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萬德隆」的東家錢來的輕巧,都是自家妹子由田府里鼓搗出來的玩意、變賣了換來的。割舍些雖也肉疼,可與流放塞北苦寒之地之間孰輕孰重倒也分辨得清。
「六百兩,不能再少了……」心里計較了一番,「萬德隆」的東家咬了咬牙關,報出了這個比白菜也貴不上多少的價格。
生意經?憐蕾不懂,可母親早亡、田氏又刁鑽的很,察言觀色還是懂得一些的。「萬德隆」的東家眼中一閃而逝的狡詐恰好被憐蕾捕捉到,進而得出結論、這並不是他能承受的底價。
憐蕾打算曬曬他、也冷冷他,進而再嚇嚇他。不動聲色的在懷里掏出一塊沒什麼用的玉牌遞給淺荷,聲音有些薄怒的說道︰「淺荷,禮部衙門你可尋得著?」
略略的打了個哏,淺荷旋即明白小姐的用意,接過玉佩,蹲了個福說道︰「小姐,奴婢省得怎麼做!」說完,小腳輕移就要向店門口走去。
「萬德隆「的東家一看淺荷要走,心思一轉,明白這是要去尋莫侍郎,嘴有些發苦,自己命人要捆了這顧憐蕾,拉拉拽拽的難免有肌膚接觸,這豈不是等同于懷了莫侍郎的名節?‘尋死事小,失節事大’這莫天星莫侍郎斷不會輕饒自己的……
難得的麻利,「萬德隆」的掌櫃跪在地上、飛快的挪蹭了幾下,擋住淺荷的去路,帶著些許哭音,看著憐蕾哀求道︰「大小姐、莫,怎麼說咱們也算是沾親帶故的,您就開開恩,饒了小的吧!」
「田氏?哼……」憐蕾冷哼了一聲︰「你可以將她尋來,我倒也要跟她討個說法。本有些糊涂,我與你遠無冤近無仇的,你為何盯住我不放,想要壞我名節?莫非這是田氏指使的嗎?一個小妾、本還就不信她能翻了天不成!哼,解釋的清楚還則罷了,否則、一個主謀、一個從犯你們就等著鋃鐺入獄吧!看你那田老太爺有何本事撈你們出來!」
「萬德隆」的東家心更惶恐了幾分,田氏為妾,雖說在顧府里呼風喚雨好不威風,可出來呢?就要夾起尾巴做人,與眼前這位‘三品誥命’還真就沒法比。自己妹子雖得寵,可田老太爺真的會因為自己得罪莫侍郎,得罪顧尚書?可銀子沒得太多,自己還真不好跟自家妹子交代……他有些兩難!
憐蕾淺笑︰「本又不想要這破店面了,想想在這受的一肚子氣,就覺得晦氣!不是我顧憐蕾不認親,實是你做得有些過,不追究我心難平、也沒法跟我那好面子的夫君與父親交代!傳出去、要我如何做人?」
「淺荷,去一趟京兆尹府、知會一聲我外祖的至交王鴻濡大人,連那田氏、田老太爺一起拘傳過府。這個公道或許只有他那里可以一辯……」
「哇……娘親,他們還要打輕舞,輕舞害怕……」干打雷沒有一絲「雨點」掉落,輕舞很適時的哭了個悲悲切切、委屈異常出來。
「這……這……」「萬德隆」的東家臉是一陣紅一陣白,像是打翻了染缸。听著輕舞「撕心裂肺」的哭號,「萬德隆」東家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害怕?先前怎伶牙俐齒的,一副要吃人的派頭?想要分辨一二、可小辮子被人家握得死死的,嘆了口氣、「萬德隆」的東家決定再妥協一步。
「四百兩,莫您大門大戶的、想來也不差這百十兩……」
「心疼?認為我娘親是貪圖你的鋪子?狗眼看人低……哇,娘親、輕舞的心口疼,想來又要用和田籽玉雕的如意壓壓驚了!爹是清官,買不起。不知官府可不可以判給輕舞一個……」摟著憐蕾的脖子,輕舞哭得更加「悲切」了幾分。
玉如意、還是和田籽玉的?跪在地上的「萬德隆」東家咧了咧嘴,將他一片片的割肉賣了也買不起。得,偷雞不成蝕把米,老子認栽還不行?頭略微的垂了垂,眼中閃現一抹陰狠。
顧憐惜與莫天星有染的風聞他還是听過的,心里暗笑幾聲,虎落平陽的時候、就是自己這只狗伸出獠牙與利爪的時候。「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記恨可忍百年」「萬德隆」的東家心里安慰著自己。
「小賤人,到時候老子就將你們娘兩個賣到窯.子里,千人騎萬人壓的……」撩了一眼輕舞的後背,「萬德隆」的東家咬牙切齒的想道。不知為何,他的心更恨這輕舞多一些!
「二百兩,大小姐、莫,不能再少了,再少官衙就不給過契了,除去中人的彩頭、官衙的契稅,小的真的剩不下幾個……」
「淺荷,去與他過契……」淺笑著拍了拍輕舞的小腦袋,二百五十兩買間鋪子就和撿來的差不多。沒想到我的小輕舞經商倒有些天分,臉皮夠厚、奸詐不輸,要不是商戶被人不齒,憐蕾倒還真動了幾分讓輕舞一展拳腳的心。
淺荷與「萬德隆」的東家出了門,憐蕾轉身見那女子仍舊手捧著銀錠站在那里。「這位小姐,可還有事?可是銀錢不夠?」憐蕾笑著問道。
「我只是想跟道個謝,要不是,我怕是一頓板子免不得的……還有……」女子有些遲疑,她知道憐蕾並不稀罕自己的唐三彩馬,肯買下來,只是見她可憐。自己再提要求會不會被這好心的不齒……
「有話但說無妨……」看出女子的遲疑,憐蕾將輕舞放回地上,看著女子問道。
「我,是見盤下了這家古玩店,想問一聲您需不需要人手……我……我沒什麼要求,只要可以有一瓦給我和老娘遮身就好……」頭垂得更低了些,女子小心而又忐忑的問道。
「你懂古玩?」憐蕾之前听女子介紹唐三彩馬時說得頭頭是道,自己開家店確實也需要人手,這女子危難時仍心存善念,人品倒也不差。想了想、憐蕾問道。
「家父酷愛古玩,以前的夫君就是做得古玩行當,耳濡目染的流蘇倒是通上一些,比那些幾十年的師傅也差不上多少……」女子听出憐蕾的話有松動,抿了抿嘴唇,抬起頭看向憐蕾,堅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