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點兒輕點兒,侯爺吩咐了,千萬不能吵著夫人。」
連續勞累了幾天,好容易能好好休息了,一晚上凌依都睡的很沉,所以睜開眼的時候看到身邊無人,一個骨碌坐起來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織扇狠狠瞪了眼放水盆的丫頭,「叫你輕點兒——下手那麼重——」又回頭對凌依道︰「回夫人的話,現在才卯正一刻,侯爺卯時就起了,這會子在外面練劍,夫人是擔心給公公敬茶吧,侯爺說了這事兒不急,等過了辰時再去。」
凌依揉了揉酸澀的脖子,一面掀被下床,「不睡了,再睡也睡不著,給我洗漱吧。」
織羽忙讓幾個小丫頭將衣服洗臉水和手帕等送上,擰了帕子遞給凌依,洗過臉,又有丫頭給凌依換了新衣服,淺紅色的新裝,梳一頭流雲髻,耳間墜一對明月珠,頭上只別白玉簪一支。
就在織羽要給凌依畫眉的時候,宮曦儒就風風火火的走進來。
「侯爺——」丫頭們都恭恭敬敬的給宮曦儒行禮。宮曦儒一一看過去,才揮手讓下人都退下,只留了織羽織扇在旁邊伺候著。
凌依見他滿頭大汗,讓織羽拿了帕子過來,一面給宮曦儒擦汗,一面笑道︰「怎的又將丫鬟們都遣出去了。」
「我看著她們不順眼。」宮曦儒拿起妝台上的眉筆,在凌依的臉上比比劃劃。笑道︰「柳眉縱然好看,不過配不上你,遠山眉最好。雖沒有那些女兒家的嬌柔,可卻透著睿智與機靈,正適合你。」
凌依額頭往後移了移,「你會畫眉?」語氣中明顯很不相信。
宮曦儒眼中有些得意的神色,「你看我書房那些畫作,就知道我手法極好,夫妻間不就是應該做這些事嗎。以後你的眉,都由我來畫,你靠過來些。」他拉著凌依的手將後者往自己懷里拉。
「噗——」織扇忍不住抿嘴笑。織羽也滿眼笑意,兩丫頭都自覺的背過去,一副非禮勿視的模樣。
凌依被弄的很不好意思,輕推了一把︰「怎的之前沒發現你這麼能說話。是誰之前老一副欠你錢似的板著臉?」
宮曦儒一手捧著她的臉。另一只手已經認真的在眉毛上描描畫畫,「對你就不同了,你是特別的,自然要特別對待——你別說話頭別動,歪了我可不管。」
凌依趕緊坐正了身子一動不動,果真連話都不說了。
沒多久,宮曦儒就放下畫筆,滿意的看著自己的結果道︰「果然我的手藝極好。好看。」
「之前也沒見你這麼不謙虛的,莫非一夜之間長本事了?」凌依對著鏡子照。一面笑調侃他。
宮曦儒卻滿不在乎,「昨天和今天可是大不相同,你比昨日更好看了。」
凌依沒好氣的笑了笑,「趕緊收拾收拾,還得去給公公敬茶,耽誤了時間,就是我這個媳婦的不是了,別人恐怕背後得指責我目無尊長了。」
「誰敢這麼說,我就讓他在這宮府待不下去。」宮曦儒語氣沉了幾分,不過還是讓織羽去準備茶具等物,攜帶凌依一起去了畢和堂。
二人一前一後走進廳內,此時時間其實算不得晚,不過宮承焰肯定是為了給凌依下馬威,所以特意提早了半個時辰坐在廳內等著。
至于海寧公主則完全是來落井下石來的,按照她的猜測,今日凌依應該是雙眼紅腫無法見人才對,畢竟嫁給一個喜歡男人的人,洞房之夜說不定還是眼睜睜看著丈夫在自己面前與男人親熱,那心酸可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
「怎的起這麼晚?今日才進府第一日,難道就開始不把我這個公公放在眼里?還有長彥,好男兒不該沉迷,你怎的也跟著她不守規矩?」宮承焰一開始就沒打算給兩人好臉色,所以連著宮曦儒和凌依一起說,听上去很是無理取鬧。
在他看來,自己現在是兩人的父親,長輩的輩分擺在那兒,何況今日本就是該媳婦給公公敬茶,自己就是再怎麼無理,這兩人也不敢對自己怎麼樣,否則隨便傳出去,就會成了兩人目無尊長大逆不道的罪。
海寧公主看著凌依那面無表情的臉,心中高興極了,開口道︰「父親,我看依妹妹面容憔悴,昨晚上一定累壞了,否則今日怎麼可能耽誤給您敬茶的時間,讓您老等著吶。」
宮雲瑞目光一直在凌依身上游走,那酒卻是一杯一杯的嘴里灌,昨天沒見到新娘子他還可以自欺欺人,可現在人就在自己面前,他怎麼還能不相信呢。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嫁給這樣一個男人,還不如嫁給自己做姨太太。
宮承焰卻很不理解,「這第一天就這樣不懂規矩,將來豈不是要慣成德性,我今日若是不罰他二人,還以為是我在無理取鬧,讓長輩等著,這就合理了?你別替他們求情,雖是你大哥和嫂子,可做錯事我一視同仁。」
一直未說話的凌依恭敬的垂首,認錯道︰「父親教訓的是,我和長彥不該這麼晚起,不該讓父親等著,父親要責罰理所應當,是否與海寧妹妹的責罰一樣?我听下人說,海寧妹妹那日起床已經日上三竿了,父親豈不是等了兩個時辰?不知父親是如何責罰海寧妹妹的?」
海寧公主臉上一凝,端著酒杯的手不自覺的僵硬起來,她剛才一得意,竟然忘了這件事,當日自己奉茶的時候,可是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宮承焰顧忌自己公主的身份,雖然心中不滿意,可也沒有多說什麼,因為這件事。府上的丫鬟還議論了好幾日,說她不是個好惹的的主兒。
