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五,連著趕了兩個夜路,總算是在天亮前趕到了昌黎郡房縣。
天才泛起了魚肚白,司徒嫣先將人車安頓好,這才帶著三郎直奔房縣城門。
城門邊有不少的災民成群的聚在一起,個個凍得渾身發抖,司徒嫣仔細打量了一下,不由得心里一緊,這些人全是一些婦孺,連一個成丁都沒有,可見這里也被兵差抓搜過了。「三哥,你先,給大哥他們送個信兒,讓他們先躲藏好。」
「小五,這里亂的很,俺不放心!」
「沒事兒的,這里都是些個婦孺,出不了事兒。俺怕大哥等急了,要是尋了來,被兵差抓了那才麻煩。俺等著城門開了再打听一下就。」
三郎看了周圍一眼,這才轉身往來路上跑去。
司徒嫣一直等到城門打開,見災民們一股腦兒的往城門里沖,從城里涌W@出大量的官差將災民一邊往兩邊趕,一邊罵,「擠什麼擠?想進城的去排隊,一個人一兩銀錢,沒錢的就滾蛋。少他娘的給大爺們惹事兒。」
「官爺,您行個好,俺娃兒病了幾天了,俺身上就幾十文錢,還是給娃兒看病抓藥的,俺保證看完病立馬就出來!」
「滾,滾,滾,少他娘的給老子哭窮!」官差一把將婦人連著孩子推去了一邊,一點兒情面都不講。司徒嫣正好站在婦人身後,被這一推差點兒跟著摔了個跟頭。忙扶了婦人一下,看了一眼婦人懷里的孩子。
孩子面色朝紅,呼吸急促,顯然是發著高燒,看來要是再不吃藥,怕是無力回天了。孩子難受的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用小手扶著婦人的面頰安慰,「娘,小牛不難受,咱吧?娘再凍下去也要病了!」
如果只是這婦人,司徒嫣只怕會袖手旁觀,可這孩子太懂事兒了,讓她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她生病的時候,女乃女乃守在床前,整夜的不肯歇著,她也是這樣安慰的。鬼使神差的上前與婦人搭話。
「嬸子先別急的,跟俺去邊上,俺有法子治病!」這婦人已經在城門口守了一天一夜了,一點法子都沒有,這會兒听人說有法子,也不管司徒嫣還是個孩子,真的抱著娃兒跟著司徒嫣走到了邊上。
司徒嫣見離著城門已經遠了些,這會兒災民們都圍在城門邊上,沒人注意她們,這才停了下來,先給孩子把了個脈,還好不是肺炎,只是著涼引起的小兒發熱,假裝從簍子里取藥,直接將配好的一副退熱藥從戒指里取了出來遞給了婦人。
「嬸子,俺家世代行醫,俺三歲起就跟著爹學,雖然算不得是個郎中,但也略通醫理,這小弟弟是受了涼發的熱,不能在外邊兒這樣凍著了,這是劑發汗的藥,您拿,三碗水煎成一碗,給他服了,一個時辰燒就能退,這藥渣也別扔,要是再燒,還能再用上兩次,俺這手里藥不多,也只這一副的,嬸子記得發了汗的就要捂著再不能著了涼。俺這里還有二張苞谷餅子,給小弟弟補補身子,這病也好的快些。」
「多謝小神醫!俺可是踫上活菩薩了!」婦人感激的直接給司徒嫣跪了下去就要磕頭。
「嬸子快別這樣,讓人看了去,怕是這藥和餅子就保不住了,快走吧!」司徒嫣將人扶了起來,又看了看周圍,見沒人注意,這才送了幾步,看著婦人離開。
「為母則強,這婦人也不知走了多遠?但願這懂事的孩子能活下來。」司徒嫣心里暗想著不然她這次出手就算是白費了。
送走了婦人,她先回了李大郎幾個藏身的地方。
「小五,咋樣?」
「哥哥們這樣怕是進不去的,城門口的災民不下幾百人卻一個成丁都沒有,顯然這里也在抓丁充軍。」
「那咋整啊?」李大郎听著有些著急。
「要不,小五你和小三和小四先進城,俺和老二等天黑從城牆邊上繞得了。」
「不,俺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分開,大哥俺這有兩套婦人的衣衫,是跟福嬸兒和四嬸子借的,你和二哥直接套在外面,俺再給你們梳個婦人髻,試著一起混進城!」
「小五,這能成嗎?」。
「不成也得成,總不能天天睡在野地里,這是沒有下雪,要是下了雪,怕是要凍壞的。」要是擱在現代,她司徒嫣一個特種兵,哪里會怕野外生存,可這身子還是太弱小了,沒經過訓練,再這麼熬下去,就是她不想病,怕也撐不住的。
