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庭深被那串開過光的五帝錢制成的項鏈,一下打到了陰間,散掉的魂魄只有等到晚上十二點過後才能復合,到那時才能回到肉身。
關鍵是,她會守著他嗎?如果沒有她身上的極陰之氣護著,他在陰間就會被鬼差抓走,從此再無返陽的可能;如果沒有她玉鐲的靈力護著,即便他在十二點以後,回到陽間,也不能再附身成功。
他輕得像一片羽毛,飄浮在沒有星辰月光的混沌之中,黃泉路上,像所有新死之鬼一樣,飄飄忽忽,渾渾噩噩的朝奈何橋的目的地走去。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拖延時間,不被這渾濁中突然伸出的鬼手打死,當了這黃泉路上的替身。等待時間的流逝,等待著楊柳對他的宣判。
楊柳還不知道此時的她,是被一具真正的尸體抱在懷里,「喂,葉庭深,你停下來,你別嚇我啊,你怎麼了?我要怎麼才能救你?你回答我啊。」她的聲音因為葉庭深的顫抖而顫抖,一句話說得千轉百腸,調子成了山路十八彎。
她被抖得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似的,又是以這種面貼面的姿勢,她坐在他的雙腿上,身子被他雙手緊緊摟著,她的頭在他的肩膀上,他的頭在她的肩膀上,這這這不是玉女心經里說的那什麼的姿勢嗎?
她羞澀得快炸毛了,大罵︰「娘的,抖毛啊,快停下。」身下的人沒在任何反應,她又叫︰「大哥,求你別再抖了行嗎?您要發春找錯了人啊,您的小梅已經走了……」她欲哭無淚的被動抖著,在說話間隙,听起來特別像是她在‘嗯嗯啊啊’。
靠之,她真的快要瘋了!
無奈用盡全力都掙月兌不開,只能任由他抖啊抖的。她開始懷疑,是不是這鬼故意捉弄自己,剛才那分身的一幕,是他制造的假象。
于是她開試探︰
「葉庭深,你玩夠了沒有?玩夠了就住手。」
「你是不是在懲罰我多事,我保證下次再也不多事,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這一回好不好?」
「……」
好話說盡,還是沒有半點反應,一如既往的抖啊抖。
她換一種方式再試,「隔著衣服做,不是等于隔靴搔癢嗎?有種的,我們月兌了抖!」這話說得她差點閃掉了自己的舌頭,臉紅心跳的,好不羞澀。
身下這個,還是跟上了發條的鐘一樣,只管嘀嗒嘀嗒往前走,任她說什麼都無動于衷。
她已經放棄了,只能等他大爺玩夠了,自己停下。
她死狗一樣任他抖,約模一分鐘過去,感覺到他的身體越來越涼,見他始終閉著眼楮,臉上漸漸有了死人一般的青,抱著她背的雙手也松懈了些,她試著一掙,這次一下便跳出他的懷抱。
她站遠些也看得清楚了,他那樣哪是在抖啊,根本就是在抽搐。嚇得她趕緊又跑過去,才看到有一股白光射在他的心口。原來是那只盒子里發出的光,她趕緊跑過去蓋上,再打開窗戶丟出去。
這時,他這才停止了無休止的抽搐。
事有湊巧,今天特別多。楊柳丟盒子的時候,紅著眼楮跑出公司大門的筱梅正好經過,差點[疲]那桃木盒子從高空掉下來砸到,落在地上‘砰’一聲碎掉,五帝錢做的護身符完好無損。
她撿起這條不算時尚,但也還算耐看,花了她很多心血的手工項鏈,抬起頭,看著最頂層被夕陽照成黃銅色的玻璃,那耀眼的金光刺得她眼楮一眯,落下兩行清淚。
她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弧度,喃喃自語︰「是我痴心妄想了,是我不自量力了,他是那高高在上的金光,我是這匍匐在下的仰望者,怎麼能配得上他,怎麼能配得他!」
