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背後的聲音,司徒嫣並沒有回頭,能這樣的人不用看也知是原主那個沒有血性的爹吳德。
司徒嫣猜的沒錯,來的正是吳德,他和吳謹、栓子三人正好從外面回來,遠遠的就見一輛騾車停在自家院門口,還沒等反應過來,就听到四姨娘喊救命的聲音,以為是姨娘們遇到了什麼危險,忙幾步跑了過來。
還沒等進院,就見一人一狼站在暈倒的六姨娘前面,嚇得吳德哪里還敢往前上,不過又擔心自己的小妾,這才躲在吳謹的身後大聲的吼了一句。不過上位者的那副嘴臉,倒是表露無疑。
吳德的聲音對于司徒嫣來說是陌生的,可這副身體卻不由自主的發起顫來,當然這絕不是她主觀如此,應該是原主對這個聲音下意識間所產生的恐懼,司徒嫣不由得好笑,心里默說了一句「天大的仇,我司徒嫣給你報了,如果你在天有靈,現在也可以安息了!」不知是不是她心里暗示起了作用,反正是剛還在發顫的身子,此刻卻停了下來。
司徒嫣慢慢的轉過身子,望向站在吳謹身後的吳德,這個在她心里只有名字,全無感情的人,並不是全無感情,而應該是充滿仇恨的人。吳德四十多歲,雖經歷此番劫難略顯倦老,可骨子里久居官位者的習氣,卻仍令他挺直了身板,下巴抬的老高。
當司徒嫣轉身時,吳德也看到了她。嚇得他當場坐在了地上,嘴里念叨著,「不可能。這不可能,你已經死了,死了!我親眼看見的,你不可能還活著?」
而他身前的吳謹,在見到司徒嫣時,整個人激動得身子都在發顫,急步上前。將司徒嫣抱進了懷里,輕聲的喚著,「嫣兒!我的小妹。我的嫣兒!是你嗎?真的是你嗎?」。話還沒等說完,已淚如雨下,情難自控。
栓子也看到了司徒嫣,這個大。比三年前高了。也瘦了,可看上去氣質就如當年的主母一樣,堅毅果敢。幾步上前來給司徒嫣行禮,「奴才李栓子見過大!」
「兄長,快別哭了,叫人看了笑話!栓子你也起來!」司徒嫣輕拍了吳謹的背幾下,這才從他的懷中退了出來。眼楮余光掃向癱坐在地上發痴般怪叫的吳德,「吳老爺。別來無恙啊?怎麼,你以為我是誰。是被你害死的原配司徒婉,還陽來找你索命!還是那個你用藥毒死的親生女兒吳嫣?不論是哪個,都是從地府里爬出來的厲鬼!」司徒嫣的聲音冷冷的,听的人背脊發涼。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走開,走開!」吳德哪里敢抬頭,雙手抱著頭,大叫著讓司徒嫣走開,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你當然不知道,我來告訴你,我即不是司徒婉,也不是吳嫣,我是從十八層地獄來找你索命的閻羅小鬼,是讓你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夢魘!」
司徒嫣語氣平靜無波,甚至沒有一絲感情,可听在吳德的耳中就如索命的梵音,讓他只想躲只想逃。
「你走開!走開!」看著蜷縮成一團的吳德,再沒了剛才的頤指氣使,甚至嚇得尿了褲子,司徒嫣的心里這才感覺到一絲的痛快。
「老爺,您這是怎麼了?」四姨娘許是听到吳德的聲音,這才從屋里出來,卻見到自己眼下所唯一可以依靠的老爺,嚇得縮成了一團,著急的一下子撲倒在吳德的懷里。
「走開,你走開!鬼,你是鬼!」
「哈哈哈!,吳德,你害人終害己,上天派我來就是來取你性命的!」
司徒嫣冷笑的樣子,甚至連一邊站著的吳謹都有些害怕,甚至讓他想到了自己的母親,「不會是母親上了嫣兒的身吧?」越想越像不由得心內暗急,將司徒嫣又抱進了懷里,輕聲哄著,「嫣兒別怕,有為兄在此,再沒人能傷得了你!」
「兄長,我很好,沒事兒的!」司徒嫣是想嚇嚇吳德,可她不想連吳謹也嚇病了,見效果已然達到,這才拍著吳謹的背安慰他。
