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三兄弟有近二年沒見,前些日子雖為父母遷葬三人小聚了一下,可卻沒細談,如今又因為小妹司徒嫣明日出嫁,大郎和二郎進京來送賀禮。三人得了機會就想瞞著小妹在房里聊些家常,卻不想剛起個話頭,就听門外傳來說話聲。
「小五!」李大郎嚇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小妹明日成親,今日本不該出自己的閨房。
「大哥,你可還當我是你妹子?為啥出了事,不寫信與我相商?」司徒嫣怎麼可能不知情,早在心中存疑時就已派人打听過了,只是當時人在邊城無暇顧及,如今回了京城,自然要幫著李家解決問題。
李大郎低下頭,眼里含著淚,一個是親弟,一個是恩人般的小妹,他又能如何,一想到李四郎,他也氣其不爭,氣其沒有擔當,可如今人都不知跑哪兒去了,他還能如何?
「小五,小四他也是嚇壞了,這才不知躲去了哪里,你可別怪他!」四郎再怎麼混蛋,可終歸還是自己的親兄弟,為著九泉下的爹娘也不能對他置之不理。
「大哥,你這樣不是幫他,是害了他。做錯事就要勇于承擔!」司徒嫣一臉的嚴肅,四郎令她失望她並沒有生氣,畢竟那人已不在自己心中。可是大郎這麼做,她心里總有些不快。
「小五,小四到底犯了啥事?你跟俺說說!」李三郎也是恨鐵不成鋼,可事情他還沒有搞清楚。
司徒嫣看了李大郎一眼。這才把自己打听到的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三郎。
原來李四郎被李大郎拘在家中,雖然能在村學里教孩子們識識字,可沒有李大郎的允許不能擅自離村。心里有氣竟然學著人家借酒澆愁,甚至酒後逞凶強暴了同村的一農家女。
女方家吵著要報官,李四郎嚇得偷了家里的銀子竟然連夜跑了。李大郎不願看四郎被官府緝拿,只得自己娶了被四郎玷污的農女。能嫁給村正,女方娘家自然滿心歡喜。
可事情卻沒完,此女嫁進李家第二天干活時就暈了過去,請了大夫來看才知竟然已有一個月的身孕。可見這個孩子是四郎當日所釀的禍根,可終歸還是李家的子孫,所以李大郎瞞著司徒嫣和李三郎。將這個孩子留了下來。
司徒嫣像是在講故事一樣將事實告訴了李三郎。三郎氣的捏緊了拳,瞪紅了眼,如果眼下四郎在屋里,只怕早已被打倒在地。二郎雖早知此事。可再听一次。仍氣得面色脹紅。
「大哥,你咋能那麼糊涂?你是袒護了小四,可你自己以後咋整啊?你讓俺們這些兄弟如何面對大嫂?如何面對剛出生不久的小佷子?」李三郎也有些生李大郎的氣,這個大哥也不是第一天當村正了,那些聖賢書都讀哪兒去了。
「小三,再怎麼說那也是俺們親兄弟,難道你真打算讓他被官府通緝不成?」
「就因為小四是俺們親兄弟,這事兒才不能這麼做。通緝倒不至于,可你千不該萬不該自己娶了此女。要知該娶此女的是小四,俺們只能當她是弟妹,沒辦法面對她這個大嫂!」李三郎雖氣雖怒,可也不願李四郎吃上官司坐大牢。
「好了!」司徒嫣實在听不下去了,古代女人沒地位她知道,可連李三郎也這般護著李四郎,她心里也不好受。
「都別爭了!大哥,三哥說的對,這事你別管了,此女即是四哥招惹的就得由他承擔,你代弟娶親這事我會找女方家談,至于四哥,我會派人將他找回來!不過我有個要求!」司徒嫣看向李家三兄弟。
「小五,你有啥只管說!」李三郎知道小五這是願意幫四郎一把,心下一喜。
「找回四哥後,李家必須分家!」司徒嫣知道如果再拉著李四郎,只怕一家人都不得安寧了。
「小五,咋能分家呢,俺們當初說好的,一輩子都不分家的?」李大郎心里有些急,他不願分家。
