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圓飯上桌,司徒嫣才把司徒謹勸好,一家人剛坐定,就听見院門外傳來馬蹄聲,甚至越來越近,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院門已經被扣響了。
「這大年夜的,也不知是誰會上門?」司徒嫣抱怨了一句,二郎已經穿了鞋去開門了。
一屋子人都在猜測著這時候跑上門來的客人到底是誰?司徒嫣卻注意到,一向警覺的雪狼卻老實的趴在地上,並沒有起身,可見來人是雪狼熟悉的,這更讓她起了好奇心。
二郎也有些不高興,好容易可以吃到小妹煮的團圓飯,也不知是哪個不開眼的,偏趕上飯點兒跑來竄門子。舉著火把開了院門,就見一貴氣英俊的男子站在院門口。
「你找誰?」二郎並不認識此人,雖然這人長的不錯,可比起一桌吃食,他還是沒有給這人好臉色。
「這位兄台,打擾了!在下端木玄,請問這里是福祥村李村正家嗎?司徒謹兄妹可在府上!」端木玄對來人的態度全沒在意,畢竟是他大年夜的跑來別人家,本就于禮不合。
「俺不認識你!你找小五干啥?」二郎初听來人是找司徒嫣的,心下就更是不喜,甚至胃里冒著酸氣,直覺告訴他不能讓這人進門。
還沒等端木玄回話,就听後面傳來司徒嫣的聲音,「二哥,是誰啊?這麼冷的天兒,先請人進屋吧?」司徒嫣見二郎久未回來,有些擔心的跟出來看。只是她這會兒只穿了件夾衣,所以並沒有去院門口,站在正房屋門前喊了一聲就退回了屋里。
李二郎自然一切都听小妹的。瞪了端木玄一眼,這才將人讓了進來,「你進屋吧!你那馬我給你牽到後院牲口棚里喂上!」
「多謝這位兄台!只是我這馬不太听話,還是讓它在院門口吧!」端木玄剛才听到司徒嫣的聲音早就想沖進去了,哪里還有空處理「奔宵」的事兒,而且除了他外,「奔宵」也不會跟著別人走。
「隨你!」李二郎覺得這人真是怪。這大冷的天兒還讓馬留在院外。不過他不喜歡端木玄,所以也不勸,將人讓進院子。直接鎖了院門。
端木玄沒等二郎指路,幾步跑進了正房。
「子恆兄,你怎麼會來此?」除了司徒謹兄妹,一屋子人都不認識端木玄。而且就連司徒嫣也不知這人怎麼會突然從西北跑到京城的。
「仲賢兄!久別重逢。不如先給我來口酒暖暖胃吧!我這凍得手都木了?」端木玄也不等人讓。直接坐在了司徒謹的邊上。雖是對著司徒謹,可眼楮卻一直在看著司徒嫣。
司徒嫣這會兒總算是回過神,不管這人為什麼大年夜的出現在此,既然來了,想來是趕不走的。瞪了端木玄一眼,這才下了地去溫酒,剛好和進門的李二郎走了個對面。
「二哥,只他一個人嗎?」。
「嗯!小五。你真認識這人?俺看著他可不像啥好人?」李二郎本就是個大嗓門,這會兒雖然壓著聲。可一屋子的人還是听了個仔細。
「他雖然算不得什麼好人,卻也不是壞人!二哥無需擔心!剛我听到了馬聲,他是不是騎著一匹黑馬來的?」
「是啊!俺說幫他把馬牽去後院,他還不讓呢!真是個怪人!」李二郎一提起剛才的事,臉上更顯不喜。
「這個二哥倒誤會了,行了,馬的事兒我會看著辦?你幫我去灶房給這人暖壺酒,我去去就來!」比起端木玄,司徒嫣可是更喜歡他的愛駒「奔宵」,她可舍不得讓這麼好的馬挨凍。
司徒嫣的話端木玄自然是听了個仔細,心下不由得有些無奈,他做了這麼多,到頭來卻還比不上自己的愛馬。不過馬兒不用在院外受凍,他這心里還是很高興的。而且奔宵也很喜歡司徒嫣,他也不怕馬兒傷了她。
司徒嫣出了院,將奔宵牽去了後院,「奔宵,辛苦你了,一年到頭了,你這個主人也不知讓你好好歇歇,真是屬‘周扒皮’的!當初我就說,你不如跟了我得了,我這里有可口的細料,也不用你在大年夜的還要在外奔波?你不回答,我可只當你說好嘍!」司徒嫣在這里和馬兒自言自語。
