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定二十一年,二月初七,「風雷送暖季中春,桃柳著妝日煥新。赤道金陽直射面,白天黑夜兩均分。」
這會兒正是春分剛過的日子,時不時的能听到燕子飛過頭頂嗚叫的聲音,山腳向陽的地方迎風而綻黃橙橙的「迎春花」正奏著迎春交響曲,山林間偶有桃花從樹影間鑽出,像是在告訴司徒嫣,冬季已過春天來了。
早上吃過早飯,李大郎和李二郎趕著牛下了地,司徒嫣留下三郎和四郎,推說有些活兒要找二人幫忙。李大郎當然同意,其實她今天是要去大梁河挖河泥,本想讓李大郎趕車的,可又怕耽誤地里的活,只好將三郎和四郎留下。
可臨出門才,三人都不會趕車,還好被叫做「胡蘿卜」的騾子,性格溫順又听話,司徒嫣和三郎兩個試了幾次,雖然不如李大郎趕的好,可至少已經開始走直線了。
找到上次和小羊兒破冰網魚的大梁河邊,見河面已經開化,找個平整的地方,三人將河泥一鍬一鍬的往墊著枯葉的筐子里裝。將帶來的十只筐全裝滿了,才趕著車回家。將河泥倒在漚肥坑邊上,三郎和四郎從糞坑里舀出些糞肥和著河泥一起拌勻,全散進了後院的地里。
等大郎和二郎趕著牛回家吃飯時,三人裝著沒事人的樣子,已經在堂屋里坐著等開飯了。李大郎也沒問小妹叫弟弟們做了些什麼,所正他和二郎一就耕了近二畝地,也忙的,有小三和小四幫著小妹干活,小妹也能輕松些。
歇了午覺,李家四個又去了官田,司徒嫣則背了簍子進山,一個冬天都沒有進山了,她總算可以大展拳腳,好好找找有沒有可以用的藥材和吃食。當然主要還是因為她的空間戒指里都快空了,特別是藥材。
也將戒指里的水缸裝滿,等回到家將戒指里的水都放進了挖好的蓄水窖里,這樣的搬運對于司徒嫣來說特別容易,這個時候她不僅有些感謝前世那個叫金鷹的叛徒,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得到這麼神奇的東西。
晚飯做了個藥膳薺菜炖豬骨,蒸了苞谷面的窩頭,「小五,這饃咋中間還有個坑?」二郎喝了口湯咬了口窩頭,他從沒吃過這個東西。
「這叫窩頭,因用的是苞谷面,扎實不愛熟,所以在中間留個坑,蒸的時候才好熟些。二哥只管吃,鍋里還溫著不少呢,俺把早飯和中飯的都做了出來,管夠。」
「好吃,這湯也好喝,小五做啥都香。」
「那是,過年的時候俺去山娃子哥家,阿牛嬸兒還給俺裝吃的呢,俺只吃了一口就吃不下了,那也是用苞谷面做的,可就是沒有小五做的香。」四郎覺得他二哥說的太對了,小五做啥都好吃。
「小五,你今天這湯俺咋吃著有股子藥味?」李大郎也跟著點頭。
「俺在這湯里放了些草藥,能溫補氣血,強身健體,哥哥們這些日子耕地辛苦,又不讓俺幫忙,那俺就給哥哥做好吃的補身子。」
「這個好,家里有牛,俺和二弟也不累,小五只管做吃的就好。」
「大哥,俺這幾天頭晌午要留三哥和四哥幫些忙,下晌再讓他們去幫你干活,行嗎?」。
「行啊,小三、小四你們多幫著小五干點,別讓她累著了。」
三郎和四郎互相看了一眼,偷笑了一下「放心吧!大哥,俺們曉得。」
「大哥,俺還想和你商量件事兒,天氣也暖了,俺下晌的時候,想進山找些草藥,順便也挖點野菜,不往深里走,只是在那山邊上轉轉。」
「讓小四跟著吧,你一個人俺不放心。」李大郎不反對小妹進山,可一想到小妹要一個人進山,就想起那個害人的二驢子,他怎麼能放心讓她一個人。
「不用了,俺和全嬸子家的丫蛋她們約好了一起去挖野菜。俺們一幫丫頭讓四哥跟著,別人也不自在。」
李大郎根本沒懷疑司徒嫣的話,這全嬸子年前和她女兒一起幫著做窗花,他是知道的,小妹平時難得和小伙伴一起玩兒,總是悶在家里干活,這樣一想就欣然答應了。
司徒嫣暗松了口氣,她發覺自從來到這個時空,她時不時的就要講些善意的謊言,去河邊撒謊是怕大哥擔心她掉河里,進山撒謊是怕哥哥們擔心她被狼吃了,連做生意都要找好各種借口,長此以往都快成「欺詐師」了。
晚上照常讀書練字,一本《三字經》幾個人都學了大半本了,隨著學的越多越深,幾個人在思想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轉變,轉變最大的就是三郎。而且司徒嫣還三郎文武全才,功夫最好的也是他。前幾天司徒嫣教幾人學起了詠春,三郎幾乎是看幾遍就能掌握。
