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定二十年十月二十八日,北魏國遼東郡新昌縣李家村,已經入冬有近月余,小雪節氣都已經過了,可老天仍沒下雪,一些窮苦的人家暗自心喜,這不下雪,就還能出門找吃的、去縣城找活干,要是下了大雪,就只能見天兒的窩在家里貓冬,到時坐吃山空,能不能挨過這個冬天,就要看老天爺的臉色了。
司徒嫣也在發愁,俗語有雲,「瑞雪兆豐年」,這過了小雪節氣還不下雪,怕是明年會旱的更利害,心里不僅有些發愁。想著這樣異常的氣候,有經驗的農民也是看的出的,可為什麼村里沒有人挖水窖存水,她是怎麼也想不通。
吃早飯時看著一桌上四個黑眼圈的熊貓,是又氣又好笑,將心中的一點擔憂壓了下來。想著他們一定昨天晚上只顧著背書,沒有好好休息,早上卯初仍就起來到院子里打拳,不知是該為他們的自律感到高興,還是該為他<們不懂得張馳有度而氣惱。
「算了,時間久了,新鮮勁兒過了,會好起來的。」司徒嫣也沒點破,想著一天二天的不打緊,如果還是不行,再勸吧。
等吃過了早飯,三郎和四郎仍按著之前安排好的忙了起來,而大郎和二郎被司徒嫣安排在後院近山腳的牆邊挖坑,雖然不知為什麼村里人家都不挖水窖,但她永遠不會把自己至于危險中的,所以防患于未然是她處事的基本準則。大郎和二郎只是簡單的問了一句,雖然不明白這水窖是用來做什麼的,但只要是小妹要的,一定是重要的東西,兩人輪著挖倒也進展神速。
看著事情進展順利,司徒嫣轉身回了前院,將昨天挖好的草藥都拿出來曬過,需要炮制加工的也都做好,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隨之而來。停了手里的活計,悄悄走近院門,將院門頂開一條縫隙朝外看。
這回她將來人看了個仔細,心里一緊,這個探頭探腦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李大郎的三叔李三柱,如果換作別人司徒嫣還會懷疑一下,人家可能是湊巧路過的,但此人卻一定不是。看來她們家是真的被人給盯上了,可家里在面兒上的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當然值錢的都收在她的戒指里了),這人到底是為了什麼才來的呢?
多了這層想法,司徒嫣想著還是等晚上去李大牛家探個仔細,別著了人家的道兒還不自知,將危險消滅于萌芽中,是她一貫的作風,她決不會給敵人任何機會。
李三柱已經來了三天了,司徒嫣家里每天都有人,他沒找到機會下手,想著晚上再和他娘商量一下,看還有沒有其它的法子。不甘的呸了一口,跺跺腳走了。
這幾日天冷的利害,司徒嫣看了看天,怕是這冬雪不遠了。看著李三柱走了,也知道今天是不會有事發生了,將草藥歸置齊都收進戒指里,這才開始給哥哥們做棉鞋。才做好一雙鞋底,就听見敲院門的聲音,算算時間應該不是哥哥們,也不知是誰過來了,起身去開了院門。
福嬸兒、阿牛嬸兒和四嬸子拿著兩雙布鞋走了進來。將人都讓進堂屋,給每人倒了碗紅棗水,這才開始。
「這水咋這麼甜,真好喝呢!」阿牛嫂兒話多,和福嬸兒一樣,兩人喝了口水一疊聲的贊嘆。四嬸兒人靦腆,話不多,只是喝著水點著頭,也不多話。
「嬸子愛喝,就常來,也沒啥,就是那山上的野棗子讓俺曬著用來煮水了。也是給哥哥們補補身子。」
