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澈站在離齊妙約五米之遙的地方。
一襲白衣,負手而立,眉目如畫,好一位翩翩美公子。
可惜齊妙早看穿了他這副好皮囊下的丑陋,眼神中除了厭惡還是厭惡,無半點迷戀。
她沒想到徐澈會出現在李府。
今日李府可是慶賀李青源得中解元,而他徐澈只是第三名,依他高傲的性子,不是該躲在牆角一邊不甘心的哭泣,一邊暗咒李青源嘛。
他為何會來李府?
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齊妙瞧著他的臉便覺得惡心,立即轉身。
真是晦氣,怎麼遇見他了?
她暗暗惱著。
「齊五姑娘請留步。」徐澈在她身後喊道。
聲音平緩溫和,沒有半點火氣。
齊妙並不理會,依舊快速往回走。
「齊五姑娘!」徐澈拔高聲音。
花園里還有其他人,聞聲都向這邊看過來。
齊妙只得咬牙切齒的停下,不然會引人旁人的誤會。
她憤然轉身。
徐澈已走至她面前,唇角輕輕一揚,微笑著道,「齊五,你為何一見我便跑?難道我就真的那麼令人討厭嗎?」。
「這還用問嗎?很明顯啊。」齊妙冷笑著答。
眼前站著的人分明還是徐澈,只是比離京時稍微瘦了些而已,為何她卻覺得他像換了個人一樣。
要是以前,她這樣回話一定會讓徐澈暴跳如雷。
可現在他不僅沒有發怒。反而沖她舉手作揖,說道,「齊五姑娘。以前是我年輕魯莽沖動,做了一些傷害你的事,今日在此真誠的向你賠禮道歉,盼你能諒解,感激不盡!」
不對啊,在離京之前,他每回見我就像被點著了炮仗。怒氣沖天,今生自從與他相識以來,他可從來沒用過一次好語氣與我說話。今日好反常。
他想做什麼?
齊妙眉頭緊緊擰起,為徐澈古怪反常的舉動而煩惱。
她冷冷的答道,「徐二公子,這兒也沒外人。你用不著說那些虛偽之言。說了我也不會相信。
咱們二人的關系勢同水火,根本沒有緩解的必要,我又不想與你做朋友,往後請離我遠些。」
「齊五姑娘,我說的全是肺腑之言,請相信我,我是真心為以前所作所為向你懺悔。你不信也沒關系,往後我會用行動來證明我知錯了。」徐澈認真的說道。
面色依然平靜不見怒氣。就連眼楮里都帶著誠懇之色。
說完話,他又對拱手對著齊妙作揖施禮。然後邁著優雅的步伐離去。
反常,太反常了!
反常即為妖啊。
徐澈他想耍什麼陰招?
齊妙眉心擰成一個大大的川字。
她寧願徐澈還是像以前一樣,一見她就出言譏諷,這樣的他才是正常的,現在這樣低姿態的徐澈讓她模不透,不知他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她可不會單純的認為他是真的意識到錯了,是誠心實意的向她道歉。
不怕敵人施狠招,就怕敵人耍陰招啊!
「妙兒,那徐澈是不是腦袋被門夾了,怎麼說話行事都怪怪的。」秦絲也忍不住向齊妙吐槽。
徐澈對齊妙的種種不好,秦絲可是瞧得最真切,猛然間見徐澈轉性變溫和斯文了,她接受不了。
同樣她也不相信徐澈是真的變好了,一定有陰謀。
「我也不知,反正咱們小心些,得提防著。」齊妙輕輕搖頭。
秦絲點頭。
被徐澈這麼一擾,齊妙也沒了逛花園的心思,但往外走。
行到花園門口,便見李青源迎面而來。
「齊五妹妹好。」李青源微笑著向齊妙打招呼。
「先給李大哥道喜啦。」齊妙笑著向他拱手。
方才他和李御史在迎男賓,她並未見到他,所以還沒來得及道喜。
李青源在她面前站定,看著她明亮的眸子,輕輕笑著搖頭,「後面的路還很長,這並不算什麼。」
齊妙看他神色鎮定,並不似說假話。
他並沒有因為取得的成績而沾沾自喜,這很難得。
齊妙也搖頭,「不,這第一步非常重要,沒有第一步的成功,又怎會有第二步、第三步呢。」
「這倒也是。」李青源笑著點頭,「不過,我還沒感謝你呢。」
「謝我什麼?」齊妙訝。
她可沒有幫他,就算想幫她也沒有那能耐幫他中解元。
不然,她首先就要幫哥哥中舉去。
「多謝你提醒我要注意飲食,不然我們還真的忽略這些,說不定就出了差錯,那哪有今日之喜。」李青源答道。
「呵呵,其實我那些話明顯是廢話呀,伯母和婉兒姐姐自會注意。」齊妙笑著搖頭,黑眸輕輕一轉,她忽然問道,「李大哥,徐二公子今日怎麼也來了?」
「他前兩日派人送了禮物過來……」李青源解釋。
原來是這樣啊。
齊妙暗道。
「怎麼了?」李青源見她表情有些嚴肅,忙問。
「哦,沒什麼,我方才恰好見到他,想著他不是挺自傲的嘛,今日怎麼來這兒,我擔心他會搗亂呢。」齊妙忙為自己找了個借口。
「應該不至于。」李青源輕輕搖頭。
她……這算是在關心我嗎?
