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嵐吩咐方小勇去買一些精致的點心還有酒水,晚上吃過晚飯,讓大家一起到前院的賞月,美其名曰︰慶賀西岸旗開得勝。
到了前院,俞大拿很堅持地讓章娘子去搬一張小桌子出來,喬嵐到底是主子,所以獨自一桌,他和方小勇章娘子就著石桌坐下,兩張桌子挨得極近,倒也不妨礙說話。
方小勇以前連塊像樣的糕點都沒吃過,何況這等精細的點心,一塊香甜軟弱的糖糕入口,一時間竟紅了雙眼,這太好吃了。章娘子自己也會做幾樣精細糕點,但每次做都只是嘗一丁點兒試試味道,放心大膽吃的機會是沒有的。俞大拿想起了醫館中的閨女,她是極喜歡甜食的,可總是吃不到口中。
喬嵐說起了嫦娥奔月的故事,听得方小勇和章娘子兩人驚叫連連,前者氣惱嫦娥的貪吃,後者可憐嫦娥只能一個人住在月亮上和兔子作伴,俞大拿全程不置可否,但其實心底在為後羿默默哀嘆了一聲。
吃得差不多了,喬嵐起身,並讓大家把剩下的糕點分了。章娘子這人還是很懂得做人的,她一塊都沒拿,俞大拿也只包了幾塊軟和的,剩下的都讓給了方小勇,方小勇不好意思地模了模後腦勺,拿著包著點心的荷葉包出了門。
月光正好,他很快就到了廟街,找到老乞丐,興奮地把點心掏出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老乞丐一揮手打落了那包點心,然後狠狠地訓了他一頓,讓他記住他已經賣身為奴,從身到心都是屬于主子的,再惦記以前的人和事就是對主子的背叛。
方小勇被罵走了,老乞丐頹然坐下,他何嘗想責罵這麼乖巧的孩子,可為了那孩子以後的路著想,他必須狠下心來一刀兩斷。老乞丐撿起地上的荷葉包,也破碎的糕點放進嘴里,甜膩得他的舌頭都不利索了,嚼著嚼著,無限的感慨襲上心頭︰這麼好的糕點都吃上了,小子踫上了個好主子哇。
這天晚上,喬嵐進了空間,把剩下的金銀首飾分門別類放進新的一個大匣子里,終于把寶山歸置好,整個空間看起來干淨整潔了許多。她又數了數今天得來的金票銀票︰一萬兩應該足夠成就我的宏圖大業了。喬嵐把五張金票和五張一千兩的銀票放進了大匣子的暗格里,作為應急資金,這是萬不得已不能動用的。
第二天,俞大拿天還沒亮就起床了,他先是在前院觀摩了一番那薯苗,看著它們長了不少,便覺得西岸開荒得加速了,他拿著昨天分到的糕點到醫館,給了一份守門的藥童算是辛苦費,再托他帶一份去給閨女,然後快步走向牌坊,那里,方小勇和雇來的車已經在等著他了。
悅來客棧門前,一個僕役打扮的男子上前問詢天字三號房的事,幾句話時候,大驚失色,連忙出門趕著車回了方家,一路疾行,到了書房,讓人通報了一聲。書房里,方定匡正與掌櫃的商議將夜明珠送到上京的事,听到人來報,他把夜明珠收好。讓人把僕役叫進來,情況緊急,僕役匆匆行了禮,就開口說了,「少爺,那陳家少爺不見了,悅來客棧的人說一早送水,門虛掩著,里面空無一人。」
「少爺,這可怎麼辦啊,兩萬兩呢,人不見了,要如何填補這虧空啊。」掌櫃的不淡定了,焦急地出聲道。
「怎地,人都說錢貨兩訖,到你這兒,銀貨都要啊。」方定匡懶懶地瞧了一眼團團轉的老僕。
「呃……是老奴相左了。」掌故的連忙低頭認錯。
「呵∼」不知為何,知道那人消失了,方定匡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俞大拿到了西岸,驚奇地看著多出來的四堆大樹,還有十多個躺在大樹干呼呼大睡的人,合著他們真是連夜開工,然後就地睡大覺,等著他來付錢的。
馮大郎是第一個俞大拿的,他一躍而下,指著最大的一堆大樹干,「俺家的!四十三棵,一共一兩銀子連一百三十文。」他對什麼大小的樹得個什麼價錢一清二楚,所以主動報了價。
一直以來緊隨其後的李家三叔也上前報了他家的數目,但價格也一並報了,但不是他家的人算的,是馮大郎幫忙算的,誰讓他家的人都不懂算術呢。
發完錢,十幾個人眼巴巴地看著俞大拿,豎起耳朵听他的吩咐,昨天散工的時候他們可是听到他讓人拿鐵杴來,不就證明了還要活兒要做的嘛。
