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沒回話，見丫鬟們把茶端上來，放在她身旁的桌幾上，伸出手把茶遞給她「這是秋後上好的錦岩，嘗一嘗味道如何。」
沐歌接過她遞的杯子，端著「剛剛見姨娘房中吵鬧，可是出了什麼事。」
白氏督她一眼，「湘琳剛剛和我說，她的十五歲生辰就要到了，希望能把請來，幫她過過時辰。」
幫楚湘琳過生辰？她倒是忘了，楚湘琳今年已經十四，不過一月便要及第了，也就是說，她們動手的時機快到了。
只是說要娘親主持，沐歌的眼里一道暗芒飛閃，她白氏的算盤倒是打的響亮。不過楚湘琳……
沐歌看著白氏，暗地里卻瞄著楚湘琳，見她听見這話，一臉驚訝就要上來咬她的表情，瞬間了然，這是白氏一個人的主意。
她不搭話，把手中捧著的茶湊到嘴邊，閑飲了一口。
她的姿勢輕容淡定，卻把本就不爽的楚湘琳給惹火了。
她楚沐歌這是什麼神情，也不表態，她什麼時候說過要讓她娘來幫她過生辰禮了，那個病殃殃的人，沒得搞砸了整個生辰。要是讓她在她的生辰禮上為她執禮，還不得傳遍都城，讓人笑死。
但她到底沒有蠢到無藥可救，也知道白氏提這話必有她的道理，也就暗耐著性子，暫時沒有開口反駁。
誰知她楚沐歌自飲自茶，像是沒有听到這話一樣，這實在令她惱火。
在她心里，楚沐歌听到這話就應該感恩戴德，自動跑到她娘面前去說這件事，哪怕最後她依舊不會讓她娘參加，她也要這樣做才是對的。
沐歌就要把茶杯擱在桌上，看了白氏一眼，正迎上她的目光，頓了頓，才把茶杯擱下。移開與白氏對視著的眼，看向楚湘琳，見她咬牙切齒的表情，她笑了一笑「可是真想請娘親為你把持生辰。」
「你」被白氏瞪了一眼，楚湘琳收回之前的話，慢吞吞的說「妹妹既已是知道，就請妹妹去母親跟前說一聲，讓母親也參加這個生辰禮，喜慶喜慶。」
「既然如此有誠意，不妨自己到母親面前邀約，何必要妹妹在母親跟前說上一說呢。」
沐歌笑著，道。
「湘琳她是覺得，二小姐是的女兒，若是二小姐去請，更合情合理些。二小姐與湘琳姐妹情深，定會施以援手的吧。」
白氏搶在楚湘琳開口前說。
她為何要幫她去請，做了這個人情，將來後悔的必是自己，再說了，娘親她……眸色微暗，她看著白氏道「姨娘今早不還說過，和娘親姐妹情深，沐歌曾說，娘親見了姨娘會很高興，姨娘莫不是以為是假的。」
「自然不會是假的」暗惱楚沐歌不識大體，她面上笑著「只是姨娘平日里處理府中事物太過忙勞，抽不出身來。思來想去，也就只有你這個丫頭能幫上姨娘的忙。」
忙，忙到連一刻時間也沒有，沐歌暗暗冷笑，有意「姨娘說這話也是有禮，姨娘不說沐歌也忘了，姨娘這麼多年來搭理內宅大小事宜，也實在是辛苦。是沐歌不夠體諒，沐歌這就去告訴祖母，讓姨娘卸下手中的當子，讓黃姨娘一人便好，免得姨娘長久下來，便如今日所說，累壞了身子」
她在警告她？白氏正捧著茶的手頓了一頓。
這賤人小小年紀便已有了讓她吃虧的本事，不可不防。
「二小姐心疼姨娘，姨娘心領了，只是姨娘是閑不下來的人，多謝二小姐一片美意，只是要辜負了。」白氏笑笑，狀似真心實意的道。
她心疼她，她白氏的臉皮子倒是越加厚重了，這種謊話也敢說出來，也不怕傳出去被別人笑話。「姨娘倒是實在，只是沐歌何曾說過，這是為了姨娘」
兩人的眼在空中對視，白氏凌厲的看著她，半響移開。
沐歌這才把下半句話吐出來「沐歌是為了姐好。姨娘處理家中事物，連娘親都無法見上一面，與姐見面的時間更是少了，沐歌不過是為心疼，怕過于思念姨娘，做出什麼……」她笑笑，頓住，沒說下去。
白氏不是把她說的極其關心她，她在為她做面子，她為何不接，八世難來的好機會呢。
白氏笑著的臉僵了下來。
楚沐歌又在打她的臉，她前腳剛說了沒有時間去見林氏那個賤人，她後腳就明著替她體貼，暗著卻讓她叫苦不迭。
沒有時間去見林氏，倒是有時間去看楚湘琳，這巴掌打的啪啪響啊。這傳出去，不是又會有人說她對林氏不準嗎。
楚沐歌每一次下手，倒都是能把她噎個半死。
此人，留不得。
緩緩一笑，她退讓道「是姨娘的疏忽，令二小姐對姨娘有了誤解，二小姐說的對，那頭，應由妹妹去請。」
沐歌回之一笑「沐歌想，沐歌對姨娘應是沒什麼誤解的，姨娘若覺得沐歌這種對姨娘表達親近的方式不對，下次沐歌便換一種。」
白氏此刻心里定是對她恨的要死吧，不過又如何呢，撕破了臉，也省的麻煩。
她白氏早就想對自己動手了，對她多加尊敬又何好處，她記得，前世楚湘琳的生辰她可真是送給她一個大禮，她雖逃了，卻也名聲受損，丟了面子，在宣都的貴族圈里抬不起頭來。
這一次，她白氏是不是還想用同一套招法呢。
沐歌低聲一笑。
「娘」楚湘琳厭惡的看了楚沐歌一眼，就要站起來。
「坐下」白氏看著她，厲聲道。
楚湘琳哼了一聲，狠狠瞪了沐歌一眼，依言坐下。
她還是很怕白氏的。
沐歌想著，把桌上的茶飲盡。
良久無話。
丫鬟把茶添了又添。
「閣里的茶便是好茶，唇齒留香，沐歌下次得了空，便再來嘗嘗。時候不早了，沐歌便告辭了。」沐歌站起來，向白氏行了一禮道。
白氏面無表情的點頭。
白衣跟著退了下去。
一出暖雲閣，白衣的心情便好了起來，看了看四周，低聲道「小姐，你沒看到白姨娘剛剛那要吃了奴婢的表情，嚇死奴婢了。」
怎麼沒看到，沐歌笑著不說話。
「還是小姐厲害，把白姨娘都弄的講不出話來」白衣興高采烈。
沐歌點點頭。
「不過小姐，」白衣不解的道「她……白姨娘她說要去那，如何去的了？」
已經走了啊，白衣的心情沉悶起來。
「那是祖母該操心的事。」沐歌終于開口「也是她白氏的事。」
總隔岸觀火是不對的，她的祖母這一次總也得下下水吧。
就讓她看看，她的祖母，如何變出一個大活人來。
這一次去楚湘琳那，不小。看來以後真可以多多走動。
抬頭看了看天，零稀的星辰掛在天空，一閃一閃。
這個時辰，祖母應是接到了消息了吧。
閉了閉眼，她的眼前浮起楚氏蒼白的笑臉。
娘親，不知您在另一邊，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