翠萍和有柱倒是見慣了,從大醒來時,他們就看出了大的不一樣,這會兒反而是這些人中最清醒的。
「大少爺,大才到,連口水還沒喝呢!有什麼話,不如進屋再說?」
「對,嫣兒,先進屋,和我說說,你是怎麼找來的,你這還穿著男人的衣裳,這一路的可還穩妥?是不是出過什麼事兒?有沒有生病受傷?有沒有吃飽睡好?……」司徒嫣看著吳謹還要再問,忙拉了他的手一下,將話接了。
「兄長,我好著呢!這衣裳是跟李家哥哥借的,出門在外的,又走這麼遠的路,哪里還能著衣裙,一是不方便,二是為了省麻煩。翠萍你也別忙了,屋里哪有外頭亮堂,還是坐在外面聊吧!我車上就有水,隨便喝一口也就是了,你也一起坐!」司徒嫣一邊回答吳謹的話,一邊假裝到騾車上找水喝,順便把戒指里一早就準備好要送給吳謹的糧食、肉、蛋和酒等一些生活要用的家什放進了車里。這些東西都是她昨天晚上備下的。
「那行,大您先坐,奴婢去給您煮飯!」也許是翠萍當了司徒府內院的管事,這會兒又以奴婢自稱。
「有柱,車上有吃的,你和栓子把車卸了!」司徒嫣笑著朝翠萍點了一下頭,吩咐了有柱一句,這才拉著吳謹一起坐。也不看癱倒在地的吳德,任由四姨娘和剛醒過來的六姨娘將他扶回了屋。
「兄長,幽州遭災,我就和李大柱叔的四個兒子和一些村民一起逃到了河南縣,只是那時洛陽封城,所以沒能及時和兄長聯系上。之後遇到了吳過才知你出了事兒,這才請鏢局的護送,一路尋了來。兄長不用為我擔心。我這一路好吃好睡,連個病痛都沒有!倒是兄長,這一路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嫣兒,你可不能再瞞我,之前你和有柱、翠萍一起瞞著我的事兒我都知道了,你到底有沒有受傷?」
「兄長,我真沒事兒。有雪狼護著,別說是人,就是狼都不敢找我麻煩!」
「雪狼?」吳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司徒嫣的身上。倒是沒有注意到她身邊的雪狼。
「是我養的一頭藏獒犬,忠心著呢!我還養了匹騾子叫‘胡蘿卜’,你看,就是那頭!」司徒嫣不想讓吳謹為她擔心。談笑間將自己的事一語帶過。可吳謹哪里肯信,如果之前不知小妹欺瞞之事,也許他還會信,可這會兒就是司徒嫣說她只受了小傷,得了小病他都不信。更何況小妹是傷病全無就走了這麼遠的路,想來更加不可能,就是他有有信他們照顧著,還小病了一場呢!要不是請了郎中。他也撐不到現在。
「嫣兒,你瞞的為兄好苦。不然我也不會讓你在外吃了那麼多的苦,如今好容易見到了,可為兄卻幫不到你了。都是我無能,連唯一的都護佑不住!我愧對母親的在天之靈!」吳謹說到自身的處境時,心內難受,眼淚不自覺的往下流。
「兄長,我們兄妹間的還說這些做什麼,誰說你沒護著我,我可是收到你送來的500兩銀票,要是沒有這些銀錢,我也不可能長途跋涉的走這麼遠來尋你,以後我們兄妹齊心,日子總會好起來的!」司徒嫣比吳謹看的開,畢竟她有著兩世的經歷,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不,嫣兒,你休息一晚,明天就和有柱翠萍他們回京,為兄如今這般光景,已再無前程可言,如今司徒府全靠你了。那秦姨娘已死,父親經此一事不痴傻也難,這仇也就算報了,往後你只管過好自己的日子,這也是為兄唯一的願望了!」從來到這里雖只有一日,且有李有柱和翠萍照顧,可翻地養馬,操守練武,這些吳謹都不會做,他已經是徹底絕望了,只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不能自殺。更何況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能再見小妹嫣兒一面,如今心願達成,他也再無牽掛,就算哪天死去,也不再有遺憾。
