宮?」
凌依肯定的點頭,「父親不用擔心,您只安心看好這些硯台就是了。」
凌善道半信半疑,可眼下他實在沒什麼辦法,只能按照凌依所說,先回去等著。
離開墨觀之前,凌依找到凌文。「明日是你負責送硯台入宮,我希望在出發之前,你派人通知我一聲。」
凌文想起那日凌依說的話。狐疑道︰「難道這就是大要我配合的事?」
「正是,這對文掌事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吧。」凌依笑吟吟的道。
凌文越發疑惑,若只是通知一聲。也不是什麼難事。可凌依如此重視,倒讓他懷疑這中間是否還有其他什麼事。
「文掌事也別多想了,你只需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凌府著想,另外,我還需要你帶上一個人。」
凌文想也未想,「大是指付子欣?」
「對。你帶上他,今天再放他半天假。」凌依看到付子欣正在幫著搬硯台。沖他招了招手。
付子欣趕緊跑過來。
凌文心中疑慮越重,似笑非笑的道︰「大只讓我配合你一件事,現在可是幾件了。」
「我確實只讓你配合一件事,另外兩件事,是要求。」凌依面色雖淡,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凌文眼神亮了亮,「既然是大親自要求,我自然沒有不從。」
等二人說完話,付子欣才行禮道︰「小的見過大,大有何吩咐?」
「今天放你半天假,你跟我走,明日你隨文掌事進宮。」
付子欣眼楮倏地瞪大,進宮?他迄今為止進過的最繁華的地方,也就是墨觀了,皇宮那種地方,根本想都不敢想。
凌依被他的模樣逗樂了,笑道︰「不是讓你進宮做什麼大事,只是讓你隨著他們送硯台罷了,至于見皇上和後宮那些貴人,你想也別想。」
付子欣尷尬的撓頭,「小的知道,托大的福,小的終于有機會見見皇宮的宮牆了。」
給凌文告了假,付子欣就跟著凌依去了貧民地。
*
傍晚時分,天色漸暗,承觀法師習慣性的站在高台上仰望天空。
晚風吹著很涼爽,讓他有些暈沉的大腦清醒了些。
小童擺放好香燭,又悄悄退下。
承觀法師目不轉楮的盯著天空,漆黑的夜晚,星辰不多,看上去有些陰沉,暗暗道今夜恐怕有小雨。
就在他看的入神的時候,天際突然瞟過一朵異常紅艷的火雲。
承觀法師先是一愣,旋即心中大驚,瞪大眼楮看著那團火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最後竟然有鋪天蓋地之勢。
火雲來的太突然,血紅色透著詭異,令人心頭不安和恐慌。
承觀法師驚的差點站不住,踉蹌著跌下高台,嘴里嚷嚷著要進宮。
小童不知什麼情況,將承觀法師扶起來,問道︰「住持,怎麼了?」
「快,準備馬車,進宮,進宮。」承觀法師語無倫次,一面跑一面回頭看,樣子很是驚恐。
小童望著黑漆漆的天空,不解的嘟噥一聲,這才追承觀法師,「住持你慢點兒,馬車在後門兒。」
承觀法師猛地住腳,又匆匆往後門跑。
路笑天一直在天竺閣外等著,親眼看到承觀法師坐著馬車朝進宮的方向而去,才回蘭閣稟報凌依。
「人已經進宮了,應該不出半個時辰,就會派人送旨過來。」
這本來就在意料之中,凌依並未有多驚喜,而是說起另一件事,語帶調侃。
「祖母今日還找我說,等她明日進宮後,看能否給你尋個好親事。」
路笑天愣了一瞬,「老太真打算給我找?」
「可不是,皇上的壽誕,大大小小的官,只要是在京城中當差,都要進宮,祖母到時候隨便找幾個人問,也能問出些結果。」
路笑天徹底急了,看著織羽,卻對凌依道︰「大,老太那邊,讓她先緩緩,我不急,不急。」
「那可由不得我了。」凌依好笑不已,那口氣,怎麼听著都有幾分幸災樂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