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定二十一年,二月十六天還沒亮,李大郎幾個打過拳吃了早飯,就趕著牛下地。司徒嫣則一大早背著簍子進了山,在山南邊的一個小山谷里找到些剛冒頭兒的青蒿。只是數量太少,只夠做些蒿餅留著清明節做寒食吃,而不能拿去賣。
裝著采好的青蒿和草藥回家,草藥也不清理直接收到戒指里,將蒿芽、糯米、粳米一起椿,使蒿汁與米粉融和成一體,以肉、蔬菜作餡包成餅,再入屜蒸熟。蒿餅顏色翠綠,帶有一股子清香味兒。
就是清明節,也是寒食節,禁煙火,吃冷食,這蒿餅即可以掃墳祭祖用,還可以當飯吃。
二月十七天沒亮,李大郎背著司徒嫣準備的香燭祭品,二郎背著鍬鏟,一家人一起去給李大柱夫妻上墳。
正月里才上過墳,墳堆上只冒出些新草芽,李家四就將草除了,又鋪了層新土,用*石頭壓上紙錢。司徒嫣將祭品蒿餅擺上,還倒了碗酒,和幾人一起上了香,祭了酒,這才將紙錢燒了。
也許是幾人讀了些書,也許是上次已經和爹娘說過話,幾個人雖然難過,但並沒有大哭,只是四郎抹了抹眼淚。將這段日子的事兒都和李大柱說了,和過年時一樣,將蒿餅挖了個坑埋在墳前,幾人這才收了東西回家。
清明踏青是有錢人家閑著沒事兒的休閑活動,窮人家哪有那個空閑,村民們掃了墳就都拿著農具下地去忙了。中午的時候,大郎牽著牛回來,從背簍里掏出幾個餅子給司徒嫣,「小五,今晌午村正叔來地里了,送來幾個餅子,說今天寒食節,不讓動火,怕俺們沒啥準備,壞了規矩。」
「也好,留著吃吧,晚上將做的蒿餅送二個給旺福叔,也省得叔惦記。」
李大郎點頭覺得這樣好,雖然蒿餅剩的不多,但省著些吃,再就些餅子也夠家里人吃的了。
歇了晌午覺,天依然晴著,連片雲都沒有,就更別提下雨了,開春後一場雨都沒下,靠天種地的農民,哪個不著急,可急也沒用,老天不下雨他們也沒有辦法。還好這些日子只是翻地,再晚個幾天下種也來得及。
可這不是司徒嫣的性格,她早就計劃好了,這會兒正拉著三郎和四郎在官田邊找水脈挖蓄水窖。並沿著水窖挖了條水渠一直伸到田里,雖然不深,可引水用剛好。
等到了晚上,村正家準備吃晚飯時,李大郎拿著餅子進了門,和村正道了謝就回家了。李家村窮,別說做蒿餅來吃,就是听說的也不多,畢竟做這個東西要用到糯米,這剛入春,青黃不接的,哪有人有那個閑情。
福嬸兒將餅子分給一家人都嘗了嘗,小李桂生,吃的最開心,直嚷著比家里的餅子好吃,他吃了一天的粗餅子就野菜,總算見著肉了。
「這東西別說俺小孫子愛吃,就是俺也吃的順口,軟軟的還有股子嚼勁,連菜帶肉吃了個全和。」
「可不是,也就那丫頭想的出來。小羊兒他娘,你說這綠了巴雞的是咋弄出來的?」村正吃著也覺的香。
「俺哪知道?那丫頭鬼點子多著呢,不過俺吃著有股子草味,應該是用啥草染的吧?」看著家里人吃的高興,福嬸兒動了想找司徒嫣問問的想法。
「怕是不好做,俺吃著這黏糊勁,像是糯米做的,要是好做,那丫頭早拿城里去賣了。也不會只送來兩張。」
「爺爺說的對,小五這幾天去縣城都只賣柿餅子,就是前幾天送來的那個,家里再沒賣別的了。」小羊兒雖然覺得這東西香,可想也知道一定不好做。
幾人就著蒿餅,連吃了兩個餅子這晚飯就算吃過了。
等到了二月二十這天,第一個水窖也挖好了,很是順利三天多就挖好了,李二郎找了些木板和草席做了個蓋子。
司徒嫣在家里忙著育苗曬草藥,就見三郎急急的跑了回來,「小五,快跟俺去地里看看,出水了。」
司徒嫣看他跑的急,話也說的模模糊糊的,可看著滿臉的喜色,感覺不像是啥壞事兒,就先鎖了門,這才跟著一起趕到官田。
遠遠就見李二郎朝她招手,「小五,快來看,這里出水了。」
司徒嫣走近一看,這才明白,原來是幾人挖水窖挖出水了,當初她找水脈時就在這附近,看來是當初找時略有偏差,「這水還有些混,也不知能不能飲用。」
