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四人就來到了唐晶晶的叔叔嬸嬸家,喊上叔叔唐樂喜、嬸嬸肖秀娟、弟弟唐嘉堔,七個人浩浩蕩蕩的按原路返回,去唐晶晶家吃飯了——
走進別墅,顧雪兒只有一個感覺,干淨整潔,出奇的干淨整潔。偌大的別墅找不到一丁點塵土,陽光射進來透亮而純粹,而且,所有的東西似乎就跟設定好固定模式一樣,一絲不苟的擺放著,像待閱的士兵那樣精神抖擻。
見這干淨整潔的程度,顧雪兒禁不住想,衛霖的父母難道不食人間煙火嗎?
顧雪兒忍不住朝衛霖做了個鬼臉,意思是你家干淨的嚇人,我都不好意思進來。
「丑總是要見公婆的,走吧。」衛霖在顧雪兒耳邊小聲說,輕推著她往前走。
東方影緩緩從樓上走下來,只見頭發一絲不苟的梳理好,面部還化了簡單而精致的妝,穿戴整齊,項鏈、耳環、手表一樣不差,完全不像居家女人那樣穿著隨意,除了腳上那雙薄厚適中的皮拖看起來不是太正式。
衛持國穿著也極其講究,只是相對休閑一些,臉上似乎掛著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
「叔叔阿姨好。」顧雪兒禮貌的朝長輩打著招呼。
「坐吧。」不用刻意營造,東方影就給人一股太後老佛爺的感覺,高傲、貴氣、大氣渾然一體。
顧雪兒輕輕點頭,緊挨著衛霖落了座,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有些不知所措。而且她發現,東方影不僅正襟端坐著,而且**只有一半坐在沙發上。于是,她又稍微往前挪了挪。
不用人交代,佣人就端上了各色水果、小點、飲料,動作輕快而穩當,不言也不語,擺好之後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爸媽,這些是雪兒為你們精心挑選的禮物,希望你們能喜歡。」衛霖趕緊出聲打破這短暫而沉悶的靜寂。他還以為母親是想通了才讓雪兒來家里的,沒想到母親還是這般冷淡。心里有些生氣,卻忍不住想試上一試。
「好好。」衛持國笑眯眯的接過了東西,放在一邊。但是東方影卻什麼也沒說。
「嘗嘗這個。」衛霖拿起一顆冬棗塞給顧雪兒,發現她的手冰涼冰涼的。
「這是台灣的冬棗,衛霖從小就愛吃這個,你也嘗嘗吧。」東方影輕聲笑道,然後拈起一粒葡萄吃了起來,動作極其優雅。
「哦。」顧雪兒把冬棗放在口中,甜甜的,但脆脆的聲響顯得格外刺耳,最後她干脆含在嘴里慢慢咽了。
「你是燕京本地人?」東方影問道。
「嗯。」顧雪兒輕輕點頭。
「家里兄弟幾個?」東方影也不看人,只是輕聲問著。
「我還有個哥哥。」顧雪兒因為緊張所以有些燥熱,嗓子發干,的聲音不大但有些發尖,她輕咳了一下,才微微好些。
「你父母是農村人?」東方影挑眉問道。能生育兩個孩子,要麼是少數民族,要麼是農業戶。
「嗯,不過他們早就不種地了。」顧雪兒努力讓自己笑笑。
「你哥哥現在干什麼呢?結婚了嗎?」。東方影像查戶口一般問著。
「他開了個賣電器的門店,前年剛結婚。」盡管有些不悅,顧雪兒還是一五一十的回答著。
「門店是租的?」東方影看向對方,問道。
「因為征地置換的。」顧雪兒說道。
「怪不得。」東方影一副了然的神情。
顧雪兒听了也沒說什麼,畢竟面前的女人是衛霖的母親,而且對方也確實有笑傲他人的資本。
「你父母身體都好麼?」東方影沒有任何表情的問道。
「他們都挺好的,現在幫著我哥照顧我小佷子呢。」顧雪兒說道。
衛霖有些生氣,但是幾次收到顧雪兒的目光,便作罷了。他知道顧雪兒是怎麼想的,也知道顧雪兒在隱忍,不禁有些心疼。
「老爺、開飯了。」佣人在距離沙發大約一米半的地方停下腳步,輕聲輕語的說道。
「好的。」東方影說完率先起身,也沒有招呼客人。
「走了,吃飯去。」衛持國倒是發出了邀請。
「咱們走吧。」衛霖拉著顧雪兒就往外走。他的態度很明顯,意思是走人,不在家里吃飯了。
「這邊。」顧雪兒一笑,拉著衛霖往回走。
東方影不用回頭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父親說這個丫頭不錯,她倒是要看看。
來到餐廳,顧雪兒見圓圓的餐桌上大大小小擺了十樣菜,菜品格外講究而精致。不過,盤子都不算大,每樣菜的分量也不算多,差不多剛好夠四個人吃。
席間,誰都沒有言語,靜靜地吃著飯。