「就你鬼點子多,來看看這鞋,按著你說的樣式做好了,你可不知,你旺福叔直嚷著讓俺先給他做一雙呢,說是穿著舒服,樣式還好看。」司徒嫣設計的棉鞋不是古人常穿的圓口布鞋,而是有點像是短靴式的雪地鞋,底也比普通的雙層底鞋,還多夾了一層,這樣的鞋底子厚,幫子高,再繡上好看花樣,雖然還不知這樣的鞋,古代人是否能夠接受,但不試過又怎麼能知行或不行。
「那有啥難的,這雙就給旺福叔穿,各位嬸子回去都給叔們先做上一雙,剩下的俺們再拿去賣。」
「那可不中,這都是能賣銀錢的,他又不是沒鞋穿,先讓他等著。」
「俺當家的也說這話了,這男人啊哪知俺們做這個的辛苦,動動嘴的就想揀現成的。」
阿牛嬸兒話音剛落,四嬸子也接了一句,「嗯。俺家連狗子都跟著要。」
「嬸子們也別惱,叔們喜歡,那就說明這東西能賣的出去,這段時間趕的緊,等這次大集回來,俺多準備些布頭碎布的,到時給爺爺、叔叔、還有哥哥們的都做一雙,其實也不麻煩,這賣錢的就好好繡花,自己穿素面的就行。」
「是這個理兒,可也不能用你的布,俺這家里有些舊衣服,已經穿不得了,拿出來做這個正好。」
「這主意好,俺家里也有。」幾人又聊了一會兒,司徒嫣拿著鞋仔細的翻看著,確定沒有問題,這才送著嬸子們離開。出門前還不忘囑咐嬸子們別累著了,這日子長著呢,慢慢做就好,這次是第一次賣,做的多了也不一定賣的出去。
幾人心里也明白,阿牛嬸兒和四嬸兒走在前面,福嬸兒故意落後了幾步,拉著司徒嫣小聲說著,「丫頭謝謝你,你那藥真好使,俺這毛病不躺個三天連地都下不了,這會兒跟沒事兒一樣。俺本來是要好好謝謝你的,可你叔說了,這事兒你不想讓別人知道,那嬸子就將這事兒記心里了,將來有用得著嬸子的,你可別外道了。」
「福嬸兒就別和俺客氣了!」見阿牛嬸兒回身等著,二人也沒再說下去。
送走了三位嬸子,用過了午飯,司徒嫣押著李大郎幾個進了西間,讓他們去補眠,幾個人沒辦法,只好進了西間,昨晚沒睡好,早上又起的早,還干了一天的活,身上感覺是有些累的,頭才沾了枕頭,四人就睡著了。
足睡了有半個多時辰司徒嫣才去把人叫了起來,這白天睡多了,就怕晚上再沒覺,好事變成了壞事。
等三郎和四郎起來,司徒嫣問了一下水窯的事,知道大郎和二郎都按照她說的做了,而且天黑前就能挖好,這才放心的和四郎一起進山。
申時剛過,四郎和司徒嫣從深山里往外走時,天空突然陰了起來,還刮起了北風,狂風吹的樹梢「嘩,嘩,」作響。北風吹過樹間發出陣陣口哨聲,林子里暗沉得有些壓抑,四郎膽子有些小,可還要裝出一副大人的樣子,拉著小妹的手往回走,「小五,不怕,四哥保護你。」
司徒嫣心里偷笑,她可沒在怕的,倒是這個四郎,嚇得手腳發涼,忍著笑差點憋出內傷,眼見要走回家了,細細的冰粒打在了臉上,有些微的刺痛感。雪粒打在林邊的枯葉上,發出啪啪的細碎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從林子里走了出來,驚得四郎拉著司徒嫣緊跑子幾步,等進了院子這才安心。
司徒嫣任由他拉著,也沒松開,她有著28歲的靈魂,自是不怕,可這四郎才9歲,害怕是自然的。兩人這樣拉著,至少能讓四郎安心。
回到家看三郎沒在,司徒嫣有些著急,叫了大哥去尋。李大郎也擔心三弟,將鋤頭交給二郎,就要出門,正巧看到三郎背著個筐從外面走了進來。