「俺同意!」「俺也同意!」二郎和三郎一起表態,都看向了大郎。
「老二、小三怎的連你們也這個樣子的?」
「大哥!」司徒嫣看著一臉焦急的李大郎,知道這個黑臉只能由她來做,「分家並不是斷親,也是為著四位哥哥好。你如今是村正,三哥有著五品官職,如果四哥在外面惹了事,會連累你們的。而且大哥一味的偏袒,對四哥又有何好處,不如讓他分出去單過,也好讓他學會什麼叫承擔,什麼叫責任!」
「可小五,俺要怎麼跟九泉下的爹娘交待啊!」
「有什麼不能交待的!義父義母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的!大哥,四哥是你親弟,那二哥和三哥就不是嗎?你是護了四哥,可如果將來他出了大事,連累了三哥,你就對得起義父義母了嗎?」。司徒嫣這話說的不可謂不重,李大郎這才覺出自己的不妥,嚇得額頭都冒了汗。
「好,就依小五的,等把四郎找回來,俺們就分家!」見李大郎下了決心,司徒嫣這才又寬慰了兩句回了自己的院子。
「赤雨,把暗夜找來!」
「是!」司徒嫣叫來暗夜,叮囑了一番,她明日出嫁,此時不便離府,所以四郎的事還得讓暗夜去辦。
「暗夜,此事不要驚動任何人,你帶著人親自去辦!」
「是,屬下即刻去辦!」
「那倒也不急,你明兒一早再去吧,這會兒外面都已宵禁了!」司徒嫣下了命令,自己則站在屋子窗前,望著窗外點點的星光,心里難免有些難過。
「小姐,明兒是你大喜的日子,為著別人傷心不值當的!」赤雨覺得小姐太不容易了。處處為著自己的親人,可這些人總是傷她的心拖累于她。
「我心里煩,也不全因為李四郎!算了。時辰不早了,再不睡只怕翠萍姑姑又要來催了!」司徒嫣順手將窗戶關上,這才上了床,可這一夜睡的並不好,次日天沒亮就讓翠萍拉了起來。
「小姐,可快著些,全福夫人馬上就要到了!」司徒嫣就算再想躲懶也知今兒她是主角無論如何也躲不掉。穿了衣服坐等全福夫人為其淨面上妝。
靖王府世子娶親。整個京城都哄動了,甚至皇上親至靖王府相賀,滿朝文武有品有級的無不送來賀禮。四品以上官員都攜家眷親往。一時間熱鬧非凡。而一百零八抬的嫁妝出府,更是羨煞了不知多少少女的心。
所有人都滿面笑容,只有司徒嫣一臉的平淡。她心中也有緊張,可卻不見興奮。甚至有些空落落的。公孫語一直陪著司徒嫣,「嫣兒,你這一出嫁,我這心里說不上是喜是憂!」
「大嫂,我只是出嫁,又不是見不到了,司徒府以後就交給大嫂了。兄長秉性耿直,其實不適合入朝為官。還需嫂嫂時常提醒,免得被人算計了由不自知!」
「嫣兒放心。我會看著謹郎的!」
「大嫂,你身邊的那四大丫鬟年紀也都不小了,還是早些打發的好。府中有翠萍姑姑和李嬤嬤,再買幾個小丫頭細心教也就是了!」司徒嫣不在府中,她最擔心的就是公孫語對四人沒有介心,到時再鬧出什麼事來。
「你啊!總有著操不完的心,我都曉得!」見公孫語明白,她總算可以安心了。
府門外爆竹聲起,嗩吶之聲由遠及近,「是花轎來了!」全福夫人將紅蓋頭給司徒嫣蓋好,這才讓司徒謹和李家三兄弟進來。
「嫣兒,為兄感謝你為司徒府所做的一切,今日出嫁,以後多想想自己,為自己而活,不要再為我等操心了!」
「是啊,小五,俺們都會好好的,你只管放心!」李家三兄弟也是你一言他一語的,滿心的不舍。
蓋上紅蓋頭,司徒嫣就不可以再說話了,可眼中熱淚盈眶,她的親人這些都是她在乎的親人,至少她的付出如今都已有了回報,這些人心中想的念的都是她。
喜娘進府催嫁,司徒嫣給祖先磕頭,又給司徒謹行了禮,這才由司徒謹背出閨閣,扶在兄長的背上,司徒嫣第一次流下了眼淚,「嫣兒,謝謝你!」
