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苦大隊連帶親友團陸陸續續的到來,一听樹已經伐光了,一個個懊惱得要死,恨不得時光倒流,他們也趁著月色開工才好。眼看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俞大拿清了清嗓子,人聲鼎沸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然後,他們,平時總是第一個出聲的馮大郎今天非但沒有開口發問,反而和盧二叔一起站在俞大拿旁邊,一副站在他們對立面的架勢。
「鄉親們听我說,西岸要伐的樹已經沒了。」「……」沒了出頭鳥馮大郎,苦力大隊安靜得有些過分,一個個滿臉疑問,卻沒有一個出聲的。
「今天開始,大家開始沿著地界,也就是挖樹的那一路挖壕溝,寬兩米,高兩米,挖出來的泥土要送出來鋪在那邊。」俞大拿指了指地勢較為低矮的河岸,那里在雨水充足的時節總是遭水淹,所以干脆用挖出來的泥土填高,一舉兩得。「挖壕溝也是按勞分配,每挖兩+.++米壕溝就得一百個銅板。」
底下滿是竊竊私語︰「壕溝?!」「不是應該築牆嗎?我還帶了斧子來。」「我也是……」「昨天大拿吩咐了讓拿鐵杴來,你們還帶斧子。」「這不是相差了嗎,還以為大拿腦子不清楚,吩咐錯了呢。」
俞大拿宣布了這麼一條令人大吃一驚的消息後,又拋出另一條重磅消息,「馮大郎和盧二叔會告訴大家怎麼挖,合乎規格了才能拿錢,不夠寬不夠深還帶坡度的就不能拿錢。」俞大拿已經告訴馮大郎和盧二叔壕溝寬和深都是兩米,兩面還必須是直直切下去,不能有一點兒坡度。
底下又是一陣陣的竊竊私語︰「啊!!!」「馮家大朗和盧二叔當官啦!」「不用干活,動動嘴就能拿錢,這麼好的事,怎麼不是我!」「馮大郎,說吧,怎麼挖。」有和馮家關系走得近的,想著怎麼讓馮大郎松松手,松松口,給點便宜佔。
馮大郎和盧二叔帶隊到林子里去做示範,其實剛剛他們倆已經吩咐家人挖了一段四米的壕溝當範例了,他們的動作如此迅速,連俞大拿都不知道。
看過示例後,苦力大隊分散開來在地界上賣力挖掘,地界不少地方都因為之前挖過樹而變得坑坑窪窪,土地松範了不少,挖起來並不困難,只是這直切面不好掌握。
整個西岸地形狹長,需要挖掘的壕溝起碼有兩千米以上,馮大郎和盧二叔來回巡邏,看到挖得不對的趕緊制止,那些還想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這才知道他們想得太美好了。長工的事還沒板上釘釘,馮大郎和盧二叔將監工這是當成了一件極為嚴重的事對待,這可事關他們家人以後的生計,怎麼能不嚴陣以待。
關注西岸的人不少,在勞苦大隊第一鍬下去,消息已經傳開了。首當其沖的是楊家莊,周長樂一早等候在遙水河東岸,索性勞苦大隊聚集地方離遙水河也不願,俞大拿說的話,他一個字不差地听完了,然後趕緊跟少爺說道說道。
封祥在楊家莊,有煩人的蒼蠅在楊家莊門口守株待兔,他不能隨便出去晃,著實無聊得進,就靠周長樂打听到的消息消磨時間了,他對西岸興趣正濃,周長樂如今啥也不干,單把探听消息當成正事來辦。
封祥剛用完早點,周長樂就大大咧咧地進來了,端起一旁的冷茶水先灌了幾口,「少爺,西岸今天開始不砍樹,開始挖溝了。」說完話,他又端起茶壺倒了一杯,灌進口中。
「不砍啦?是砍完了還是不砍了?」封祥疑惑道、
「是砍完了,沿著衙役留下的地界,一溜樹木全都清理完了。」
「……」這速度是不是快了點。「挖溝又是怎麼回事?」
「還是沿著地界,挖一條兩米寬兩米深的溝,還要這樣,這樣的。」周長樂比了比兩個直切面,「挖出來的泥還要鋪在遙水河邊。」
「呵呵……」不肖多想,封祥就明白了其中的玄機,他抑制不住輕笑出聲,「果然是個極聰明的人,找個有機會認識一下也好。」
「少爺,你竟然笑了,你笑起來真好看!」周長樂傻傻地開口,一句話便讓封祥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還猶不自知,討好到,「少爺,我不明白!你給講講唄,挖溝怎麼個聰明法……」
「……」封祥很納悶,他是為什麼留這麼一個傻缺在身邊了?傻到沒邊,總是惹他生氣,看到他根本無知無覺的傻樣,他真不知是繼續生氣好還是放他一馬好。
張地主今天在他的新地皮查看,雖然是被縣令大人強塞的,但到底已經劃給了他家,先不說產量收獲什麼的,起碼也要刮一刮,把稅錢給刮出來。
只不過,他越看越絕望,這地硬得跟鐵皮似的,不知開墾出來需要耗費多少的人力物力,而且這地離水源太遠,以後基本上只能看天收成,張地主氣得直罵娘︰這坡地要來有何用,有何用!!!