「行,老二快點換上,俺們也好進城。」兩人拿著衣裙套了起來,福嬸兒和四嬸子個子比大郎和二郎還高上一些,身材也壯碩,有些滿蒙人的魁梧,所以兩人的衣裳穿在大郎和二郎身上只是大了個邊,剛好把兩人里面的衣裳擋了個嚴實。
司徒嫣又給兩人重新梳了個頭,將鍋底灰弄了些,給兩人涂抹了一番,連三郎和四郎都看呆了,趕路前他們是見過小妹將自己的臉抹黑了,可沒想大哥和二哥這樣一抹還真像是逃難的村婦。
「像,太像了,跟村里的嬸子們差不多!」
「是啊,大哥和二哥這樣準能混得!」
「三哥和四哥記著,以後不能再叫大哥二哥,要叫大嫂、二嫂。」
「大哥和二哥不要說話,只當是受了驚嚇,有什麼事兒由俺應付!」李大郎正處在變聲期,聲音低沉嘶啞,這一張嘴就會露了陷。二郎雖然剛開始變聲,可他性子急,司徒嫣怕他壞了事兒。
兩人將嘴抿的溜緊,只點頭應著,也許是緊張,幾人倒少了笑鬧,三郎和四郎又試著叫了兩聲,「大嫂、二嫂」見二人還算習慣,幾人這才趕著車出了林子,往城門而去。
這會兒災民都讓官差趕到了兩邊,驛道上反而沒了人,三郎趕著車,幾人越接近城門越緊張,司徒嫣甚至能感覺到四郎的手都在抖。
官差看著有騾車趕了,剛要上前查問,就見雪狼從車後竄了出來,嚇得他「媽呀!」一聲,連退了幾步。
司徒嫣這會兒才想起來,她只注意將人偽裝,把雪狼給忘了,忙上前給官差賠不是,「真是對不住的,讓官爺受驚了,這是俺家養的狗,不咬人的!」
「胡說,這明明就是狼!」
「官爺,這狼耳朵朝上,尾巴朝下,這狗耳朵朝下,尾巴朝上,您再仔細看看。俺哪敢騙官爺!」
那官差又叫了兩人,三人這才敢靠近些,司徒嫣怕雪狼再叫,忙伸手去安撫它,官差仔細看了一下,這才氣呼呼的站直了身子,指著司徒嫣就罵,「哪里來的小癟三,弄條哈巴狗來嚇老子,你是不是活膩了?」
「官爺,官爺您別氣,都是小的不好,這不是家里遭了難,哥哥們全被抓走了,嫂子們見日子過不下去了,這才帶著俺們幾個小的想回娘家去避避。這路上怕有歹人起了心思,這才帶著條狗上路。您消消氣的!」司徒嫣一邊道歉,一邊從袖子里模出十文銅錢遞了。
「都是小的錯,給您打壺酒壓壓驚!」
「算你小子實相,行了,進城每個人一兩銀錢。」官差掂了掂手里的銅錢,看了身後兩人一眼,一下子就得了十文錢,三人樂得高興,也不再難為司徒嫣。
「官爺,家里總共也沒多少銀錢,加在一起的也沒一兩。」還沒等司徒嫣把話說完,收了錢的官差把臉一沉,一把將司徒嫣推去了一邊,「沒錢你跟老子費什麼話!」
李大郎幾個看的心急,剛要動作,就見司徒嫣給他們打著眼色,幾人這才又坐了。
「官爺,您看俺這話還沒說完不是,俺們身上是沒啥子銀錢,只有一只銀簪子,您行行好收了,讓俺們進去吧!」
司徒嫣將剛準備好的簪子從懷里取了出來,這簪子樣式普通,雖是放在她娘司徒婉的嫁妝盒子里,可看的出並不是司徒婉所帶之物。而且這樣的細簪子也就值個一兩多銀子,在司徒嫣的戒指里還有十支,送出個一支也沒什麼打緊的。
官差將東西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這才交給門官(看守城門的官員),司徒嫣看著那門官往她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點了下頭,她這才放心。
等官差回來,司徒嫣忙上前,低著頭等著回話,「行了,算你們運氣好,進了城的別亂轉悠。」
「是,是,多謝官爺!」司徒嫣這才上了車,示意三郎趕車,幾個人順順當當的進了城,司徒嫣知道四人心有疑問,可這會兒不是解釋的時候,先跟人打听了一下城內最大的客棧,直接讓三郎駕著車趕了,先在客棧的鋪面基座上做上記號,這才找了間不大的客棧住了進去。
客棧里除了她們五人,根本沒有別的客人,這房縣也讓災民搶了,客棧里只有一個掌櫃看著,連個伙計都沒有。幾人也不求別的,只要有個屋子能睡覺就行,一應吃食柴火他們自己都備得齊。掌櫃的覺得這樣也好,反正他這店里沒吃的,連著一個月也沒開張,難得這幾人肯住,他也樂得多收些銀錢好防身。
幾人先洗漱了一下,司徒嫣又煮了一鍋野菜面疙瘩湯幾人喝了這才睡下。有雪狼在門口看著,倒是省心,司徒嫣這一覺睡得沉,直睡到申正才起身,叫醒李大郎幾人,又吃了些東西,幾人趕在酉正關城門前出了城,趁著黑,繼續趕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