他心中一暖,誤會了齊妙的意思。
送走客人之後,李夫人便留李青源說話。
「源兒,我想選個吉日,將你和婉兒的親事定下來,你意下如何?」李夫人問李青源。
「不好!」李青源立即拒絕,腦子里一閃而過的是齊妙的面容。
「為何不好?」李夫人皺眉。
「母親。接下來還要應付會試,我沒精力去考慮婚姻之事,這事等以後再說吧。不急!」李青源答道。
「你不急我可著急,咱們娘兒也不說虛言,母親是擔心旁人看中你會求聖上賜婚,倘若真的這樣,你讓婉兒可怎麼辦?
只要你點頭答應,你自去準備學業,定親之事由母親一手操辦就成。用不著你分神。」李夫人說出自己的擔憂。
每年會試殿試後,那些優秀出眾而又未婚的學子們便成了最熱門的女婿人選,皇親國戚、還有位高權重的大臣們便會紛紛求聖上賜婚。
源兒才貌皆出眾。被人看中的可能性極大,她可不要旁人做她的兒媳,只要婉兒。
現在都已經有人在老爺提這件事了,不得不急啊。
李夫人在心里嘆氣。
「母親。您太過擔憂了。聖上是仁君,倘若真有那一日,我拒絕便是,您不用擔心。」母親的擔憂讓李青源啞然失笑。
「傻兒子,你拒絕聖上的賜婚,聖上是仁君,不會不悅,可那求賜婚的人能高興嗎?你這不是將人給得罪了。
你若和婉兒將親事定下來。便不會有這種尷尬發生。」李夫人繼續規勸。
「母親,這事以後再說吧。我累了先回房。」李青源立即起身。
他不想再繼續說這個話題。
心里悶得難受。
「源兒!」李夫人拔高了聲音。
這件事她已經在他面前提過好幾回,他每回都是這樣回避,從不點頭。
李青源咬了咬牙,重新在母親面前坐下,他抬頭看著母親認真問,「母親,您為何總要我娶婉兒表妹?」
聲音里是說不出的苦澀和無奈。
這句話他早想問,只是怕母親傷心,一直忍著。
「源兒,你這是什麼意思?婉兒溫柔賢淑,知書識禮,針線女紅樣樣精通……我看著她長大,對她品行最是了解,娶她為妻那是你的福氣啊。」李夫人驚詫的看著兒子,細細的說著劉婉兒的優點。
李青源輕輕搖頭,「母親您誤會了,我知道婉兒表妹是難得的好姑娘,只是我一直拿她當親妹妹來待,從來沒想過要娶她為妻呀。」
「你……」李夫人一時無言以對。
她一直以為兒子是靦腆害羞,不敢承認他對婉兒的感情,原來是她錯了。
他不是害羞,而是根本就沒往那方面去想。
強扭的瓜不甜,源兒不喜歡婉兒,她要是強逼著他娶了婉兒,這不是幫婉兒,是達婉兒啊,她不能這樣做。
可她要如何向婉兒去說這事?
婉兒對源兒的心思,她比誰都要了解啊。
「母親,對不起,讓您失望了,兒子先告辭了。」李青源對著母親鄭重的一施禮,然後轉身離開。
他也要好好靜靜,理理自個兒的思緒。
只是一出屋子,眼尖的他便發現一抹鵝黃色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
鵝黃色?