顧雪兒也變得格外淑女,吃飯的時候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但她自己知道,那些菜怎麼進的嘴里就怎麼進的肚里,所以她並沒有吃多少。
衛霖自然看出了顧雪兒的不自在,他很生氣,也沒吃多少,那些飯幾乎是橫著下肚的。
東方影和衛持國好像沒受什麼影響,像往常一樣慢慢的吃著飯菜。其實,他們也各有心思。
飯後,衛霖找了個合適的借口硬是拉著顧雪兒走了,東方影和衛持國心里明鏡似的,卻沒出聲挽留——
從昨天听到消息到今天,宋炳然一直不吃不喝的坐在書房里,手中還拿著一張黑白照片,跟艾麗莎看到的那張一模一樣。照片上的人兒幸福的笑著,與宋炳然此時的悲痛形成鮮明的對比。
二十四年前,在外打拼、小有所成的宋炳然回到了小井村,準備迎娶自己的戀人,不成想她已經為人妻、為人母。
她說她過得很好,丈夫很疼她,她說她很幸福,她也愛她的丈夫,可是她的眼神中明明帶著欺騙,她應該是愛著自己的。
宋炳然決定要帶著她離開,但是被拒絕了,她拒絕的是那樣干脆。
那一晚,他喝了很多酒,迷迷糊糊間兩人發生了一些逾越倫理的關系。
她哭了,他醒了。
再後來,他離開了,不再踏足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地方,一晃就是二十幾年,可是沒想到那竟然會是最後一次見面。
多少次,他曾在夢中與她相遇,她都告訴自己她很好,原來一切都是自己在騙自己,原來她早已不在。
難道說,她確實是愛著她的丈夫的?不然,她為何甘願丟掉性命也要為丈夫生下兒子?還是,她是對那次不忠的贖罪?還是,這是她對自己的懲罰?
現在想來,她那樣美好,她的丈夫一定很愛她,不然也不會在她離世後抑郁而終。看來,自己曾經的想象不過是想象罷了。
幸好,她還有一對兒女留在世間,可以稍稍彌補自己曾經的過錯,自己活著,也算是能為深愛的人做些什麼。
輕柔的收起那張珍藏了多年的老照片,宋炳然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
明天就是中秋了,宋炳然準備去各部門慰問一下,重點當然是看一看艾哲明。
,宋炳然挨個部門轉了一圈,自然引得這些員工興奮不已。來到外宣科,宋炳然待的時間相對長很多。表面上是對新成立的科室表示關心,實際上是在觀察艾哲明。
眉清目秀,有幾分他母親的樣子,宋炳然這樣在內心評價著。忽然,他想起艾哲明應該就是艾麗莎畫像的作者,只是當時匆匆一瞥,艾哲明又滿臉油墨。原來,他們早就遇見過。
又看了看艾哲明,宋炳然便朝下一個部門出發了。他熱愛藝術,也懂得賞畫,他覺得艾哲明的藝術天賦不應該在這樣的地方埋沒。
策劃活動的事情告一段落,又趕上外宣科最近也沒什麼事情做,所以大家便坐在一起說笑。
送走宋炳然,幾個人又開始嘰嘰喳喳。
「哲明,我怎麼覺得董事長好像是在偷偷看你?」馮建剛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笑道。
明威的能力相當不錯,時間不長很多工作就已經弄的明明白白。只是不太合群,每次大家聊天的時候他就只是听,很少發表言論,這一次也是。不過,他跟馮建剛有著相同的感覺。
「我也這麼覺得呢。」烏日娜難得笑得這麼開心,也參與進來。可能是因為明天要放假了,也可能是因為他們今年搞的活動得到領導的高度贊揚。
「你們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看董事長更欣賞明威,還夸他了呢。」艾哲明笑道。
「怎麼又扯上我了?我也覺得董事長是在看你。」明威笑嘻嘻的說道。他只有在別人提到他的時候才有反應,而且很有一套,表情也很到位。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啊。」艾哲明笑道,很是無語。
「明天就是中秋了,都想好怎麼過了嗎?」。見艾哲明有些不好意思,烏日娜便轉移話題。
時間長了,艾哲明覺得烏日娜這位大姐姐不管是人品還是能力都相當不錯。盡管她平時有些嚴厲,卻沒有面試時給人的那種冷冰冰的感覺。
「今年正好連著三天假,我準備帶著兒子玩兒去呢,票我都訂好了,你呢?」馮建剛笑呵呵的說道。
「還是老樣子,雙方家長跟兒女一起過,熱熱鬧鬧的。」烏日娜笑道。
……
听了這些話,艾哲明有些黯然傷神。中秋月圓人團圓,但是他從沒享受過跟父母在一起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