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雎宮沒消停幾日,有一個本不可能出現的人來了。雲妃在一日傍晚登門拜訪,還送來了一份「特別」的賀禮。
「皇貴妃,嬪妾送的這份賀禮很是珍貴,能否單獨呈給皇貴妃?」
待楚向晚屏退眾人,雲妃從盒子里拿出一碗暗棕色的湯藥,放在了楚向晚的面前。她說︰「娘娘,這份賀禮恐怕是你最想要的吧?」
「有什麼話不如直說。」楚向晚不想跟方曉寒繞彎子。
「這是上好的紅花熬成的湯藥,喝完以後這孩子就一了百了了。」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皇嗣。」
「皇貴妃,你心里怎麼想的,我知道。還是你已經打算舍了睿王,真正投向皇上的懷抱?」
「那雲妃是怎麼想的?能否說給本宮听。」楚向晚不動聲色。
「我只是佩服娘娘&}.{}的手段,左右逢源,還是一對兄弟,換了任何人,沒有這個本事。」
「果然,你喜歡的不是皇上,而是睿王。不然也不會一直針對我,行刺的那天還故意推我出去。」
「娘娘不用管我的心意,只要收下這份賀禮即可。嬪妾告退了。」方曉寒說完話就離開了。
楚向晚望著桌上的這碗打胎藥,開始猶豫。
「咦,,這是什麼?」倩兒不明所以,進來就看見楚向晚盯著桌上的碗發呆。
「藏紅花。」
「什麼?這東西是哪兒來的?」倩兒轉瞬明白,「是雲妃帶來的?」
楚向晚點點頭。
「她怎麼敢這麼做?」
「她有什麼不敢的?如果我真的滑了胎,即便皇上追究,她會順水推舟,說是在幫太後,太後也會護著她。」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為了爭寵,一直陷害。」
「她是在爭,只不過爭的不是皇上的心,而是另一個人的。」
「她——喜歡睿王?」倩兒捂住了嘴。
楚向晚沒有再,她端起了桌上的那碗紅花。
「——」倩兒驚呼出聲。
「難道皇貴妃也想順水推舟,借別人的手解決了這個孩子?」殿內突然出現了第三個人的聲音。
「誰?誰在那?」倩兒緊張起來,她向四周張望,卻什麼人也沒看見。
「倩兒你先出去吧,沒事的,只是一個老。」剛剛听到聲音的時候就覺得耳熟。
倩兒不放心,但還是出去了。
「寧先生可以出來了。」楚向晚微微一笑。
「皇貴妃,三年未見,居然還記得在下的聲音。」寧彥辰調侃著。
「寧先生的聲音和人一樣,只一次便能叫人印象深刻。」
「在下都不知道這算是好還是不好。」
「先生是灑月兌之人,如何會計較這些?」
「跟你總叫人覺得很有意思,難怪敬垚••••••好了,不說了,說正事。」
「是他讓你來的?」楚向晚遲遲出聲。
「是,敬垚讓我帶樣東西給你。」
「什麼?」
「一幅畫。」
寧彥辰展開畫卷,畫上畫的是滿池蓮花,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雖已是秋日,仍能讓人感覺到畫上的勃勃生機。楚向晚撫模著這畫,蓮花,花開見佛,垚哥哥,你是要晚兒記得佛祖的慈悲之心,不要殺了這個孩子嗎?這意味著,你已經知道了那晚我和皇上的事,是嗎?
