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暴跳如雷的齊常新,沈氏很冷靜。
她笑了笑,反問他,「公公你可知,我罵芙蓉那是為了您好。」
「放屁!一派胡言。」齊常新拍著桌子怒。
對他的污言穢語,沈氏並不生氣,權當是狗吠。
她正色道,「公公,您可知如今別人在背地里是如何議論您?」
「老子有什麼好議論的?」齊常新再次拍著桌子喊。
借著酒勁,他的聲音格外大。
沈氏依然平靜的說道,「眾人都說如今的安寧侯耳朵根子變軟了,喜怒哀樂都握在芙蓉手里,芙蓉讓他往東,他便不敢往西。
眾人都很好奇,芙蓉到底對他施了什麼法術,讓他對芙蓉言听計從。
公公,您可是堂堂正正的安寧侯,是齊家的家主,怎能讓人這般嘲笑?」.
+du.「這是哪個王八犢子在背地里給老夫抹黑,老夫堂堂七尺男兒,怎會受旁人擺弄。」齊常新果然被激得更生氣,雙眸通紅如血,好想將沈氏給撕了。
「公公要是不受芙蓉擺弄,那剛剛進屋為何話說到一半便不敢再說,不就是因為被芙蓉阻止了。」沈氏反問。
她那不相信的表情和眼神刺痛了齊常新,他立即向沈氏張開手,理直氣壯的吼道,「將五丫頭生辰八字給我。」
「好好的要妙兒生辰八字做什麼?」沈氏眸光一凜,更加肯定了內心的猜測。
但也松了口氣。終于讓齊常新將話茬給接上了。
說這麼多,就是為了讓他將原本要說的話給吐出來。
「讓你給就給,哪來那些子廢話。」齊常新霸道無禮的吼。
沈氏站直了身體。寒著臉問,「今兒連家人是否向公公提親了?公公答應了?」
「哼,既然你都知道了,還來問我做什麼?
連家那孩子不錯,配五丫頭綽綽有余,趕緊將八字給我,明兒連家人還要來拿庚帖呢。」齊常新也不隱瞞。將事情就這樣說了出來。
差一點兒,就差那麼一點兒,妙兒便被這該死的齊常新給推進地獄。
沈氏身子陣陣發寒。
她咬著牙站直了。對齊常新一字一句的說道,「公公,我告訴你,想要妙兒的生辰八字。門兒都沒。
妙兒的親事用不著公公來操心。誰若敢背著我私下里給妙兒定下親事,我一定會拼了性命和他沒完。」
她指著桌上的茶壺,咬著牙道,「害我妙兒之人,猶如此壺!」
話音剛落,她便狠狠砸了桌上的茶壺。
茶壺頓時被摔了粉碎。
清脆的碎裂聲差點刺破齊常新的耳膜。
他本想沖沈氏發火,可酒的後勁上來頭重腳輕,實在是撐不住了。往桌子一趴,呼呼睡了過去。
見他睡了。馬氏忙拉了沈氏出屋,低聲安慰道,「卉娘你放心,五丫頭的生辰八字我絕不會給,等他醒來後我再勸勸。」
「嗯,有勞婆婆了,對了,勞婆婆打听清楚,說的可是那個連升。」沈氏輕聲應著。
她心里同時有了新的計較。
方才听齊常新說明日連家會派人來拿庚帖,那她到時給連家人一個意外驚喜。
馬氏點點頭,讓她放心離去。
沈氏揣著滿月復怒火回到海棠苑,齊妙正在等她。
齊妙見母親的臉色,便知沒有好事。
「娘,是真的?」齊妙皺了眉頭。
「你祖父今日去連家做客,連家的確說了那件事,但我現在還不敢完全肯定說的就是連升,明日連家可能會讓人來拿庚帖,我到時會確認。
倘若是事實,此次我一定不會讓徐氏好過。」沈氏也不隱瞞事實,如實向齊妙說了事情經過。
「嗯,我已讓秦絲姐姐去打探了,應該很快便有結果。」齊妙咬了咬牙。
這一定又是徐澈干的好事。
他昨日回京,今日祖父便去連家做客,還真是巧得很吶。
徐氏竟然將主意打到了祖父身上,還真是戳中了齊家的軟肋,有這種長輩,不僅僅是悲哀了,而是悲劇。
秦絲很快回府,她證實了齊妙和沈氏的猜測。
今日連家二老爺請齊常新去做客,正是受徐氏之托要為連升提親,連二老爺舌燦蓮花,將連升夸成了一朵花。
齊常新幾杯酒下肚後,立即答應了提親,並與連家約定好,明日來取齊妙的庚帖去合八字。
「該死!」確定猜測後,沈氏一拳狠狠砸在楠木小幾上。