司徒謹每走一步都小聲的向小妹道一聲謝,縱然有著千萬個謝字,也無法換得小妹付出的萬一。腦中不斷回想當初他送小妹離京,回想起初在西北重逢,回想著過往的點點滴滴,淚水竟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將小妹背上花轎,司徒謹一把拉住端木玄,「子恆,我司徒謹只有這麼一個親妹子,如果你負了他,就算一命換一命,我也必不放過你!」大喜的日子說這些多少有些不吉利,可端木玄明白,司徒謹是愛妹心切。
「仲賢,我還是那句話,昔日誓言永生不變!」端木玄看不到蓋頭下的司徒嫣是什麼表情,但心上人就坐在花轎之中,足以令他興奮。他的承諾也從未改變過。
司徒謹又看了花轎一眼,這才退去一旁,看著端木玄上馬帶著花轎離開。「語兒,嫣兒就這麼嫁了,我這心里好痛!」
「謹郎,嫣兒遲早都是要嫁的,師兄那麼愛她,她會幸福的!」
「嫣兒她一定要幸福啊!」司徒謹一直站在府門前,等迎親的隊伍消失在荷花里的盡頭,這才含著淚進府,府中還有些客人需要應酬。
李家三兄弟也站在府門外目送著小妹離開,這回小妹是真的出嫁了,只怕以後想見一面都沒那麼容易了。「小三,你真打算一直這樣守著看著嗎?」。
「嗯,我心意已決!」司徒嫣的花轎已經走沒了影兒,可李三郎仍站在那里望著,他望著的不是花轎,而是花轎中那個小小的身影,望著的是他心中那個揮之不去的身影。
司徒嫣一路由喜娘陪著渾渾噩噩的進了靖王府,這府第她不只來過一次,可這次不同,這是她以後的家,以後要生活的地方,可心中卻沒有一絲的歡喜,感覺像是打了一場仗才休息一下,第二場仗又來了。
「嫣兒別怕,一切有我!」端木玄挽著司徒嫣的手,隔著蓋頭輕聲安慰。司徒嫣的手冰涼,足可見她心中的緊張。
「嗯!」蓋頭沒掀司徒嫣只能點頭輕應,不能說話。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端木玄這才在喜娘的唱祝中掀了蓋頭。滿頭珠翠之下,一張粉白如玉的嬌顏,司徒嫣的妝容並不濃,這是她要求的,這樣反而襯出她的高雅清貴,一屋子等著看新娘子的女眷,都被司徒嫣的國色天香所吸引,甚至喜娘自己連祝詞都忘了說。還是端木玄最先反應過來。
嫣兒的美只有他懂,那不只是在外表而是內心。喝過合巹酒端木玄還要到外面去敬酒,給了赤雨一個眼神,這才退出了新房。
女眷們不比男人,這洞房也鬧不起來,最多是說些吉祥話,可新房內外都有鐵血衛的人把守,這些人送了祝福就都去吃席去了。
「小姐,少主走前吩咐屬下給您準備些吃食,這桌上的還不能動,喜娘被墨雨他們攔在了外頭,你只管吃就是!」司徒嫣從一早起來就喝了兩口粥,這會兒都有些餓過勁兒了。
「算了,我沒什麼胃口,等玄哥回來了一起用吧!」
「小姐,該改口了!」
「你不仍稱我為小姐!」
「是,少夫人!」
「好了,我與玄哥這稱呼就很好,如果叫玄郎,只怕他都未必能習慣!你也去歇著吧,我想一個人靜靜!」司徒嫣現在最需要一個人安靜的想想心事,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快嫁人,當真是不適應。
「小姐,這新房里不能只留您一人,這是規矩!」
「那你也去邊上兒坐會兒,我現在不想說話!」司徒嫣閉上眼,眼前浮現的都是前世的一切,當初穿越,那些事就像是夢一樣被她遺忘了,可如今卻又歷歷在目。
而最令她痛心的就是,女乃女乃沒有看到她出嫁,當初她去當兵,女乃女乃就常念道著她的親事,如今她已嫁人,可女乃女乃只能在天上為她祝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