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婆子跳將起來,撿起地上的棍子沖到正房,欲尋陸婆子報仇,誰知走到廳堂口一看,陸壽增抱著小鳳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陸婆子正一勺一勺的給小鳳喂著米糊,看起來和睦極了,仿佛剛才飛來的一棍子是她的幻覺,可**上傳來隱隱的疼提醒她,的確是被陸婆子砸了。
陸婆子見陸大婆子出現在門口,笑著招呼道︰「大嫂,啥時來的,進來坐會兒!」
陸壽增起身道︰「你抱小鳳喂吧,我去西屋編籃子。」
陸婆子點頭,把小鳳接過來抱懷里,一手攬著她,一手端勺子喂食。
陸壽增走到門口,見陸大婆子手里提著一個大棍子,疑惑道︰「大嫂,你這是?」
陸大婆子肺都要氣咋了,想沖上去給那老潑婦幾大棍子,為自己討回公道,可目前的情況怎麼看怎麼別扭,一旦傳出去,說她棒擊了正ˋ在給孫女喂飯的二房婆子,別說是眼前的陸壽增了,就是陸老太和陸福增也不會輕饒她。
陸大婆子勉強笑道︰「沒啥,隨手撿的,瞧著是根好柴火,拿回家燒去。」
陸壽增道︰「大嫂,實不相瞞,這棍子是我編籃子時用來壓邊角的。」
陸大婆子尷尬的把木棍遞過來,陸壽增接過便去了西屋。
陸壽增一走,陸婆子便當陸大婆子是空氣,專心的給小鳳喂著米糊。
陸大婆子恨恨得看著她,直到陸思過來勸她。才借坡下驢離了二房院子。
陸婆子笑著逗小鳳,「學著沒?小乖乖,快吃快長喲,長大了也像祖母這樣氣死她!氣死她!」
東屋這邊,玉蘭氣的不行,用手不停扇著,坐了片刻猛地起身道︰「不行,我得出去打听打听,看這話是誰傳出來的,我倒要上門去問問。他幾時見過匪人。這樣平白無故誣陷人是何居心!」
陸小乙勸道︰「娘,二嬸和花大嬸都來做餅了,你別管了,我出去打听去吧!」
玉蘭還算理智。覺得陸小乙說得有理。便把這個光榮而神聖的任務交給了她。
陸小乙獨自溜達出門。如開動的小雷達,不斷搜索村民們的聚集地,但凡有三三兩兩的人湊一堆。她便裝傻往上湊,遇到說趣聞的,都由著她站一旁听,遇到說閑話的,就笑著趕她走「小孩子家听不得听不得。」
轉了一大圈,什麼都沒探听到。
陸小乙垂頭喪氣坐到一處石頭上,默默想著這件事,也不知道誰說出來的,真是缺德之極!真要是找到這人,肯定又是一番爭吵,如此一來反而把事情鬧大了,再一傳十十傳百,最終不知傳成什麼樣!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就是如此吧!
其實這種事就像一個屁,臭那麼一下,很快就散去,你若是在意,非要去探尋放屁的根源,就沒有意義了。
陸小乙豁然開朗,是啊,干嘛跟一個臭屁計較呢!先前因陸大婆子找事,才覺得這個屁異常的臭,連帶要揪出放屁之人。這會兒陸大婆子走了,這個屁也散了,還計較什麼了?是不是匪人不是幾個人說了算的,以訛傳訛也改不了事情本身。
立身正,何怕影子斜!祁山鏢局也不是吃素的!
陸小乙想通了,高興的站起了,打算回家忙自己的事,見喜鵲端著一盆衣服從岔路過來,有心嚇她,便躲到一處拐角里。
喜鵲路過的時候,被怪叫著跳出來的陸小乙嚇的摔了盆兒,也顧不得撿拾衣服,拿著捶衣棒追打她。
兩個小姑娘只顧嬉鬧,沒發覺灑落的衣物被一個少年郎撿拾到盆里,然後紅著臉等在一旁。
剛還喊打喊殺的喜鵲立即變得淑女極了,錘衣棒也被她神不知鬼不覺的丟到一旁草叢中,紅著臉問道︰「長生哥,你啥時回來的?」
長生哥?誰呀?陸小乙立即來了興致,看兩人羞答答的模樣,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暗道︰這只花喜鵲也蠻早熟的嘛,剛滿十三呢,就跟人看對眼了。
再看那少年郎,長得很是俊朗,劍眉修長濃黑,眼楮明亮有神,穿一身淡藍短打,顏色已泛白卻很干淨,襯得他膚色愈發白皙,比喜鵲略高一頭,想來年歲相差不大。
這便是下溪村人眼里的美少年了!看喜鵲花痴的樣子就知道。
叫長生的少年道︰「剛回來,家里有點事,我娘帶信讓我回來一趟。」
喜鵲哦了一聲,又不知說什麼了,那少年郎也不。
陸小乙都替他倆著急,可這個年紀的小男生小女生不都是這樣麼?羞羞的特愛紅臉,越是在心動的人面前越是說不出話來,即使讓他們這樣默默站一輩子都無怨無悔。
陸小乙環視一圈,還好,此處頗為隱蔽,不然被村里人看見,指不定傳出什麼話來,這兩人也太大意了,怎麼能只顧甜蜜,而忽略潛在的危機呢!