楊柳縮在角落里,從夕陽隱去,到天色灰黑,再到真的黑,然後街上長燈全亮,輝煌絢爛。
這兩個多小時,是她這一生中過得最糾結、最痛苦、最難熬的兩個多小時,有好幾次,她都走到門口,拉住門把手了,就是沒拉開。
心里一直有兩個聲音,一個說︰他死了,他被那玩意打死了,在這里的就是一具尸體,你應該馬上跑,你在這里守著一具冰冷的尸體做什麼,你不知道你有多麼害怕嗎?終于可以擺月兌他了,想想你下午被他使喚,想想你被他的母親鄙視,想想你為了他而欺騙唐寧……如果他死了,你應該高興,應該去買鞭炮慶祝,而不是守著這尸體。
還有一個聲音說︰不能離開,萬一他只是受傷了,正在療傷,你這一走,不是等于殺了他嗎?他還救過你呢,你怎麼能在生死一線的關頭棄他于不顧。
她就在這種矛盾糾結的心情中留了下來,跟自己說,再等一個小時,如果他再不醒,她就走。結果這一坐就是三個小時過去,她腳也麻了,**也痛了,心里更加害怕了,還是沒有離開。
月光白如水,從早上陽光透進來的方向滲透進來,柔柔地鋪在地板一角,正好將他的身影籠罩。
他的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白得幾乎透明,濃密烏黑的短發,細碎的劉海散在額頭,飛揚入鬃的劍眉,深邃而立體的五官,線條優美的輪廓,每一部分都像是大師的手精心雕琢而成的精致的藝術品。
美,真美,美得令人屏息。
天氣漸涼,她瑟縮在角落,已經不報希望了。她揉著麻麻的腿腳,一邊胡亂說著話給自己壯膽。
「葉庭深,你要是又這麼突然的窩囊的死去,你都對不起你張臉,你還沒有付工資給我呢,你又死了,誰給我付錢啊,你媽,還是你爸,你這個不講信用的家伙,早知道死也不答應你,白白浪費了我幾天時間,耽誤我的學習,你得回來,把欠我的工資付了再走——」
此時的木氏大廈只剩下肖特助一人,他這時才完成因為多嘴而總裁大人吩咐他今天必須完成的工作,關了燈下班回家,經過總裁辦公室,隱約听到里面傳來女人低低的抱怨聲,就敲門——
楊柳在听到腳步聲的那一刻,就屏住呼吸站在角落里,心髒都因緊張而揪得有些疼,這一聲敲門聲更是將她嚇得打了個抖。
肖揚試探的叫了一聲,「葉總,楊柳,你們還在里面嗎?」。話說到一半就抬腿離開,心想這都八點多了,而且里面又沒開燈,剛才的聲音興許是自己听錯了。
「肖揚,是你嗎?」。
他頓住腳步,折回來,「楊柳?」
她像是遇見救星一樣,急切而激動的喊著︰「肖揚,是我,是我,快進來,快進來。」
肖揚推開門,沒開燈,房間里能見不度不高,但門口是正對著椅子的方向,所以他第一眼便就看到葉庭深白得嚇人的臉,一向以膽大自居的他,也不禁嚇出腦門冷汗,低呼一聲。
他直覺定是出了什麼事,焦急的問︰「楊柳,發生什麼事了?」
她往肖揚那邊挪動,「你先把燈開,這黑漆漆的太嚇人了。」剛才沒黑,她還敢走動,天黑了,她想起來去開燈的時候,又總覺得房間里陰側側的,就害怕得不敢動,一直縮在那里。
燈光刷一下亮起,她不太適應的捂了下眼楮,肖揚朝她走來,她不自覺的也靠過去,有活人在旁邊,心里踏實不少。
「葉總他怎麼了?」肖揚大步過去,探他的鼻息,還沒踫到就被他泛著微微青色的臉和寒涼的氣息,嚇得心里咯 一下,用說不清是害怕還是什麼的聲音問︰「他他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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