「敬垚說了,你是無辜的,孩子也是無辜的,不要為了別人傷害自身。你向來善良,切勿因一時的意氣就做出追悔莫及的事情。」寧彥辰把皇甫敬垚的話說給楚向晚听。
眼眶濕熱了,淚水不自覺地流下。楚向晚把手邊的打胎藥倒進了花盆里,自言自語道︰「你比楚向晚更了解她自己,可是垚哥哥,這原本要你來操心就是向晚的罪過。」
「既然想通了,我的任務也就達成了,再傳完最後一句話,我就該走了。敬垚讓我告訴你,照顧好自己他才能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所以,別讓他擔心。」
「好,請寧先生也幫我轉達一句話,就說晚兒不會再做傻事。」楚向晚接著說。
「如此甚好。」說完一個閃身,寧彥辰已經不見了。
十二月二十,已經是寒風乍起的時節,冬來百花殺盡,連人也懶得動了。楚向晚躺在關雎宮的軟榻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手里繡著一件紅色的小肚兜,臉上是恬靜平和的微笑。
她望著牆上的那副蓮花圖,皇甫敬垚是對的,如果當初喝了那碗紅花湯,她一定會追悔莫及。時間越長,她越覺得,這個孩子是老天爺賜給她的禮物,是讓她在深宮繼續有勇氣生活下去的希望。記得有次麗婕妤來宮里,見了這幅畫,便問楚向晚︰「娘娘的手絹上總是繡著一朵梅花,嬪妾以為娘娘喜歡的是梅花呢,可是殿中又總是掛著一幅蓮花圖,倒不知道娘娘真正喜歡的是什麼了。」楚向晚回答︰「本宮只是喜歡蓮花的佛性,至于梅花,是我從小便喜歡的花。」
「呀,繡得真好,你看這上面的兩條小龍,活靈活現的。,你的繡工越發好了,以後小皇子穿上一定很好看。」倩兒突然出聲打斷了楚向晚的思緒。
「什麼小皇子,我倒是喜歡女兒,無憂無慮的,也不用卷入皇家爭斗。」楚向晚不希望是兒子,只希望是個女兒平平安安的嫁人就好。她輕輕地模了模自己的肚子,突然感覺自己的肚子被踢了一下,一瞬間,她僵直了身體不敢動,激動地喊著︰「倩兒,你來,孩子在里面踢我呢。」
「真的,奴婢也感覺到了。」楚向晚已經將近四個月的身孕了,此時的胎動讓她欣喜不已。
「是孩子動了嗎?朕也來模模。」皇甫敬文其實一早就進來了,特意吩咐了太監不要通報,他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楚向晚,享受難得的平靜。直到楚向晚說有了胎動,他也興奮起來,終于開口。
「皇上,臣妾不知皇上駕到,請皇上恕罪。」听到皇甫敬文的聲音,楚向晚嚇了一跳,說著就要從軟榻上起身下跪。
「些,你有身孕,起來做什麼。是朕怕打擾你睡午覺,才不讓太監通報的,沒想到還是嚇著了你。快坐好,不要亂動。」皇甫敬文按住楚向晚的肩膀,不讓她有太大的動作,看起來,皇甫敬文比楚向晚更加緊張這個孩子。
「對了,朕听你說,希望是個女兒,朕倒希望是個兒子,這樣就可以繼承朕的皇位了。」皇甫敬文繼續說道。
「皇上,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長幼有序,無論是立嫡還是立長,都輪不到這個孩子。況且男女尚未可知,皇上所言都太早。」楚向晚一本正經地說道,皇甫敬文的話如果傳到太後那里,不知道又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朕說是皇子就一定是皇子,這個孩子總是攪得你睡不好吃不下,肯定是個調皮的男孩子。再說了,若不是皇子,朕也喜歡,生個女兒像你一樣玉雪可愛,多好。」皇甫敬文說這話倒是發自真心的。
楚向晚沒有再,她和皇甫敬文的關系依舊是不溫不火,雖然維持著表面的和諧,她也不再抗拒皇甫敬文的觸踫,可自從那夜以後,她就也沒有和皇甫敬文同過房,哪怕只是躺在一張床上。她借口懷有身孕不宜侍寢,請皇甫敬文不要留宿關雎宮,皇甫敬文知道楚向晚的心里對他還有隔閡,因此也沒有勉強。只是每隔幾日,都要來看看楚向晚,略坐一坐就走。
「身子還好嗎?這兩天還吐得厲害嗎?夜里風大,要蓋好被子,不要著涼。」皇甫敬文握一握楚向晚的手。
「時有嘔吐,不過還算正常。倩兒照顧臣妾很用心,皇上不用為臣妾擔心。」
「恩,有什麼事一定要和朕說,現在萬事都沒有你的胎重要。」皇甫敬文知道楚向晚的性格,從不為自己向他開口求過任何事,唯一的兩次開口都是為了皇甫敬垚,罷了,已成,就不必再提。
「多謝皇上掛懷。對了,皇上今日為何會這個時辰來?」楚向晚問道。
「朕是有事跟你說。再過幾日就是年關了,近日有不少事情要處理,朕不能總是來看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皇上辛苦,也要保重自己。」
「還有,」皇甫敬文點點頭,「除夕的家宴,你——身子重,若是不想去,就不要勉強。」皇甫敬文說完有些緊張地盯著楚向晚,等待她的回答。
「是,正想跟皇上說,臣妾怕冷不想出去,還請皇上準許臣妾留在關雎宮里歇息。」楚向晚知道皇甫敬文的顧忌是什麼,她也不願現在見到皇甫敬垚,以免再生事端。況且,她現在這個樣子,也不希望皇甫敬垚看到覺得刺心。不見還能留一點念想,見了,怕自己在皇甫敬垚心中的那個美好如初的楚向晚早已不存在。這些,都是她自己的私心。
「朕準了。」皇甫敬文很高興,他確實不希望楚向晚再見皇甫敬垚,听到楚向晚這麼說,他以為,楚向晚已經被肚子里的孩子徹底收了心,因此才不想和皇甫敬垚再有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