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暉听了珍珠的話,知道她的擔憂,心里覺得非常的愧疚,妻子是一個很獨立、倔強的人,俗話中說的‘順毛驢’,她想給的,自然拿出最讓你喜歡的東西,揣摩人心的功夫在歷次的送禮收禮過程當中,秦暉已經見識到了。其實珍珠就是不說,秦暉也早就猜到了自己母親的意思,一再的說家里的花費實在太大,但是因為他們家是大戶人家,親朋故舊都不少,再加上秦暉幾個的上司、同僚、好友們,逢年過節的時候,都是要送禮的,送的薄了,臉上也不好看。家里還有幾個孫子和孫女在,也是到了要出去應酬的時候了,出門見客了,穿的戴的,都不能儉省了,男孩子出去應酬要銀子,女眷出去,要帶首飾,如果總是戴那幾套,肯定讓人笑話,如果隨便置辦,也丟人。總之就是要銀子。
秦暉哪里會不知道老太太的意思,但是,他思來想去,還是不能多給家里銀子,一來他現在還正缺錢跟借貸呢!如果增加給家里的錢,如何跟妻子交代,再說了,大量的往家里送銀子,送貴重的物品,到時候御史大人可是有事兒干了。再說了,別看他收的禮物多,也非常的貴重,但是他也是需要給上峰和同僚送禮的,也是得給下頭跟著他辦事的人好處的。再說了,如今他是四省的提督,更是要體面啊!現在他身上的官服之外,每一季都有十套衣服。有織錦緞,繭綢、杭綢、真絲重縐、真絲彈力緞等素面的,都是珍珠親手做的,上面的花紋更是費了很多功夫繡好的。還有春秋時候穿的呢子長袍,絨衣絨褲坎肩,都做的很合身。用的料子不是眾所周知的蟒緞和宮緞什麼的,反而是大家沒有見過的,但是那質量和色澤,垂墜感都非常好,這袍子竟然還是不出褶子的。就沖這一點。就不難猜出其價值。
每天早上給秦暉穿上衣服,系上玉帶,自從成親之後,秦暉的玉帶就有一個大抽屜了。都在頂箱櫃里的一個藏寶箱里。那里都是給秦暉的飾物。粗略的算了算,玉帶,羊脂玉的。有三十多條,條條都是非常好的和田玉,其中有十二條是和田羊脂玉的,還有四條是和田白玉的,色澤度不同的和田黃玉四條,兩條墨玉,剩下的都是碧玉,色澤也是不一樣的,即使一樣,那圖案也是不同的。身上戴的玉佩、扇墜不是羊脂玉、和田玉,就是翡翠的,做工精致,色澤溫潤,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出好來。
珍珠這樣給他裝扮,何嘗不是為了臉面著想呢?其實老太太雖然出身世家,但並不是有錢的人家,嫁妝不厚,再加上,秦暉還有一個同夫同母的親弟弟被過繼給杭州本家的族長,如今也是三十三了,還只是一個秀才,秦家人不提這個出繼的爺,但是老太太卻總是在給這個偷著填補東西。如果這個弟弟是個有情誼的,秦暉自然不會不管的,但是秦暉很清楚,弟弟秦陽就是一個偏激的白眼狼,給多少都不會感激你,這是秦暉當年得到教訓之後,再不管他的原因,如今他也三十多了,老太太經常寫信給秦暉,讓秦暉幫著秦陽謀一個官職,可這家伙,一副理所應當的,你們欠我的表態,讓秦暉甩袖而去,也不再給銀子,三十多歲的人了,養家糊口都不能,還能有什麼出息?現在老太太出這昏招,估計也是被秦陽逼得急了。
秦暉想了想,就將秦陽的事情說了,珍珠楞了半天,才說道,「他的日子很困難嗎?」。
秦暉哼道,「家里有良田千畝,鋪子兩間,城里也有一幢兩進的宅子,還想要什麼,每年老太太都給他三千五千的,這還不算平時他去打秋風的錢,我孝敬給老太太的東西,沒多久,肯定就跑到他們家去了,讓我怎麼可能再幫他?」
珍珠總算是明白了,不過也看出了秦暉是不打算給錢物的,秦暉這麼聰明的人,估計早就知道老太太派大來的用意了。珍珠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第二天一大早,夫婦兩個剛剛晨練回來,就看到了秦德穎和孔氏在等他們了,珍珠去洗漱了,然後開始換衣服梳妝,今天有客人要來,是殷,上輩子珍珠就跟她打過交道,那個李素心就是她告訴自己的。這個還是有點狹義心腸的。她家的生意涉及的面很廣,有糧食,也有南北商行,尤其是南方最大的紡織廠和繡莊就是她家的,宮里難得的流光錦就只有他家有辦法能弄出幾匹來。其他的貨色也都是最好的,走的是上層的路線。這一次想要在這邊做茶葉生意,所以走探口風了,畢竟他們不知道這邊是不是已經有人佔了這個生意。昨天晚上珍珠就問過了秦暉,秦暉說還沒有人走門路做這個生意,所以可以答應。