第二天起一直到初十,司徒嫣和三郎、四郎都在忙著囤河泥,初十下晌歇過午覺,司徒嫣將把這些日子去河邊挖泥的事兒和李大郎說了,當然少不得一頓「愛的叮嚀」,三郎、四郎就慘了,被大郎好一頓罵,差點兒將兩人叮的滿頭包,還是司徒嫣又是撒嬌,又是抹淚的才放過他們。
有了這河泥肥,三郎和四郎將翻好的土地都散上拌好的肥泥,司徒嫣提著的心才放下,其實當初要這片瘦地時她就是這麼想的,雖然不知效果如果,可她相信一句老話,「莊稼長的好,全靠肥當家」,大不了多施幾次肥,雖說耕不出上等田,但也至少和村頭的那片地差不多了。
等忙到初十準備晚飯時,她才意外的,正房西次間的南窗上不知何時多了個燕子窩,司徒嫣興奮的找來梯子,爬上去將皿狀的燕窩看了個仔細,泥和草睫和著唾液粘的還真是結實,里面還鋪著雜草和羽毛,只是這時沒見到燕子夫妻。等到大郎幾個回來時,司徒嫣拉著幾人看,幾個人都是半大的孩子,哪會不稀罕。都爭搶著搭梯子要往上爬。
司徒嫣趁著幾人有興趣,晚飯後學習時,特別找了一首詠燕的詩教給他們,「孤山寺北賈亭西,水面初平雲腳低。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里白沙堤。」司徒嫣將詩的意思和意境給幾人細細的講了一遍。
三郎背的最快,「小五,俺喜歡這首詩,俺們這兒有句老話,‘麻雀鬧喳喳,吃谷又吃糠,燕子把巢住,莊稼地里少生蟲。’燕子能把窩搭俺們家,這就說明今年俺家地里一定能有個好收成。」
「對小五,俺之前還擔心來著,這下俺這心里也踏實了,以前村里也只有村正家和族長家的屋沿下有過燕子窩,這兩家種的糧都比別家的多,俺們家今年也一定能成。」李大郎幾個雖然帶著點小迷信,可這並不影響司徒嫣的好心情。她也不會強求這些古代人放棄信仰,相信無神論,反正她現在已經不信了,至少她就是個魂穿者,還如何去說服別人。
這對燕子夫妻成了司徒嫣家的成員,為了讓它們住的舒服,司徒嫣還找出不少的碎布條,放在燕窩邊上,聰明的燕子還真的把這些布條都塞進了自己的窩里。每天在燕子的叫聲中起床,比听雞叫更讓幾人高興。
司徒嫣看過翻土施肥的官田,雖然瘦了些,但並不是鹽堿地,這樣就好,再追一次肥,這地就可以下種了。借著堆肥的空兒,把糞坑好好的清了清,也少了臭味和蟲蠅。
趕在二月十五大集日前,又挖了兩次河泥,施第一遍的肥也就湊夠了。十五大集日那天,司徒嫣自己背著簍子裝著柿餅,地里的活兒多,司徒嫣今天是打算自己去賣東西。李大郎將二捆柴托付給小羊兒,小羊兒趕著司徒嫣家的騾車拉著村民進了城。他家的牛就留給李大郎幾個用來耕地了。
進城的幾個嬸子都是第一次坐騾車,直嚷著新鮮,議論這騾車走的比牛車走的快。說司徒嫣是個有福氣的,撿了這麼大個便宜。
這次幫著背柴火進城小羊兒才知道,司徒嫣每次進縣城帶的柴火都是為了去縣學里換廢紙的,勸了兩句,見司徒嫣堅持,他本就不愛說話,也就沒再勸。幫著司徒嫣將紙收好背上。又跟著一起去賣了柿餅,當然他自己也沒少吃,看他吃的香,反而幫著司徒嫣引來不少的客人,一壇子柿餅不到一個時辰就賣光了。
為了等其他的村民,兩人只好在縣城里閑逛了起來。「小五,給。」小羊兒不知啥時去買了糖,這會兒捏著糖遞到司徒嫣手邊。看司徒嫣不肯接,又接著道,「俺吃了你的柿餅。」
司徒嫣這才明白,感情這東西是賠給她的回禮,「那你還幫俺背柴,賣東西,那要咋算?」
小羊兒哪里辯得過司徒嫣,可這糖已經買了,又不能退,硬是塞進了司徒嫣的手里。司徒嫣知這人性子倔,也不在大街上與他爭,將糖裝進隨身的小荷包,兩人這才繼續往前走。去了香燭鋪子,買了些清明上墳要用的東西,這才去城門口等著。
未時不到就回到了李家村,李大郎幾個今天沒睡午覺,這會兒已經趕著牛去了地里。小羊兒幫著卸了車,這才拿著司徒嫣給的窩頭回家。等到了晚上,司徒嫣因幾人沒午休,而嚴肅的教訓了李大郎幾個一頓。可幾人笑著答應,明顯感覺沒放心上。
司徒嫣想著平日里她都在家,只這一天沒人看著,也就由著他們了。晚上時多加了個菜給四人好好補了補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