李青源腦子轉了轉,立即想到劉婉兒今日穿的便是鵝黃色的衣裙。
「表小姐剛剛來了?」他忙問守門的小丫鬟。
「是的。」小丫鬟肯定了他的猜測。
李青源緊緊抿了雙唇。
他肯定劉婉兒是听見了他說的那番話,不然不會跑著離開。
唉,是他傷害了她。
可早些讓她明白他的心意更好。
李青源抬頭看著碧藍的天空輕輕嘆了口氣,心里更悶了。
劉婉兒強忍著眼淚回到住處,將所有的行李飛快收拾好,然後帶著丫鬟離開了李府。
她沒敢親自去向李夫人辭行,擔心到時會在李夫人面前失態,只是讓門上的婆子轉告一聲。
呃,婉兒不是說要住到九月初九再回嘛,怎麼忽然就走了?
李夫人得知這消息時,非常驚訝。
劉婉兒沒有直接回劉家,而是轉道去了安寧侯府找齊妙。
見到劉婉兒,齊妙是驚訝的,因她們才分別沒一會兒功夫呢。
不過,她再細看劉婉兒的神色,直覺劉婉兒有心事,便將她帶至明月閣,並將所有人都給屏退了。
齊妙握了劉婉兒的手,輕聲問,「婉兒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她的表現有些奇怪,先前在李家時,還見她因李青源中舉一事而樂不可支,怎麼眨眼的功夫,她便這樣消沉。
難道是李青源說了什麼話傷了她的心?
齊妙暗暗在心中揣測著。
「沒事,就是正巧路過你這兒,想與你說兩句話。」劉婉兒輕輕搖頭,雙眸黯淡無光,不似平日那般閃亮。
「這兒也沒外人,姐姐有什麼話盡管說。」齊妙軟聲應道。
劉婉兒抿緊了雙唇,過了好半晌,她才看向齊妙問道,「妙兒,你……你可有喜歡的人?」
呃!
齊妙愣了下。
不曾想她竟會問這。
「暫時沒。」齊妙認真想了一會兒,輕輕搖頭。
「假如妹妹你喜歡一個人,也一直以為那人喜歡你,可忽然有一天他對你說,他一直拿你當親妹妹來看,根本就不曾喜歡過你,你會如何?」劉婉兒又問道。
齊妙立即明白劉婉兒心情不好的原因,當真是因李青源而起。
唉,他們難道當真無緣嗎?
她一直以為他們前世沒能在一起,是因為李夫人病逝和李青源瘋了,今生一切圓滿,還以為他們會順理成章的在一起呢。
不過感情的事兒,誰也說不清,誰也無法干預。
齊妙輕輕嘆了口氣,說道,「若是我,肯定會失落、傷心好些時日,可這種事兒無法勉強,也無法怨恨,畢竟喜歡他是我的事兒,也是我的自由,而他不曾對我有過承諾,一切與他無關。」
不管劉婉兒和李青源最後能否修成正果,她都不想見到劉婉兒對李青源心生怨懟。
只是前世劉婉兒後來嫁的並不好,過的不太幸福,今生她要是不能和李青源在一起,到時一定不能讓她再走老路,要重擇良人。
听得齊妙這番話,劉婉兒心中的怨氣還真消了些。
當她在門外听見李青源那番話,她除了傷心外,是真的恨他,有種他負了她、騙了她的感覺。
現在想想他又有什麼錯?
他從來沒對她說過什麼柔情蜜語,更沒有私定終身,就連單獨和她說話的次數都鮮少,他其實已經表現得很明顯,是她太執著太蠢笨,一直沒能看懂他的暗示。
「妙兒妹妹,我先回了,改日再來和你閑話。」劉婉兒為自己的蠢嘆了口氣,然後便起身告辭。
齊妙也沒有挽留,挽了她的胳膊柔聲道,「姐姐,在成長的道路上,誰也不可避免的要做那麼幾件傻事,咱們都不用放在心上,人生的路還很長呢,咱們要往前看,走好接下來的路才是最重要的,對不對?」
「嗯,妹妹說得對,我們要向前看,莫要總對過往耿耿于情。」劉婉兒微微揚了唇角。
齊妙知道,劉婉兒要過這道坎並不容易,是需要時間的,情字最難繞啊!
齊常新經過一些時日的休息,斷指處的傷口已經落痂,心情是無比的陰沉郁悶,整日不願下榻。
可躺在那兒又渾身不舒服,總覺得少了什麼。
這日見他表情稍緩了些,馬氏壯了膽子問他,「侯爺,芙蓉該如何處理?是送出府去,還是繼續留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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