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狐最後看了瞪著血紅雙眼死不瞑目的滿江燕一眼,面無表情的離開。
堂內,路笑天冷哼一聲︰「總算走了,今日若不是我在這里,只怕他還是要動手。」
織羽心有余悸的拍著胸脯︰「還有有驚無險。」又皺眉擔憂的看著凌依︰「大以後切莫再這樣任性了,您可知道婢子剛才嚇得魂都沒了。
以後再有這種情況,大千萬不能再立著不動了,婢子就是有十顆心,也會被您嚇死的。
若是您有什麼三長兩短,婢子也一定隨您走。」
路笑天臉色一緊,握住她的手道︰「你可不能意氣用事,別忘了還有我。」
織羽沒好氣的抽回手,被他逗笑,也就不哭了。
凌依笑︰「我哪兒是不怕死了,是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就是逃也逃不掉。
她若真的要殺我,我逃反而會讓她開心,逃與不逃都是死,為何還要讓她開心。」
「太冒險了。」宮曦儒走進來冷冷道。
他渾身上下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凌依知道他在生氣,笑的甜美可愛︰「我是知道路護衛在身邊才敢亂來,否則就是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路笑天難得幫她說好話︰「是啊侯爺,有我在,大是決計出不了事的——不過我倒是覺得,侯爺的武藝還待加強。」
他對宮曦儒剛才的表現可是非常不滿意的。
宮曦儒沉默不語。
凌依打著和場道︰「大庭廣眾之下,侯爺若是有什麼殘忍之舉。只會讓那些老百姓更加驚慌害怕,對他以後的名聲也會影響。」
宮曦儒立即反駁︰「我並不在乎什麼名聲。」
「我知道,謝謝你。若非你,恐怕我現在已經成了一縷孤魂了。」凌依笑的平靜。
宮曦儒悶悶道了句「你的護衛更厲害」,然後與眾人告辭離開。
宮升趕緊跟上去,小聲道︰「侯爺為何不說您是怕嚇著大呢,您不想讓大看到那樣血腥的場面,您可都是為了她好呀。」
宮曦儒不予理會,默默的往宮府走。直到快要到府的時候,他才忽然道︰「她不是一般女子,我多慮了。」
宮升呵呵一笑︰「侯爺其實心中都明白。可您還是忍不住要關心,侯爺的心也是肉做的,您自己恐怕不知道,您的內心。可比外在可愛多了。」
宮曦儒倏地瞪住他。
宮升一面點頭一面道︰「小的不說了。小的只知道,大一定會理解侯爺您。」
宮曦儒有些不信︰「她——真的明白?」
「明白——」吧,宮升笑。
滿江燕死在公堂上,結果不言而喻,凶手自然是她。
全志與凌善道一家再三致歉,又派人護送凌氏回府,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緊接著,他將事情的經過寫進折子里。不敢耽誤,立即進宮稟明慶隆帝。
「這麼說來。凶手已經死了?」慶隆帝看完折子再問。
全志道是。
慶隆帝皺眉,想了想,問道︰「你說是誰殺死凶手的?」
「下官沒看清楚,只知道是個極厲害的人。」事實上他那時候正躲在桌子下面瑟瑟發抖,哪兒看到什麼厲害人了。
慶隆帝沉默一瞬,擺手讓他退下。
福泉知道慶隆帝在疑惑什麼,提議道︰「皇上,要不派大內侍衛親自去查探,看凌府是否與江湖有所往來?」
慶隆帝微微點頭,「魏征既說是江湖中的第一高手,那就讓汕尾去,朕倒是想看看,到底是江湖第一厲害,還是我朝廷第一大內侍衛厲害。」
福泉領命,退下去安排。
*
回到凌府後,凌善道立即找來柳劉路三位笑仁堂的大夫,給凌依蘭氏和凌慧把脈。
最後三人得出「只是受了驚嚇心緒不穩,需得安心靜養」雲雲,凌善道才放下心。
繃著的神經放松下來,他才覺察到渾身衣衫濕透,可見是驚嚇不小。
蘭氏最終還是忍著沒有暈,只是受到的驚嚇實在不小,路笑天給她開了好幾副藥,說是調理身體之用。
凌依為表感激,讓織羽親自將路大夫送出府。
「大讓我問你,老太的身體——」
路笑天眉頭微微一蹙,點了點頭。
織羽捂著嘴,眼中驚懼,片刻後,才恢復平靜,福了福禮道︰「我知道了,路大夫慢走。」
看著路笑天離開後,織羽返身,將路笑天的意思告訴凌依。
「路護衛說了,老太的身體——那些藥方,要日日督促老太喝下,若是拖的久了,可就——」織羽不敢說下去。
凌依面沉如水,讓織羽去按方子抓藥。
這時候外面丫鬟稟報道︰「大,落霞苑的安人求見。」
凌依讓丫鬟將人領進來。
「娘」在丫鬟的帶領下進屋。
凌依起身給她福禮,讓丫鬟退下。
「娘」縴縴玉指在臉上一陣模索,撕下一張面具。
織扇甩了甩腦袋,長噓一口氣,「總算能好好出氣了,可憋死我了。」
說完,又反應過來,忙走到凌依面前,上下看看,擔憂道︰「大沒事吧。」