司徒謹將端木玄介紹給了李家四兄弟,四人一時間都沒有開口,就連最遲鈍的李二郎也看出來,此人是沖著小妹來的。而且此人身份貴重不說,還處處幫著小妹,他們心中又怎會沒有芥蒂。可上門即是客,四人雖心里不喜,見司徒謹和來人聊的愉快,也沒有直接表現在面兒上,跟著在一旁笑臉陪著。
四兄弟只有三郎心里有些著急,從這人進門看小妹的眼神中,他就已經知道,這人喜歡小妹,而且以這人的身份,是他用盡一生也比不過的。他好怕小妹會選了此人,那他要怎麼辦?如果生命中沒有了小妹,他還有沒有勇氣活下去?越想越擔心,甚至連面兒上都擠不出一絲笑容來。
四郎和三郎是雙胞胎,對三郎心中的不喜多少有些感覺,輕輕捏了一下放在桌下的手,給了三郎一個安心的眼神,雖然他不知三郎為什麼表情凝重,但今兒是大年夜,一家人應該開心才是。
自打端木玄進門,吳過也不能上桌了,別人不在意,可是端木玄的身份擺在那里,吳過畢竟是個奴才,所以在炕下另置了一桌給吳過。
三郎明白四郎的意思,剛想說上一句,就見小妹從後院回來進了屋。「小五,這麼冷的天兒,你咋去了這麼久的?快上炕暖暖的!」
三郎的話提醒了眾人,大家這才注意到司徒嫣出門只穿了件夾衣,司徒謹第一個坐不住了。直接從炕上跳了下來,將司徒嫣扶上了炕,還不忘拿棉衣給她披上。「嫣兒,這大冷的天兒,你要是再病了,讓為兄干著急不成?」
「兄長,我哪里就那麼嬌貴了,沒事兒的,一點兒也不冷!」司徒嫣回答的輕松。端木玄還是從司徒謹的話中听出。司徒嫣曾經病過一場,不由得擔心的上下打量起她來。這才發覺伊人雖氣色很好,可明顯比從西北走的時候還要略瘦些。不由得很是心疼。
「嫣兒,你身子可好些了?」端木玄的這一聲嫣兒,叫得李家四兄弟都是一楞,甚至是司徒謹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倒是司徒嫣全沒在意。反正這人如何教都不會改的。她也懶得費那唇舌,「之前小病了一場,早就好了,是兄長過于擔心!子恆兄怎麼突然從西北回來了?」
司徒嫣的回答倒令李家四兄弟略感放心,他們听的出,小妹對這人並沒有那麼熱情,甚至稱呼上還帶著幾分疏離。
端木玄也是很了解司徒嫣,對于這樣的稱呼全不在意。畢竟比叫他大將軍,大少爺來的要好多了。
「皇上的旨意。我一介武夫,听之任之而已!」
「可有回府上?」
「剛從家中而來!」
「國公府當真自在的很,大年夜的不留你在家里守歲,跑這窮鄉僻壤來,可有急事?」
「那日嫣兒與仲賢離開時,我未能相送,只是不願體會那分別之苦!今日是重逢之日,卻又不同,所以忍不住這大年下的跑了過來。如今想來,倒是多有打擾了?」
「既然來了,就跟著一起吃團圓飯吧!就算這會兒要趕回去,怕是城門已落了鎖!」司徒嫣覺得就算是將人趕出門,這大年下的,端木玄也沒地方好去,而且墨風沒有跟著來,萬一這人要是在自己這里出了事兒,怕是國公府不會輕易放過她。
還真讓司徒嫣猜著了,這會兒國公府里早就亂了套。墨雨滿府的在找端木玄。
「墨風,你說少主到底去哪兒了?老主子這會兒要見人,可我找遍了整個院子也沒見著人?」墨雨一把拉住往書房去的墨風問個不停。
「不用找了,我剛去馬棚里看過,‘奔宵’也不在了,想來少主應該是已經出府了!」墨風黑著一張臉,他才離開少主不過一個多時辰,這人就丟了。
「什麼!?少主出府?你可知去了哪里?」墨雨也沒想到,少主會在這大年夜的跑出府。
「還能去哪?你趕緊去一趟司徒府,看看人在不在?如果沒在司徒府,就去七皇子的府上看看?不過七皇上應該在宮里,我想多半少主還是去了司徒府的?」墨風這會兒能想到的就是端木玄等不急明天去見司徒嫣,而是趁著沒人注意,自己跑去會伊人,卻害得他們人仰馬翻的,一通亂折騰。
「好,我這就去!」墨雨也覺得墨風說的在理,急忙出府去尋人。
墨風嘆了口氣,去書房回話。端木灕知道兒子出了府,只是笑了一下,「沒想到玄兒用情之深,倒是比他這個老子有過之而無不及啊!行了,墨風你去忙吧!」