「怎麼了?莫非我問到什麼不該問的了?」凌依迷茫的看著宮承焰︰「父親是否打算也將我跟海寧妹妹一樣處罰?不知父親是怎樣罰妹妹的?我看妹妹細皮女敕肉,恐怕受不了什麼打罵。是吧妹妹?」
海寧公主呵呵干笑兩聲,當日自己睡那麼晚起來,整個宮府都知道,再怎麼找借口都瞞不過去,便只能道︰「那日——那日我身體不舒服,就起的比較晚,父親理解我。也沒有罰我什麼,只是口頭上批評了幾句,我也知道錯了。此後就再也沒有過。」
凌依立即笑道︰「原來如此,多謝父親,我已經從您剛才的口頭批評汲取了教訓,此後一定不會再比父親起的晚了。以前在凌府的時候。祖母也一樣,老人家就是容易失眠,早上起的早,晚上也睡不著,心中想的事兒多,父親若是不介意,以後我每日來給您送一壺安神茶,早上喝最好。一整日精神都好得很。」
宮承焰面容鐵青,可卻找不到話說。最後只能哼了哼讓人上早飯。
這頓早飯,有人吃的味同嚼蠟,自然也有人吃的津津有味,等吃過了飯,宮曦儒就告訴宮承焰說要帶凌依回侯府去,本來他就已經搬出去住了,這幾天是因為成親要在本家禮成,才回來住了兩天,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要一直在宮府住著,更不會讓凌依每天都要給宮承焰請早安。
宮承焰卻沉默了片刻,他想從宮曦儒的臉上看到懊惱之色,對于一個喜歡男人的人來說,娶了媳婦,難道不是應該氣急敗壞嗎?可為何他卻感覺不到宮曦儒的憤怒呢。
還有凌依,嫁給一個不是男人的男人,難道她就沒有任何反應?按理說她應該對這件事追究到底才對,畢竟蓋頭一掀卻看到的是別人,難道不該震驚不該憤怒?
「這才剛成親,你們也在府上多住幾日,三日後浮生不還得回門嗎,等回了門你們再搬去侯府住吧。」宮承焰勸道。心里卻在想著這三日要趁機弄清楚凌依到底帶了些什麼嫁妝過來。
宮曦儒本還想堅持,卻看到凌依給自己遞眼色,便知後者肯定有別的打算,也就不再堅持,答應多住三日。
等回到闔度堂後,他才問凌依道︰「你為何還要留在這里?他今日第一天就想給你下馬威,我擔心他後面幾天還會給你找麻煩,雖說我也不怕,就是覺得你會煩。」
「我無所謂,他既有心想留,那就留著唄,現在讓他翻自己的府邸,總好過去了侯府他再去翻侯府。」
宮曦儒立馬就反應過來,不禁冷笑道︰「這貪得無厭的老東西,竟然還惦記著你的嫁妝。我待會兒就讓人去給你把箱子多上幾把鎖,他還能撬了鎖不成。」
凌依笑道︰「他沒那本事,也不會真的撬鎖,禮單不是在那兒擺著的嗎,他只要隨便找個借口和理由,將禮單要去看一看就得了,看不到他想要的,他自然就不會惦記了。」
宮曦儒知道宮承焰想要什麼,凌依也清楚明白,到底是自己要叫一聲父親的人,他很是愧疚︰「這件事——是我對不住你。我應該將一切都處理好了,再迎你過門。」
「這哪兒是你的錯了,你和他不是一類人,別未了他的錯給我道歉,你不欠我什麼。」凌依認真的看著宮曦儒。
兩人正聊著,織扇就過來道︰「侯爺,夫人,白家剛才送了名帖過來。」
凌依拿過帖子看了看,「是白朗,說是想你們三人在朗庭軒聚一聚。」她頓了頓,「我估模著祝陌該是要找你們討說法的,你可知他的身份了?」
宮曦儒眉頭微微一蹙,沉默了良久,才緩聲道︰「能娶將軍之女的人,他應該便是皇上前段時間提及的四皇子,當年月妃薨後,四皇子也跟著失蹤,所有人都傳是四皇子早夭,現在看來,一定是皇上將他送出了宮,並且一直在眼皮子底下養著。
我只是——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我和存錦幾乎是與他一起長大的,他卻瞞了我們這麼多年。今日這一面,確實要見,他要找我要說法,我也同樣要找他要說法。」
凌依微微頷首,想了想,還是道︰「我與你一起去,其實祝陌的四皇子身份,我早已知道,只是沒有告訴你,你可怨我隱瞞了你?」
宮曦儒搖了搖頭︰「怎會,他是我最信任的兄弟,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不想在我面前搬弄是非,你是為了我考慮,我都明白。」畢竟凌依若是告訴他自己最好的兄弟其實一直在騙他,他心中也不會好過。
到了正午的時候,凌依和宮曦儒如約出現在朗庭軒,到的時候只有白朗和白妙簪在,白妙簪是這里的常客,為了怕被人認出來,特意帶了面紗。四人見面後,各自問禮落座。
本來今日的見面約的就是兩個男人,凌依和白妙簪就坐在屏風後面說話。
「浮生,我實在沒想到祝陌竟然是——是四皇子,大哥告訴我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後來大哥說我這身份,怕也是祝陌幫忙給弄的,你說,我們這次騙他那麼久,他會不會氣慘了?我知道他一直喜歡你,這次的事就瞞著他,我就怕他一個不高興,就——就與大哥與侯爺絕交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