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時的楊帆已經是一具干尸,哪里還會應樓下叫罵孩子的父親。
屋子里彌漫著新死之人的腥甜氣息,角落里嘔吐物的惡心味道,還有床底下愈發濃烈的塵封于泥土中的腐朽之氣。
眼前這個據說是我親妹妹的女鬼靈兒,轉身手掌朝前一伸,暗紅色木門開的同時,泛黃的白色茶壺掉地打碎,清脆聲劃破了寂靜的潛龍村,驚得窗前黃角樹上的幾只烏鴉撲騰翅膀飛過房檐,不知去了何方。
木樓梯上有拖鞋‘啪嗒’急促的聲音,顯然是老板慌忙上來看個究竟。靈兒消失了,走時終于穿上了被丟在一旁的灰色長衫。
我就像個木偶,躺著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等著未知命運的降臨,更像是砧板上待宰的羔羊。
老板跑進來,眼光從地上的碎片移動到床上時,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面色煞白,嘴唇哆嗦,腳下一軟,一**坐在了地上,大約一分鐘後,他才‘啊’地一聲仰天痛呼,撕心裂肺的捶打地面,哭喊道︰「叫你今天離開,你不走,叫你別上來,你偏不信,從小到大,我說什麼你都不听,都跟我唱反調……」
他悲戚的哭著,說著埋怨叛逆的話,他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忘記了我的存在,甚至連一句埋怨的話都沒有。
我最看不得別人哭,尤其是男人,從小就听爸爸教育哥,男兒有淚不輕彈,流血不流淚,所以男人的眼淚對我來說,殺傷力更大。更何況,楊帆的死,是因為女鬼靈兒對我的報復,我的到來,便是直接導致他慘死的原因。自責、愧疚,淚流滿面,哽咽道︰「大叔,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來的,我不該住在這里的,對不起。」
他猛然清醒,「我要殺了你,給帆兒報仇。」抹了把淚,踉蹌著起身,抓起梳妝台前的凳子舉過頭頂,又踉蹌著朝我奔來,眼看凳子就要砸到臉上,一團黑霧從床底下飄起,鑽入楊帆的身體,楊帆從床上飛起來,抓住老板的脖子,連同他手上的凳子一起舉在半空。
楊帆依然是具干尸的樣子,luo在外的皮膚皺巴巴的,像開裂的樹皮口子,粗糙而干枯,仿佛只要稍微一踫,就會像干柴一般被折成兩截。就是這樣一副完全沒有生命力的軀體,卻又像鋼筋鐵骨堅硬冰冷,冷酷如石,將處于極度恐懼中的老人提起,將他的脖子用手硬生生的箍成只剩下皮囊,把原本屬于喉嚨的東西擠到嘴里,再流出來,這個剛失去的老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就變成一具尸體,被‘復活’的殘忍殺死甩出窗外。
窗外,從湖里傳來巨大的重物落水聲,我想象著老人落水時刻激起的水花,四濺于空中,又再落回湖中的畫面。一群烏鴉從窗外掠過,令人陷入極度恐慌的‘呱——呱——’聲此起彼伏,和黯淡無光的灰白天空相呼應,格外的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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