俞大拿讓他們先休息一陣,等其他人來了再說,他可不想等會兒還得復述一次。安撫了眾人,俞大拿單獨叫了馮大郎。兩人的身量一樣高,可是馮大郎長得虎背熊腰,身軀起碼是俞大拿的兩倍還多。身邊有一座移動的肉山,令俞大拿倍感壓力,于是他干脆席地而坐,然後讓馮大郎也坐下。馮大郎一個**做下時,俞大拿竟然有種地動山搖的錯覺。
「大拿,今天要干什麼活兒,還是按……按……按勞算不?」馮大郎很識相地把俞大拿當上峰對待,畢竟得靠人家掙銅板不是,前天看到俞大拿好似不讓他婆娘來幫他做事,他一焦急才說了重話,事後還暗暗後悔,怕俞大拿給他小鞋穿,還好沒有。
「別著急,別著急,我有好事找你。還有活兒做,也還是按勞分配,但是從今往後啊,這里的活兒你就不用做了。」
「什麼?!」馮大郎大叫一聲,不讓自己干活了,那自己還能去那里找這麼來錢的活兒,怎麼攢銅板,怎麼給老爹買藥,怎麼給大兒佷子們娶媳婦……「大拿,俺知道俺之前的語氣是有點急了,對你不住,但俺也是無心了,俺們鄉里鄉親這麼多年了,你也是知道我的,有時候脾氣一上來,口就管不住,不過俺們也沒耽誤你們的活計不是,雖然掙多了你們的銅板,但俺家來了這麼多人,也耽誤了田里活計。」
「啊,不是……」俞大拿極想打斷滔滔不絕的馮大郎,可是都被他轟雷一樣的聲音給掩蓋了。
「你看你二大爺的身體一直不好,多虧了在這兒掙了兩個銀子,才能換好藥,身體才有了起色,還等著後面的藥呢,最多……最多……」馮大郎狠狠心,一咬牙,「我給你一百個銅板,算是哥哥給你賠不是……」
「打住,我不是不給你干活!」這人怎麼不給人說話呢。
「那你恁個意思?」听到不是不給自己干活掙銅板,馮大郎頓時冷靜下來了,語氣中居然有了埋怨俞大拿嚇唬他的意思。
「東家的意思,讓你做監工,你可樂意?」
「監啥?」
「監工!」
「就是在邊上看著人干活,不好好干活就抽他丫的?!」
「呃……不,不用抽,但還是要看著,讓干活的人好好干。」
「那我光看著不干活,怎麼能掙銅板呢。」
「……」俞大拿無語了,他有時候覺得馮大郎很聰明,可有時候又傻兮兮的,「給你按天算,一天五十個銅板,可願意?」
「五十個?!?!」也許和按勞分配相比,算不,可是相當于以前按天算的兩天,馮大郎哪兒還能不清楚哪邊比較佔便宜,可他又想到按勞算時的收入,于是又糾結了。
俞大拿又暗暗透露出東家有意思請他們做長工的意思,讓他們好好干,馮大郎這下也不糾結了,當場濕了眼楮,抹了兩回眼淚,然後說「大拿太夠意思了」,冷不丁把蒲扇一樣的巴掌拍在俞大拿身上,差點把俞大拿拍飛出去。
俞大拿又找上了盧家二叔,盧二叔自八年前大哥病故而嫂子一走了之後,就把兩個佷子接到身邊養著,婆娘暗地里虐待兩個佷子,被後還不思悔改,他便把婆娘給休了,自己帶著兩個一個女兒和兩個佷子過活。盧二叔自然是好的,俞大拿又留意了幾天,看到盧二叔的兩個和兩個佷子兄友弟恭,干活也都肯下力氣,于是也就把他們算上了。
盧二叔听俞大拿說不但要讓自己當監工,過後還要雇自己和佷子當長工,這個四十多歲的漢子也濕了眼楮,就像久旱逢甘霖的土地,終于找到生機。
盧二叔甚至顧不上感謝俞大拿,當即撒丫子跑開了,去找等在不遠處的兩個佷子盧木盧森和兩個盧林盧彬。他這麼一說,佷子都愣住了,回過神後才一起興高采烈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盧二叔欣慰地看著盧木盧林,他到底是把大哥的孩子拉扯大了,只不過幾個孩子的親事一直是他的心病,盧木已經二十二,盧林也已經十八……因為窮,至今娶不上媳婦……這下好了,做了長工,有錢攢,也能讓人高看兩眼……
「咱爭取年底給你娶一房媳婦。」盧二叔拍了拍盧木的肩頭,這個佷子太懂事,平時悶聲不說話,干起活來比誰都拼命,就怕成為他的累贅。
李家本來也在俞大拿的考量範圍之內,可惜俞大拿李家不似表面上那麼安寧,起碼幾個妯娌互有間隙,暗地里摩擦不斷,每次領了錢當場就分了,當然,分錢也絕不是什麼其樂融融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