小幾應聲而塌。
唉,夫人又將銀子毀了。
雲媽媽看著忍不住心疼的倒吸一口氣。
次日齊常新醒酒之後,揉著額角,在回想昨日所發生的事兒,好像有什麼事兒未辦。
想了好半晌,他看向馬氏冷聲說道,「馬氏,你將五丫頭的生辰八字給我。」
他記起昨日應承連二老爺的事情。
馬氏問他,「不知連家是為哪位公子提親?」
齊常新又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具體行幾我也不太清楚,但他外祖是當朝徐太師。」
馬氏立即知曉是誰,她嘆了口氣又問,「那侯爺對這位連四公子的品行可曾了解?」
齊常新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耐煩的說道,「問你要個生辰八字,怎麼那樣多廢話,我又不是三歲孩童,這點小事還做不好?」
馬氏輕輕搖頭,「侯爺莫生氣,妾身並非質疑侯爺的能力,只是有些事兒您可能不了解呢。
侯爺有所不知,這位連四公子不僅樣貌丑陋,更可恨的是年紀輕輕不上進。是京中大大小小的勾欄賭坊常客,常干些欺男霸女的勾當,在京中可謂是臭名昭著。只是因徐家是他的外祖,大家不敢明著議論他罷了,背地里誰不知他的惡名。
侯爺您想想,這等惡棍能成為咱們齊家的女婿嗎?連家這是赤果果的在打侯爺您的臉,瞧不起我們齊家啊。
連二老爺欺侯爺才回京,對連升不了解,便想騙您諾了這門親事。實在是可恨至極。」
齊常新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
對連升的品行,他是真的不了解,連二老爺將連升狠狠夸了一番。他又想著徐太師是連升的外祖父,將來連升的前程一定不會太差,五丫頭能嫁去連家,那是她幾輩子修來的好福氣。
卻沒想到連升是這等人。
連老二爺果真可惡。竟敢這樣騙老夫。當老夫是傻子嗎?
齊常新怒了。
他雖然喜怒無常,但也還是要體面的,有連升這種人做齊家的姑爺,他也覺得丟人。
馬氏見他表情有了松動,又道,「侯爺,敢許五丫頭曾有冒犯您的地兒,可她終究姓齊。是我們齊家人,她嫁去連家。傷的可不僅僅是她自個兒,更傷我們安寧侯府的顏面。
還有,外人一定會罵我們做長輩的心思歹毒,明知連升是那種人,還要將孫女兒嫁他,親手將孫女兒推入火坑,往後這唾沫都能將我們淹死。
不瞞侯爺,其實以前徐氏曾親自上門對沈氏提過這事,當時便被沈氏給罵了回去。徐氏明知道沈氏不答應這門親事,如今還要提,這分明是沒將咱們侯府放在眼里……」
齊常新沒說話。
他又沈默了半晌,然後對著馬氏冷哼一聲,起身離開了松鶴院。
見他沒再提齊妙的生辰八字,馬氏微微松了口氣,猜他不會輕易答應這事。
齊常新去了長青院。
芙蓉正在幫他拾掇書案上的書籍和紙筆。
見到他來,芙蓉遠遠的對他施禮,「芙蓉拜見侯爺。」
不再稱他為父親,語氣也變得冷漠而疏離。
「蓉蓉,你……你怎麼又喚我侯爺,傻丫頭。」齊常新寵溺的嗔道。
芙蓉咬了咬粉女敕的唇瓣,輕聲道,「侯爺,以前是蓉蓉不知天高地厚,竟敢稱您為父親,昨日三夫人那番話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像我這種人哪兒有資格做齊家的女兒。
做了這麼久的夢也該醒醒了,很感激這些日子您對我的疼愛和照顧,若有來生,蓉蓉願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
侯爺,蓉蓉要走了,往後請您多多珍重。」
說著,她便撩起裙角去拜齊常新。
齊常新立即上前扶了她,皺眉嗔道,「蓉蓉,不許你這樣作踐自個兒,你別听沈氏在那兒胡說八道,我齊家有你這樣的女兒,是我齊家之福。