「老爺!!!」遠遠的,張地主的管家騎著一匹矮腳馬飛奔而來,「老爺,大事不好啦!」
老管家下了馬還沒站定,就被張地主一腳踹在地上,「你家老爺好著呢,你個短命鬼,敢咒你老爺我,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不是……不是的!老爺……是西岸,西岸不好啦。」老管家氣還沒喘勻,說話也一節一節兒的。
「他們不是在砍樹嗎,又出什麼ど蛾子了?」張地主如此關注西岸,如今肯走開,查看地盤就是覺得西岸暫時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現在……現在不砍樹,改……改挖地了。」老管家氣喘吁吁地說。
「挖地?!這麼快就挖地了,搞什麼鬼?!那樹呢,砍一半就不砍了?」
「听他們說那樹都已經砍完了!」
「胡說八道,大大一千多兩千棵樹,一百個人,怎麼也得十天半個月才能砍完,這才四天,怎麼可能砍完。你哪兒打听來的假消息。」
「真的,確確實實是真的,老爺!這事兒都傳開了,馮家那幾帶著婆娘孩子一起伐樹,前前後後領了起碼五六兩銀子,按照二三十文一棵算,都差不多兩百棵樹了,您看還有其他那麼多人呢。」
「這也太……」任誰一听這事,都會大吃一驚,這是什麼速度啊……
「大家都以為喬家太傻伐樹之後就該築牆了,可他反其道而行,讓人挖起了壕溝,那壕溝據說比人還寬,比人還高。」
「……」張地主如果听到這還不明白的話,那他就枉為張家家主了。那哪兒是喬家太傻啊,根本就是喬家太精啊。
歷山縣城的縣令大人祝岐山很快也得到了西岸的最新消息,得知除了築牆還有挖壕溝阻野豬這樣的錦囊妙計,他抑制不住大叫了一聲「妙哉!」祝岐山已經能預見西岸的盛況了,土地、糧食、人口……這次,他是真想跟俞大拿的主子見上一面,再喝上兩杯了。
搖身一變,從喬家大傻變成了喬家太精的喬嵐終于完成了她那本專門講怎麼種番薯的書,她細心制作了封皮,畫了一只丑丑的番薯,然後描畫了好多遍,覺得能把標題寫好了,才及其認真地寫了兩個字「薯願」。
晚上,俞大拿回來後,喬嵐把這本《薯願》鄭重地交給他,俞大拿接過《薯願》,看到上面的畫著的什物,要不是那個「薯」字,要不是喬嵐跟他說過這本書,他根本就無法理解這上面畫的到底是什麼玩意,更不會聯想到這就是他有幸見過幾面然後被種進大缸里的的番薯。
俞大拿穩定心緒翻開《薯願》,看到上面的字,他眼角的肌肉忍不住抽了抽,雖然他只是在小的時候上過兩年學堂,但憑良心講,他從未見過寫得如此扭曲的字。他就不明白了,小姐能寫這麼多字,說明她是識字的,可是這字卻寫得這般難看,委實令人納悶。
俞大拿收好書,淡定地說了一句,「小姐得空應該多練練字!我告退了。」
喬嵐很想叫住他,告訴他,其實她的字很不錯的,自己只是不習慣用毛筆寫字而已,可是她能嗎?很顯然,她不能,所以只能含冤不雪了。
次日,俞大拿依舊是早早起床,洗漱好,然後拿上章娘子留的早點出門,昨晚喬嵐說要用方小勇,故而今天他自己去西岸。
西岸的壕溝挖得很快,在馮大郎和盧二叔的步步緊盯之下,勞苦大隊挖壕溝挖得那真叫一個一絲不苟啊,不小心塌下一塊,還會杴上一鏟子泥補上並拍嚴實了,真真做的得跟那示例似的。
經過昨天一天,俞大拿對馮大郎和盧二叔的監工工作很滿意,今天也就放手讓他們獨自負責了,今天他守在遙水河邊,指導擔泥的人均勻點兒倒泥,免得一個不注意,遙水河西岸就多了幾座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