凌依安慰她,「我沒事,你還得回落霞苑一趟,最近一段時間,你暫時先在落霞苑呆著,主要是修整落霞苑,別人我也不放心,良疋那邊,讓他先休息休息,這次他也沒少受罪。」
「婢子明白,那婢子就去落霞苑了。」織扇重新戴上面具離開。
人雖看到「娘」去凌府。不過也能理解,畢竟發生了那樣的事,兩人彼此問候問候也是應該的。
*
滿江燕雖然死了。可她的尸體還是被掛在城牆上,因為罪大惡極,她甚至不能被入土安葬,需得被鳥食盡才能贖生前之罪。
這世上向來不乏看熱鬧的人。
宮雲瑞坐于馬車中,掀開車簾的一角,望著城牆上的尸體怔怔出神,好一會兒。才放下簾子道︰「讓血鳶接手清風樓。」
血狐抱拳領命,直到馬車重新行駛起來,他才問道︰「是否要屬下——」
宮雲瑞眼神倏地一冷。緊緊盯著他。
血狐立即住嘴,垂首道︰「屬下失言,贖罪。」
宮雲瑞擺手讓他退下。
血狐點頭,車內一陣風動。吹開了車簾。眨眼功夫,血狐已經消失不見。
宮雲瑞透過車簾縫隙,目光最後瞥了滿江燕一眼,眼里,似乎有什麼在流動,只是太黑太暗太深,令人看不真切。
*
織羽匆匆進屋,手里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碗。
「婢子剛才听人說。滿江燕的尸體,昨夜被人盜了。」
凌依微微差異。旋即又笑道︰「他倒也沒有冷血到極致,這對滿江燕來說,恐怕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了。」
織羽不明白︰「既然是他的左膀右臂,為何他要放任滿江燕就這樣死去?」
「這就是他的殘忍之處,即便是跟了他那麼多年,甚至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他也沒有絲毫感情而言。」
織羽不免感慨︰「一個人竟能冷血至此,有些人,看似有情,實則無情;有些人,看似無情,實則有情。」
對滿江燕的死,她也覺得有些可憐,畢竟後者只是個听命行事的人罷了。
凌依穿上棉外套起身,「走吧,去看看祖母。」
人各有命,一切都看自己選擇了什麼樣的路。滿江燕縱然是個可憐的悲劇,可那一切,也是她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別人。
程氏剛剛掀開簾子往外面倒水,就看到凌依和織羽過來。
她忙放下水盆,將簾子大打開,對屋內的蘭氏道︰「老太,大過來了。」
「祖母剛起?」凌依問程氏。
程氏點頭︰「可不是,老太這段時間睡眠很多,時常睡不醒,可又念著大日日要來看,特意命老奴每日這個時辰叫她起來。」
凌依進屋。
蘭氏坐靠床頭,笑呵呵的道︰「你日日都這個時辰過來,我為了多睡會兒,也就日日這個時辰起。」
凌依在床頭坐下,看著蘭氏額頭的深壑,眼中泛酸。
端過織羽手中的藥碗道︰「孫兒打擾,還請祖母贖罪,只是路大夫說了,這些藥,每日這個時辰必須喝下去,否則藥效就不靈,喝了等于沒喝,還苦了嘴。」
蘭氏喝完藥,吃了凌依遞過來的蜜棗,笑道︰「哪兒就那麼嚴重了,我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適,是你們大驚小怪了些。」
「大夫說的話,總是沒錯的,祖母還是听孫兒的話,每日這個時辰我都過來送藥,您一日都不能斷。」
蘭氏哈哈笑︰「好好好,知道你孝順,一切都听你的行了吧。」
凌依滿意一笑,將被子給她往上提了提︰「那祖母休息,待會兒母親要過來給您奉茶,孫兒就先去看看,再去給母親問安。」
蘭氏嗯了一聲,「去吧,這次的事啊,也多虧了她,我還冤枉了她,以為——」頓了頓,擺手道︰「罷了罷了,都了,你要忙什麼去忙吧。」
凌依起身福禮︰「那孫兒告退了。」
剛剛走出門,就看到鄒氏被彩菊扶著朝這邊走。
凌依上前︰「正說待會兒去給母親請安,母親就過來了。」
鄒氏笑道︰「早晨冷,沒事兒你也別來了,別凍壞了。」
凌依則搖頭道︰「母親身懷有孕都還親自來給祖母請安,風吹雨打都不曾耽誤一日,縱是身體不適,也必讓人去問候祖母,這我得向母親學習。」
鄒氏哈哈大笑︰「你學什麼學,你還小,這些禮啊,不用也罷。」
凌依微微垂首︰「母親快點進去吧,祖母已經在等著了,我先去看看,等母親回沁心園我再去請安。」
鄒氏勸不動她,只能無奈道︰「罷了罷了,隨你高興。」然後又往屋內走。
凌依面無表情的望著鄒氏大月復便便的背影。
織羽憂心道︰「大,如此下去不是辦法啊,這可怎麼辦,她還懷著凌府的孩子,恐怕不好解決。」
凌依冷笑一聲,朝翠微閣而去︰「那也得看她有沒有那個福氣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