你說離開這種話,便是傷父親的心,往後可不許再說這種話。」
芙蓉還是堅持要走。
齊常新勸了好久,並承諾到時會讓沈氏好看,她才答應不提離開一事。
剛將芙蓉說服,成子便來稟報,說連家來人了。
齊常新抿緊雙唇,沉吟了一會兒對成子說道,「成子,你去告訴連家人,說那件事我還得考慮考慮,以後再說。」
成子下意識的看了看芙蓉。
芙蓉便柔聲說道,「父親,昨日您不是答應了連二老爺嘛,今日要是這樣回答,豈不是失信連二老爺?到時會讓人笑話的。」
「哼,連二老爺就是一混賬,他騙我這筆賬還沒找他清算呢,還敢說我失信于他。」齊常新恨恨的罵。
他擔心芙蓉听不明白,又解釋道,「蓉蓉你可知道那連四公子是什麼人?那就是一惡棍,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貨色,還妄想娶我齊家人,做夢!」
哼,我當然知道連升的為人,否則也不會讓連家人來提親了。
只是沒想到昨日沈氏竟會出現在松鶴院,而且看她當時那態度,好像是知道了這件事。
可這事明明做得極隱密啊,除了連家幾人外,其他人並不知曉呢,沈氏是又是從何得知的?
想想都覺得奇怪。
芙蓉內心十分疑惑,更惱齊常新忽然改變的態度。
她不甘心此事就這樣算了,又勸道,「父親,我覺得連四公子不會這樣差。
您想想,徐太師是連四公子的外祖父,他怎會縱容外孫如此放肆,您看徐二公子是他的孫子,是名動京城的才子,連四公子也一定不會很差,流言並不足以為信。
昨日在連家做客,我細細觀察了連家人,發現他們人人禮節周全,行事沉穩,這樣人家教養出來的子孫不會太差,父親您可要三思啊,這是一門極好的親事,推了很可惜的。
父親您想想,妙兒若嫁了連四公子,她就是徐太師的外孫媳婦,父親您和徐太師可就成了親戚,往後您在京中還不得橫著走嗎?誰也不敢輕待您呢,到時巴結您的人可能要將咱們家的門檻都給踏平了。
再者說啦,妙兒以往那種態度對父親您,您卻為她尋了這般好的親事,父親您就是仁慈。」
芙蓉最後一番話讓齊常新心動了。
是啊,不管連升稟性如何,他可是徐太師的外孫啊,五丫頭要是嫁了他,老夫和徐太師便有了交集,也算是半個親家了,其他人還不得高看他一眼。
同時他又想到當日被紀陌行家法一事,這全是拜五丫頭所賜。
行,不管連四是龍還是蟲,且答應了再說。
他不由點點頭,「蓉蓉言之有理。」
芙蓉大喜,可他又道,「不過,我並不知五丫頭的生辰八字,依沈氏的態度,她是不同意這門親事,沒八字,便無法給連家人庚帖,這親事成不了啊,唉!」
「這種事,旁人也許不知,母親一定知道,還有幾位嫂嫂應該也有印象的。」芙蓉立即出主意。
「你母親也不同意這門親事,唉!」齊常新嘆氣。
「父親,您可是一府之主,不管是誰,還不得听您的吩咐。」芙蓉嘟了嘟粉唇,嬌聲說道。
齊常新立即又回了松鶴院去找馬氏。
「五丫頭八字拿來。」一進屋,他便直接向馬氏討要。
「侯爺,您可要三思啊!」馬氏沒想到他轉了一圈回來,竟然還堅持,先前那些話真是對狗說了。
「我做事不用你教,快些,連家人還在等著呢。」齊常新惡狠狠瞪她。
馬氏很無奈的搖搖頭,「像媛姐兒幾人的生辰八字我曉得,唯獨五丫頭的不知,侯爺您也曉得,當年我對沈氏很不喜,她生湛兒和五丫頭時,我都刻意避開回了馬家,哪兒知道他們是幾時出生的。
所以,這事還得侯爺去問沈氏呢。」
這不是假話,當年沈氏兩次分娩時,馬氏均不在侯府,齊常新是知曉的。
就在這時,成子匆匆來稟,說沈氏已經帶著連家人離開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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