陸小乙咳咳兩聲,撿起草叢里的捶衣棒遞給喜鵲,道︰「喜鵲,你還用這個打我嗎?」。
喜鵲又羞又氣,長生笑道︰「那我走了,你洗衣去吧!」
喜鵲眼光黏著長生,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前方拐角處。
陸小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嚇唬道︰「剛好幾個婆子往這邊瞅呢,你完了!」
喜鵲臉色一白,急道︰「真的?你怎麼不提醒我?完了完了,我娘知道非打斷我的腿不可!」
陸小乙道︰「吶吶,你只顧見你的老相好,什麼都不管不顧了,活該你!」
喜鵲身子軟的連盆兒都端不動,「小乙,你說咋辦啊?」轉而又自我安慰道︰「就是見面打個招呼而已,啥都沒做,我怕什麼?」
陸小乙揮舞著手里的捶衣棒,笑道︰「哈哈,騙你呢!除了我沒人瞧見!」
喜鵲嗔怪,「陸小乙,你能不能正經點,除了戲弄人還能干嘛!」
陸小乙提醒她,「今天是你運氣好,要是遇到哪些長舌婦,指不定怎麼編排你呢?」
「都一個村的,見面打個招呼而已,我有什麼怕的!」喜鵲嘴硬,可心里還是有些後怕。
陸小乙道︰「就我這樣的小姑娘都能看出來,更別說村里那些眼毒的婦人了,這就叫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喜鵲詞窮,端起盆兒往前走,陸小乙屁顛顛跟上。
喜鵲道︰「那你跟申強劉寶和余糧他們經常在一起,村里人咋不說啥?」
陸小乙嘻嘻笑道︰「因為我跟他們在一起不會臉紅,不會說不出話來,更不會羞答答不敢抬頭。」
當然,她跟余糧是個另外,余糧在外人面前是出了名的悶葫蘆,又獨居一隅,他的變化別人看不見,而陸小乙卻不然,她心理上已經過了這個羞赧的青春期,她能大大方方的跟余糧接觸,在外人眼里,她是個表現正常的小姑娘,當然引不起別人的話題,更何況她年歲不大,等她再大點就不能像現在這樣了。
喜鵲想了想,承認道︰「是哦,你跟申強劉寶他們在一起是不一樣的,你會使喚劉寶幫你割豬草,你會用石頭砸申強,你也會喊他申胖子,還朝他揮鐮刀。哪像我跟長生哥,我看他一眼都會臉紅,生怕他覺得我粗野,生怕他嫌我長得丑看不上我!」
陸小乙上前扯住喜鵲,臉湊近細看一番,「吶,長得這麼美,有什麼好擔心的!管他長生短生,管他看得上看不上,你把你自己活好才是最重要的。」剛好瞅見一叢開的正艷的韭蘭,陸小乙指著韭蘭上的蝴蝶道︰「你看,你長生哥就像那只蝴蝶,你就是那叢韭蘭,一朵花怎麼能栓住一只蝴蝶呢!」
喜鵲從來沒听過這樣的比喻,好奇道︰「那怎樣才能栓住蝴蝶呢?」
陸小乙搖頭晃腦道︰「你若盛開,蝴蝶自來!」
喜鵲喃喃兩遍,「什麼意思?」
「就是你只管開你的花,總有那麼一只蝴蝶找上你!」陸小乙解釋道。
喜鵲小聲道︰「我只想拴住長生哥!」
「好好,你給我說說你的長生哥唄?」陸小乙湊近小聲道。
喜鵲點頭,「一會兒說!」
原來是前方有人,陸小乙往前一瞧,已有兩個婦人佔領了洗衣台最好的位置。這兩婦人一個是吳家一個是神婆陳婆子,兩人當初到陸家打听烤餅方子,被陸婆子賺走三升面,還為此吵鬧一番。
不是冤家不聚頭,今兒趕巧了,踫上陸家小姑娘一個人在此,吳家和陳婆子立即來了精神,不待喜鵲和陸小乙走近,兩人迅速把木盆木桶搬上洗衣台,把其余位置全部佔領。
喜鵲黑著臉對那兩人道︰「吳嬸、陳婆婆,洗衣台這麼小,你們把盆和桶放下面行不行?你們這樣我們怎麼洗?」
吳家看都懶得看喜鵲,自說自話道︰「狗跟狗為友,豬跟豬為伴兒,什麼樣的人交什麼樣的友!」
陸小乙笑問︰「吳嬸,你是狗還是豬呢?」
喜鵲噗嗤笑出聲,順著陸小乙的話說道︰「肯定是豬了,豬最喜歡佔地方!」
吳家和陳婆子頓時拉下臉,陳婆子道︰「尖嘴猴腮牙尖嘴利,一看就是福薄之人,以後有你的苦日子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