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予杰以目光制止著她,但她仍是恍若未見地接過陸欣手里的袋子,遞給他。
「你昨天晚上忘記拿回去了。」
安若兒止了腳步。
客廳里有一瞬間的氛圍是凝滯的。
「這是……什麼東西啊?」喬欣素笑著先詢問道。
昨天晚上,他們都知道他們小兩口是留在靜園里,就連晚飯是也讓佣人送去給他們的。
可白予杰怎麼會晚上又去過了蔣珍兒那兒了。
從安若兒的神情上,也明顯看得出來她對這件事還完全不知情。
這就過于蹊蹺了。
安若兒的目光並沒有看那袋子,也沒有看蔣珍兒,從她回過頭來,就只是看著白予杰。
慌亂。
她竟然從他眼神里看到了一絲的慌亂。
雖然只是一閃而逝,而他之後再與她對視之中,都表明著自己的問心無愧。
蔣珍兒解釋道︰「哦。是嫂子織給哥的圍巾。
哥看我在家里閑著無聊,想讓我學學這個可以打發一下時間,也不會再每天胡思亂想。」
「讓你學,給你一條織好的有什麼用呢。」喬欣素笑說道。
「喬阿姨,這條圍巾是我央求哥拿來給我看看的,他跟我提議讓我學這個,又說嫂子給他織好了,很漂亮,我就也想看一看。
不過昨天我看過了,跟哥聊了會兒天,就忘記讓他再帶回去了。所以現在拿來還給他。」
「原來是這樣,那予杰快拿回來吧。這可是若兒親手織給你的,你得好好珍惜著帶才是。」蘇曉曉連忙說道。
白予杰接回了紙袋。
喬欣素雖然看出遮掩,卻並不在此時追究下去,微笑著對神情還有些怔忡的女兒說道︰「若兒,既然這樣,你有時間了也抽空教教珍兒。」
再回頭對蘇曉曉說道︰「手把手的教,學得可快了,珍兒又聰明。我相信過不了多久,這珍兒也一定能學得會。」
「好。」安若兒答應了。目光也從白予杰身上移開。看著蔣珍兒。
「那我先謝謝嫂子了。」蔣珍兒連忙感謝道。
回靜園的一路上,安若兒都很平靜,邊走邊看著路上她熟悉的一草一木。
又停下,讓路過的佣人幫她拿了剪刀來。剪了幾枝開得好的春花帶回靜園。
似乎對于剛才在主院客廳里發生的事情。她並不以為意。
甚至到連問他。也沒那個必要。
進了房後,白予杰想跟她解釋清楚。
「昨天晚上……」
「圍巾真是你拿過去給她的?」
她把花枝供養在瓶中,花瓶是她特意買的透明的。這樣花枝插好後,可以完整地看到花身與花枝。
一邊弄著,頭也未抬地問道。
珍兒在前廳已經解釋了,他不想她再多想其他。「是的。」
「還和她聊了一會兒?」
「是的。」
「你問她上次田景被抓走的事了嗎?」。
「沒有。這件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了,若兒,要是田景真的要追究下去的話,責任就由我來承擔吧。」
她把花插好了,聞言,只是說道︰「她目前不會顧及到這事了。」
看著瓶里的花枝,花盤還是綻得美麗,可或許是離了根,又覺得有些孤零之感。
看得久了,心里也很不舒服起來。
白予杰看不出她的平靜是不是故作出來的。
但她不可能不介意昨天晚上的事,他還是想要親口給她解釋一下。
他正要再開口,安若兒轉身面對他說道︰「姑姑上次提的宅子,我想抽個時間跟媽一起去看看。」
她抱著花瓶,把它挪放到向陽的桌子前,希望陽光的照射能夠驅散它們的孤獨。
他只好暫且壓下要說的話。
「媽不是說要住到你生產之後嗎?」。
「就算到我生產之後,房子也是要買的,不如現買好了,收拾好了,哪天他們要是想搬出去了也可以隨時住進去。」
她把花瓶放下,自己又走了回來,月兌了外套。
「要是看得喜歡了,我要買下來送給他們,我答應要送他們豪宅住。」
只是她說說,其實媽只想要住個小小的宅院就好。
白予杰不疑有他,答應道︰「好,你們看中了,我來付房款。」
「謝謝了。」她走進他,踮起腳尖來,在他面頰上輕輕親了一下。
在她要離開時,他抓住了她的胳膊。
「若兒,昨天晚上的事,我跟你解釋一下吧。」
「沒有這個必要了吧。」她莞爾一笑,離開他,向床走去。
「珍兒剛才不都說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而她剛才也問過他,是否真的是他把圍巾拿去給她的。
他說是,那就是嘍。
就算她心里有什麼疙瘩在,讓他買了幢大宅院送給爸媽,她就當兩清了。
反正俗套他們也不是俗套了這第一次了。
明知她可能會介意,也不會在事情之前告知她一聲。
他的性格如此,那她就按他的方式來。
用昂貴的禮物索取,讓他可以更心安理得一些。
她上了床,蓋好被子,不忘問他。
「你要躺會兒嗎?」。
「我還得處理一些事。你先休息吧。」
她閉上眼楮,安靜地進入夢鄉。
白予杰看著她安靜的睡顏,走出了房間。
房門關上之後,安若兒睜開了眼楮。
並沒有馬上起來,她的視線正好落在那瓶花上。
陽光明明大好,大開大放的花盤,沐浴在陽光之中,卻竟透著一股遲暮的昏暈,仿佛照在它們身上的,不是陽光,而是夕陽。
她真看不懂這些花事,既然美麗如此,還何必要憔悴如斯。
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盯著這瓶花,過了很久,才緩緩起身。
又走到瓶前,伸手撫觸著柔軟的花瓣,心事重重。
待她再回過神來時,陽光已經移了開去,用一種傾斜的角度,像個紳士一樣準備告別這白日光蔭了。
她低頭,居然有片花瓣不知何時落在桌子上。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她拾起掉落的花瓣,輕輕念著詩。
寂寞開無主。
供養在瓶里有什麼不好,孤零什麼呢?
抽高了花枝,把這花瓣從瓶口丟了進去,花瓣被又放下的花枝頂到了瓶底,之後逐漸在水中盈盈上浮。
她回過身,看到仍被放在一旁的那紙袋子,突然看得生厭。
辛苦織成的又怎麼樣?
她的本心早被扭得不成樣子了。(未完待續。)