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不愧是永寧侯府的嫡小姐,舉手投足間都流露著貴家小姐的風範,她穿著一身明艷的桃紅色褙子,頭戴金釵,身後跟著四五個丫鬟。
那是華琴第一次見到姚氏,姚氏目光掃向她手里的斧子,華琴就解釋︰「梧桐樹擋著院里的陽光,我想把它砍了,種幾棵蘆橘。」
「你倒真把這兒當自己的家了。」姚氏嘲笑她,華琴感覺出她來意不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不過她還是把斧子放下了,讓丫鬟端茶過來給她喝。
「我都听大少爺說了,你並不是府里的小姐。」姚氏也不去端茶,上下打量華琴︰「我看你沒有盤發,料想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怎麼好好的自己家不回,偏要到我們靳府來?」
靳世林在家里排行老大,那時候還沒有分家,大家都喊他大少爺。
華琴一時無言,姚氏這是吃味兒了吧?不過想想,靳世林確實待她太好了些。
听下人們說,姚氏自從進門以後,靳世林除了新婚之夜在她房里,其他時候都是在睡書房。
華琴覺得她也挺可憐的,倒也不想計較她的出言不遜,輕輕說︰「我來這自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過大少女乃女乃盡管放心,我與靳世林之間清清白白,並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姚氏淡笑了一下,顯然是不相信的,華琴便說︰「你若是覺得我待在這實在不妥,那我明日就離開好了。」
「希望你說話算話。」姚氏說完這話,就起身要離開了,臨走前還跟她說︰「梧桐樹是老太爺種下的,你若是想砍,還是問過老爺吧。」
華琴心想,自己都要走了,自然不用費心再砍梧桐樹了,又想女子的嫉妒心還真是可怕,幸虧當初她走得快,才沒被母親逼著嫁人。
當天夜里她就收拾細軟打算走了,靳世林不知從哪兒得到了消息,親自到梧桐苑來挽留她︰「姚氏就那樣的性子,你別放在心上。」
第二天姚氏也親自過來給她賠禮道歉,華琴其實也有點想回家了,但又怕給靳世林惹麻煩,畢竟他撒謊的對象是當朝的天子,若是被發現,那可就是欺君的大罪。
她想了想,還是留了下來,姚氏從那以後再沒到梧桐苑來,只是偶爾還會派丫鬟給她送點姑娘家的小玩意,府里新上了盆栽,也會讓婆子們搬到梧桐苑來,說是給她應應景兒。
華琴笑著收下,投桃報李,每當靳世林到梧桐苑,她總會跟他說姚氏的好。
不久之後,姚氏就生下了長子,孩子滿月的時候,靳世林抱他到梧桐苑來,華琴給了孩子一把長命鎖。
這是靳世林的第一個孩子,靳世林抱他的時候,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華琴就在一旁笑,靳世林跟她解釋︰「這些天忙著朝堂上的事,這還是我第一次抱他。」
他剛剛進了都察院,要忙的事情很多……華琴在家的時候幫著大哥帶過栩哥兒,就過去教他怎麼照看孩子。
靳世林好像很喜歡這個孩子,三天兩頭就會抱他到梧桐苑坐坐,姚氏知道後,又來找過她一次,說的話倒不如上次那樣直白了,只是華琴還是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了她的心思。
華琴嘆了口氣,與靳世林之間的交談漸漸淡了,很多時候都是他過來跟她說朝堂的事、家里的事,一堆話,而華琴只是靜靜的听著。
日子一久,他便也不來了,靳家長子三歲的時候,華琴終于回了宛平。
府里很多事都不一樣了,二哥也娶了妻,生了兩個孩子,還納了妾。
母親鬢間漸漸有了白發,抱著她好一通痛哭,就連大哥華釗,也把她叫到房里,訓了好半天,讓她老實交代這幾年的行蹤。
他現在已經是進士了,在翰林院觀政,听說大理寺的顏大人有意將他納入門下,華琴很替他高興,不過她的行蹤卻不好亂說,就隨便尋了個借口糊弄了過去。
她在府里安安靜靜地住了三個月,母親就又舊事重提,要給她說親。
那時候她已經二十多了,在北直隸已經算得上是老姑娘了,不過她想到靳府的姚氏,嫁了她認為還不錯的靳世林,卻也不見得過的有多好,就半點成親的心思也沒有。
母親卻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她嫁出去,背著她把她說給了一個舉人做續弦,那舉人膝下還生了兩個兒子,母親還說︰「雖然是續弦,但好歹他年齡不大,又是個疼夫人的,也不嫌你名聲不好,你嫁過去也不怕受什麼委屈。」
舉人而已,自然不敢給她委屈受。不過她連原配都不想做了,就別說是給人家做續弦了……華琴只覺心中煩躁,當晚就又收拾細軟離開了家,還給母親留了一封信,讓她別派人找她,她想通了自然會回來。
一回生兩回熟,這次她直接就穿了小廝的服飾出門,走在大街上卻覺得無處可去,天又忽然下起大雨來,她進了一家酒樓躲雨,叫了兩碟子炒花生,就坐在大堂喝悶酒。
夜有些深了,酒樓里就她一個客人,小二見他長得眉清目秀,總是過來與她搭話,她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等小二第三次過來打擾她的時候,她就直接拎起桌上的酒壺,一把砸到了他頭上。
他被砸得頭破血流,很快倒在了地上,樓里的小廝听到動靜趕了過來,四五個牛高馬大的壯漢過來抓她,罵她是小白臉,在找死。
華琴這才有些慌了,拔腿就往門外跑,卻撞到了一個結實的胸膛上,那人悶哼了一聲,他身後跟著的小廝就要過來呵斥她了,華琴抬頭看到他穿著華麗,就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得,躲在了他身後,讓他救自己。
她喝了些酒,光線又暗,也沒大看清那人的相貌,倒是跟在他身後的小廝,聲音听著有些熟悉,她偷偷去瞄那小廝。
小廝看了她一眼,就滿臉驚訝地叫了起來︰「你是……靳大人的妹妹?」
華琴這才看清,他竟然就是她在揚州路上遇到的公鴨嗓內侍,那她前面的人豈不是……
她揪著他衣袍的手被燙到似得,迅速放開了,樓里的小廝追出來抓她,見到門口的人,果然不敢輕舉妄動。
華琴縮在門口的柱子旁,一動也不敢動,朱啟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還是替她解了圍——
啊啊啊啊,寫著寫著不想寫她了!一個悲劇人物,太虐了……好吧,再寫一章,然後我就去寫我暖暖的二哥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