司徒嫣看出吳謹眼中的絕望,自然要勸慰一二,「兄長,誰說司徒家的仇報了,我進京時已經問過了,秦家這次雖失了些錢財,可人都活的好好的。這如何能算大仇得報。我要讓他們把加注在司徒府的傷害,千百倍的討回來,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其實吳謹這麼說,是不想讓司徒嫣過的不快樂,每天活在仇恨的痛苦中,本來這些都該是他的責任,是他沒用,對不起先母,對不起司徒府枉死的親人。一切的一切等他到了地府,再向母親道歉。所以,他不願也不能累了小妹的一生。
兩人都為對方著想,自然相互勸慰著。兩人在這邊聊天,李有柱和栓子就把騾車卸了,將車上的糧食、肉等東西都搬到了吳謹住的屋子。這時翠萍的飯已經做好。「大少爺,大可以用飯了。只是眼下什麼都沒有,要不是大帶了些米面肉的,奴婢就只能委屈大吃苞谷餅子了。」
「我可是好久沒嘗到翠萍的手藝了,那些糧食是我在敦煌縣城的時候買的,不知這里的情況,所以也不敢買多了。我們先去吃飯,有什麼話,吃了飯再聊?」司徒嫣知道想讓吳謹振作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勸好的,自己雖然不餓,可也怕吳謹和栓子他們餓了,就拉著人先進屋去吃飯。
「有柱、翠萍、栓子來一起坐下,如今這里沒有大少爺,也沒有大,大家一起吃飯也熱鬧些。」
「大,奴才(奴婢)不敢。」三人回答的一口同聲,倒讓司徒嫣有些為難的看了吳謹一眼。
「你們也坐吧!這一路如果沒有李總管和翠萍照顧著,我怕是早不在這人世了,這會兒也不用再拘著禮,坐下吧!」吳謹雖然有些墨守成規,可李有柱一家算是對他有恩,他也不好在此時還讓三人局著禮。
「是,謝大少爺,謝大。」三人得了吳謹的同意,這才敢坐下。
「翠萍你還說沒什麼好吃的,這又是菜,又是肉的,看著就香!」司徒嫣也不等吳謹,自己先嘗了一口,「不錯,好吃,連這白菜蘿卜翠萍都能做的這般香,可見這手藝是進步不少!」桌上只有一盤臘肉炒白菜,和一盤肉絲炒蘿卜,根本和吳府或司徒府以前的日子沒法比,所以司徒嫣本意是想講句話,讓飯桌上的氣氛輕松些,可她這話音才落,就見翠萍低著頭直抹淚,連吳謹也跟著紅了眼眶。
「這是怎麼了?兄長是不是身上不舒服?還是剛出去干活累著了?」司徒嫣看著吳謹又哭了,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嫣兒,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連這樣的飯菜吃著都香!」吳謹這麼一問,司徒嫣才翻然醒悟,他這個兄長一定誤以為她總是挨餓或吃黑面,所以才會覺得吃什麼都香。
「兄長,我真沒有吃苦!雖說我一日三餐沒有珍饈百味,可也肉魚不缺,蛋蔬果品聚全,如今能換換口味,自然覺得吃著香!」
「嫣兒,你不要瞞著為兄,你看你雖然長高了些許,可卻比三年前暈迷那會兒還瘦,要不是吃不飽,哪里會是這個樣子?」
「我是真的吃得好睡得香,只是如今京城一帶的閨閣女子都以瘦為美,我這也是為了好看。如果我要是吃不飽累著了,也不會皮膚還如此白析,手也沒有粗糙,是真的沒有吃苦,要說累也就是坐著騾車,顛簸的有些累。等吃了飯,我也要睡會兒的!」以司徒嫣的性格,不太會勸哄別人,可是吳謹這樣,鬧得一屋子人都吃不好,她只得又勸了兩句,這才接著吃飯。
抬頭間見翠萍還在哭,其他人還是不肯動筷子,只得又勸了一句,「翠萍可不許再哭了,我們啊!開開心心的吃一頓團圓飯。兄長你說好不好嗎?」。
司徒嫣發揮自己發嗲,撒嬌的本事,倒把吳謹給逗樂了,這飯桌上的氣氛才緩和了一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