俺嘗嘗,李二郎找了個碗舀了一點兒,還沒等司徒嫣阻止,就喝了一口,「吐,吐,吐!」水剛進口還沒下肚就全吐了出來。
「小五,這水苦,不能吃!」
苦的,司徒嫣有瞬間的激動,她記得前世她翻過一些資料,井鹽水就是帶著苦味的,而且井鹽多出在巴蜀、江西、陝西、貴州等地,在東北非常的少。忙接過碗也喝了一口,並不是只有苦味,還有股子咸味。也不等李大郎幾人反應,一下子跳進了坑里,拿著鍬就挖,她要知道這是不是鹽井,李二郎見了忙跟著跳下來幫忙。
幾個不知小妹再挖什麼,可看的出小妹很緊張,幾個人也不知聲,都搬著挖,又挖了有二米多深,還真讓司徒嫣挖到了,鹽鹵水層,只是鹽層不深,可對于她來說,已經是意外的收獲了。至于這鹽層面積有多大,能出多少鹽對于她來說都無所謂了,這可是筆意外之財,用的好,他們家幾年都不愁吃穿了。
從坑底出來,司徒嫣叮囑幾人,「哥哥們,這坑不要再挖了,找個東西蓋起來,也不要跟任何人說。」
「小五,是不是出啥事兒了?」幾人看的出小妹的緊張還有股著興奮的感覺。
「哥,這是鹽井。俺們家以後吃鹽就不愁了,可這事兒要是讓官府知道,是要來封井封地的,到時俺們翻的這些地就白翻了。」
「對,不能說,這事兒只俺們自家人知道。」听小妹這麼說,李大郎當然點頭同意。
「對,連村正叔他們也不能說。」幾個人很快達成共識。司徒嫣回家取來兩個桶,裝了些鹽鹵,四郎幫著擔了。司徒嫣一都忙著熬鹽,一斤鹽鹵水出一兩粗鹽。有了成果,司徒嫣干的更是起勁,忙的差點連晚飯都忘記做了。
晚上李大郎幾個回來時,飯還沒有出鍋,幾人洗了洗,這才上炕歇著,「小五今兒是咋了,都這會兒了,飯還沒得?」
「咋了,晚一會兒餓不死你。」李大郎笑罵了二郎一句,他這個弟弟啥都好,就是有些貪吃。
「大哥,俺不是那個意思,俺是怕小五累著,這一,光擔那苦水就跑了三趟,也不知在忙些啥?」
「是啊,大哥,俺幫著擔水回來時,小妹一直在灶房里忙活。」三郎和四郎也好奇。
幾個人正說著話兒,就听見司徒嫣喊幾人開飯,忙下了炕幫著端盤子端碗。等飯吃上,幾人將心里的疑惑問出了口。
「既然哥哥們都想知道,俺就拿給哥哥們看看。」說完把手里的饃往盤子里一放,就跑出了屋,一會兒的功夫,拿著個粗陶小罐子走了進來,交給李大郎,「哥哥們看看吧!」
李大郎接過罐子,先扶著司徒嫣上了炕,這才打開蓋子往里看了一眼,「小五,這是鹽?」
「給俺看看。」李二郎性子急,早坐不住了,一听他大哥說是鹽,忙伸手搶了。
「老二,你小心著些。別摔碎了。」李大郎看二弟動作急,怕把這金貴的東西弄撒了。
「還真是,小三你看。」「俺也要看。」四郎伸著頭也湊了。
李大郎看著坐在一邊的小妹,心里有些激動,「小五,這東西咋來的?」
「這個是用哥哥們挖出的苦水熬成的粗鹽,咱家以後再也不用去買官鹽了。一個月能省不少銀錢。」司徒嫣每次買官鹽都要罵罵這個萬惡的舊社會,前世1元錢一包的精鹽,在這里25文才能買到1兩而且還只是粗鹽。
「小五,你真厲害!」李大郎覺得自己怎麼都比不上這個小妹,這些天翻地挖窖,剛覺得自己能為這個家出力了,結果又被小妹比了下去,可他也沒了之前的不堪和難過,反而心里很是歡喜。說白了就是讓司徒嫣打擊習慣了,連自信心都變得異常強大。
「那是,也不看看俺是誰的妹子。」幾人被司徒嫣一副傲嬌樣兒逗得笑倒在炕上。
「大哥,這鹽不能放在灶房,俺會找個地方藏起來,這做私鹽要是讓官府了,俺們一家子都要被發配、流放。甚至還可能掉腦袋,哥哥們以後不論見了誰,千萬別提起這事兒。」
「對,你們幾個一定記牢嘍,特別是老二。」李大郎剛還高興,被司徒嫣這麼一說,心里緊張,還有些擔心害怕。
「大哥,俺能記住,為著小五和弟弟們的命,俺誰也不說。」司徒嫣見幾人都端正了態度,想來是將這事兒听進去了,也就不再多說,將鹽直接拿去東次間,收進了戒指里。這才回到堂屋繼續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