「三哥,你可下回來了,大哥正要出門去尋你呢。這以後要是下雨下雪的,就不要外出了,在外的也要近快趕回家,做啥也不差這一刻半刻的。」司徒嫣有些不忍,這幾人還都是只是孩子呢,在現代那都是家里的太上皇,如今生長在這個地方,天天干活還吃不飽穿不暖的。
「好。」李大郎也覺得這樣好,他也怕弟弟們出事,到時還有何臉面去見爹娘。
幾人今天回來的早,司徒嫣先不忙著做飯,借著亮將昨天教給他們的《百家姓》寫在了一張紙上,還進行了一下測試,確定幾人已經將昨天學的東西記牢,這才教他們認字。見幾人都記下了,這才去準備晚飯,大郎就帶著弟弟們繼續在堂屋里讀書,按照司徒嫣教的學習方法,他們白天撿柴、拾掇院子時,手里雖忙著,但嘴里腦子里想的都是昨天小妹講過的故事,這會兒幾人還相互考著,加深印象,倒真是學的比招財還快。
吃過晚飯四兄弟迫不及待的開始背書,下了雪的屋子顯得比平日更暗沉了些,司徒嫣不喜歡屋子暗暗的,就早了半個時辰掌燈,昏黃的燈光,將幾人的身影倒映在窗戶上,司徒嫣洗了碗站在院子里看到的正是這一幕,心里莫名的溫暖安心。
二個時辰轉瞬及過,大郎幾個仍意由未盡,「寒門出才子,高山出俊鳥」眼下司徒嫣對這句話體會至深。
「哥哥們,讀書講求張馳有度,如果你們不好好休息明天沒有體力干活,到了讀書時又乏困的緊,那樣怎麼能學的好呢?俺知道哥哥的心情,每天學二個時辰可以,但回了房間就不能再想了,一定要好好睡覺。」
「好。」雖然小妹講的他們不是很明白,但也知道,不好好休息就沒有精神干活,家里的活這麼多,如果他們不干,那小妹就會干的多,會挨累,這可不是他們想要的。
一直等西次間沒了聲響,司徒嫣才打開東次間的窗戶,望了望窗外,之前的雪粒子轉成了雪花,可也沒下多久就停了,地上積了薄薄的一層雪,雖然沒有月光,可雪光映著院子顯得更加淒清靜逸。
只是這積雪卻阻了司徒嫣要一探李大牛家的腳步,只好將這事先擱置,她還不想打草驚蛇,讓這些人有所防備,要打就要打的他們措手不及,永無翻身的機會。不動則已,動則必死,當然也是司徒嫣做人的原則之一。
李三柱這會兒也沒睡,和他娘曹氏、他爹李大牛、二哥李二柱、佷子李招財聚在曹氏住的正房里間商量著對策。
「老三,這都三天了,你咋還沒下手。」曹氏一直等著讓司徒嫣吃回鱉,沒想到三兒子遲遲沒有動手,有些生氣。
「娘,那臭丫頭見天兒在家呆著也不出門,而且那院門見天兒的栓著,俺撒模不著機會,這事兒俺看著要夠嗆。反正俺是沒轍了,一點兒想頭都沒有?」
「那臭丫頭尖著呢,也不知是不是狐狸精投胎的。」
「要不娘,這些日子俺再去盯著點兒,就算這幾日沒機會,等到了大集那臭丫頭也定會出門,俺在撒模準機會下手,到時一準兒把事兒整妥兒妥兒的。」
「老三,你可整準稱兒的,可別岔毗了。」李二柱心里有些不踏實。
「你們來家擎好兒吧!」細節的事,李三柱和曹氏又合計了一下,一家人這才睡下。
只是這回司徒嫣也沒料到,李三柱會這麼快動手,因她一時的猶豫而讓李四郎受了傷害。甚至讓她與李大郎的感情還有了小小的裂痕,多少年後,每每想起此事,都會讓她心里一痛。也提醒著她對待敵人就要快刀斬亂麻,決不能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當然斬草除根也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