因為今天見客,清風和明月從衣櫃里挑出了一件玫瑰紫二色金刻絲及膝窄袖褙子,棗紅色的馬面裙。孔氏在一邊想幫忙,倒是一時間插不上手,衣櫃一打開,里面掛著一大排的褙子,旁邊還有這樣大的衣櫃三個呢!這衣櫃可以說是孔氏見過的最大的櫃子了。而且還是非常稀有的紫檀家具。走近了看看,這衣櫃櫃子的褙子,少說有七八十件,另外一個櫃子分上下兩層,上層是上襦和比甲。還有披帛和披肩。這披帛實在是太華麗了,顏色艷麗的帶著珠光的閃緞,用金線和彩線繡出各種花卉和鳥獸,有的披帛上是金線繡的,有的是用彩色的珠子串成圖案的,還有用玉石片做出花朵和葉片的。
還有最近很流行的羊毛線織成的,她在京城也見人穿過,不過無論是從花紋還是從手感和顏色方面,婆婆這里的披肩都要比那些強幾倍,看著披肩上織出來的玫瑰花多漂亮啊!這羊毛線不止一種粗細,竟然分了三四種,有一色的,織出來花朵和紋飾,披肩的兩端還垂下長長的流蘇。多色的就是在原來的底子上用其他顏色的毛線織出來花樣,有些上面也是釘上了珍珠和寶石、玉石的。這個衣櫃下面的一層全部都是裙子。看這些衣服,孔氏真是沒話說了,織錦緞,織金緞、羽緞、倭緞、緙絲、雙縐、哆羅呢,甚至還有流光錦、七色錦緞和最近京城非常流行的閃緞。真是漂亮。
等珍珠梳妝的時候,孔氏就在一邊看著,幫著遞東西。清風從梳妝台的櫃子里拿出一個長方形的小箱子,打開來。孔氏都長大了嘴巴,這是一套大套的首飾,珍珠梳了凌雲髻,發髻中間戴了一個金累絲茶花嵌八寶金鈿,發髻的左右各戴了三支金累絲嵌寶珠的小簪,一共六支小簪子,但是這珍珠足足有龍眼大小,顏色還不一樣,有白色、粉色、紫色、乳白,灰色和玫紅色的,珠子的周圍自然都是瓖嵌著水鑽了。
脖子上帶著一個金絲嵌八寶茶花紋瓔珞圈,耳朵上帶著水藍色玉髓雕刻出的茶花型耳墜,手腕上帶了一對兒碧璽手鏈。兩個手上,一支手帶著純金瓖鑽的歐泊石戒指,戒指光華閃爍,哪怕此時在屋里,也讓人一眼就能注意到。另外一只手上的戒指是戴在食指上的大戒指,純金的底座,一顆橢圓多面切割的葡萄石,兩側瓖嵌著個頭小一點的粉紫色紅寶石,周圍還有淡藍色的海藍寶石和顏色很正的黃晶。
孔氏覺得自己的心一直在瘋狂的跳動著,當衣櫃打開的時候,那些衣裙,織錦的花色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或者華麗,或者淡雅,都非常的精致,配色更是絕佳,再看衣料的顏色,都是帶著真絲的珠光的,丫頭們翻動衣裙的時候,孔氏甚至不由自主的走也跟著看起來,一邊看,一邊感嘆,好半天,在丫頭們異樣的目光下,才訕訕的離開衣櫃。
「母親,你的衣服可真多,真漂亮,這些衣服料子,都是在城里買的嗎?還是在涿州買的?」
珍珠正刷著眉粉,听到她的話後說道,「我本來就新婚不久,衣服多些也正常,更何況如今入秋了,早晚涼,中午卻很熱,一天自然要換兩次衣服,可以說是將兩季的衣服都放在一起了。至于這料子,有城里的,也有人送的,也有在涿州買來的。」
孔氏心里卻想著,這料子是最好的,如果在京城的珍寶樓,那些權貴們也能弄到,但是這衣服的款式裁剪,繡花配色,可是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那繡上去的花紋就好像是織錦一樣織上去的,因為用的絲線實在是太細了,即使用手模,也模不出凸起的圖案。這樣的手藝,可謂大家了。又想起那些衣服上的珠子和寶石,孔氏又說道,
「母親就是會打扮,在衣服上縫上珠子,釘上寶石,衣裙在陽光下,燭光下閃閃發光,真是好看,我要是能有這麼一件漂亮的衣服怕是連覺都睡不好了。」
「等你有了,也就不覺得怎麼樣了,這人哪!都有劣根性,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等真的有了,反而不覺得怎麼樣了。再說了,以我現在的身份,出門見客如果被人穿的不是新衣服,戴的首飾沒有改變,那可就讓人笑話死了。孔氏,你也一樣,不用去嫉妒羨慕別人,因為那只會折騰你自己,哪怕不是在我這個婆婆面前,就是在其他人面前,你這番酸話,也足夠得罪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