墨風也很無奈,自己的這位老主子,雖然對用情至深,可府上還是有幾位妾侍的。而他觀少主,一顆心都給了司徒,怕是將來連妾侍都不會有的。也不知見了會不會氣得跳起來,只能求少主自求多福了。
國公府上的忙亂很快就平息了,墨雨自然是沒有找到人。還好國公不勝酒力,這會兒還在頭暈中,沒有空兒找兒子,不然這騷亂哪里就能這麼容易平息得了。
福祥村的李家,一屋子人正在喝著酒吃著菜。本來有端木玄這個世子在,李家四兄弟一開始還有些拘束,可是很快他們就發現,端木玄骨子里透著放蕩不羈的本性,倒是讓人不反感,甚至三郎還有些喜歡這樣性格的端木玄。不過如果他不拿色迷迷的眼楮盯著小妹的話,說不定他們也會成為。可眼下至少在三郎看來,這人多半是自己的情敵。而且是個強有力的情敵。
酒足飯飽,和以前一樣,司徒嫣將合好的面端進了屋,一家人開始包起了餃子。
「小五,這回你可不能再故意把帶銅錢的餃子盛好了,這回俺要自己吃出福氣來!」二郎這些年見識多了,也看了不少的書,漸漸的也明白當初過年吃餃子會吃到銅錢,一定都是小妹做的手腳。
「嗯,看來二哥這些年倒是學的聰明了!」司徒嫣覺得和李家四兄弟在一起過年,打從心底里開心。當然如果沒有這個大電燈泡在,那就更好了。
「嫣兒,你這餃子捏的像個元寶似的,我這個怎麼連餡都包不住?」端木玄也察覺到了李家四兄弟對司徒嫣的不同,並不全然是把她當成了妹子,自己心愛的女人被別的人男人窺視,是個男人也會吃醋。更何況這個女人對自己並沒有意思,更令他感覺不安,只好處處找話和司徒嫣聊。
「你是帶兵打仗的手,哪里會做這些?還是放下我來吧,不然今兒就要吃片湯了!」端木玄听司徒嫣這般說,不僅有些氣餒,他字寫的龍飛鳳舞,劍武得虎虎生風,唯有這些家事,他是一竅不通。看著和司徒嫣一起做的歡快的李家四兄弟,沒來由得有些生氣。倒也不是氣這些人,更多的是在氣自己。他沒有想到自己最得意的部分,在司徒嫣這里全然用不上。倒是自己的短處,反而成為了別人的長處。
司徒謹和司徒禮也是一臉的官司,他們也覺得這餃子好像是活的一樣,怎麼捏都捏不好。看著李家四兄弟包的像模像樣兒,二人也有些氣餒。
端木玄和司徒禮的手忙腳亂,司徒嫣並沒有在意,倒是看司徒謹急的一頭汗,她有些不忍,「兄長,人有所長,寸有所短!兄長不妨和禮表哥,子恆兄一起去喝杯茶,或是寫上兩首詩應應景兒的?」揮手示意吳準備。
「這主意好!」司徒嫣這話雖然是替司徒謹解圍,可間接的也幫了端木玄。
李家四兄弟剛升起的一絲優越感瞬間蕩然無存,三郎有些沮喪的看了一眼司徒嫣,他知道雖然自己也跟著公孫先生有所精進,可與端木玄和司徒謹比起來,自然還有著不小的差距。
「三哥,人的出身不同,所經歷的也就不同,沒有什麼好羨慕的!更何況在我心中,四位哥哥能從一介白丁,到如今可以進學堂當夫子,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這份努力比什麼都珍貴!」司徒嫣輕輕的拍了三郎的手一下,從今天吃團圓飯的時候她就發現李家四人對端木玄有很強的敵意,雖然面兒上都露著笑,但那種骨子里透出的寒意,即便是她想忽略都難。
「小五,他?你喜歡他嗎?」。三郎思慮在三,還是將心中所想問了出來。
「談不上喜歡!不過也不討厭!畢竟他一直在幫著兄長!」
「那以後?」三郎想問又不敢問的太明,畢竟小妹還小,而且他也有著別樣的心思,不願現在就被小妹查覺。
「以後的事兒順其自然!不過我只我命由我不由天!」司徒嫣的話像是一句定心丸,三郎沉了一晚上的臉,總算是有了笑容。
司徒謹和端木玄二人,一邊喝著茶,一邊想著詩句,只不過兩人的眼楮都在盯著一個地方,一個坐在炕上,單薄瘦小的身影,一個可以決定他們一生的身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